第136章 陛下,我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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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邁得進這崇明殿的人,有幾個不會察言觀色?又豈會是那蠢如鹿豕之人?

    (這裏和諸位解釋下,蠢如豬狗這個用詞是錯誤的,應該是誤用或是變體,正確的成語是蠢如鹿豕(hi第三聲),切記啊!)

    如今秦若瀾俏臉煞白,恐怕王成明手上的這一紙婚約遠比想象中的還要令人心驚。

    能讓女帝都這般為之色變,一眾朝臣不由得好奇起來,這婚約之上的男子究竟是誰?

    半晌之後,秦若瀾便將手中的婚約折好放在桌上,卻並未有交還於王成明的打算。

    隻是桌案下的一雙玉手攥得死死的,眉目如畫的俏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朕竟不知王首輔的女兒要嫁人了,是朕之過失,但王首輔你為大商勞心勞力,如今嫁女卻悄無聲息,實屬不該,王愛卿,這可是你的不是啊!”

    明麵上看似責怪的語氣,在這群“人精”眼中看起來那可是濃濃的聖眷啊!

    王首輔依舊還是那個深得帝心的首輔。

    他們哪兒知道,這會兒秦若瀾心裏都恨不得掐死王成明,讓你自作聰明,凡事不都不跟別人商量,這下針對裴家的後手是用不上了!

    王成明雙膝跪地,一頭磕在地上:“臣惶恐,嫁女於我王家而言是大事,於陛下不過是件不足掛齒的小事爾,臣豈敢因私驚擾了陛下!故而不曾向陛下提起!”

    “朕沒有怪愛卿的意思,王愛卿快快起身,你為我大商鞠躬盡瘁近半生,如今朕既然已經知曉了,便等王憐大婚之時,送一份大禮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這句話秦若瀾是發自內心的,畢竟王成明確實是為大商做了很多,也是一位剛正不阿的清官。

    可至於王憐未來嫁的是誰,那就不在秦若瀾的考慮範圍內了,隻要不是陳行,都行!

    “臣替小女謝過陛下!”王成明連忙叩謝隆恩。

    “不可能,不可能!”

    秦羽川依舊垂死掙紮,試圖從王憐這裏下手:“陛下,不可能,這婚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成明老臉一寒,怒聲嗬斥:“六皇子,此事自始至終,老臣都未曾對您口出惡言,可事到如今,六皇子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女兒清譽,難不成非要將我兒逼死才甘心嗎?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結果嗎?”

    別說王成明了,就是一向不問對錯都隻站在皇家這邊的王承瑞,此刻都有種想掌斃秦羽川的衝動。

    先帝如此英明神武之人,怎麽就生養出了這麽個看不清時局的蠢貨!

    “臣弟不信,一定是王成明與人串通好的,除非讓王憐上殿前對質,說出此人是誰,否則臣弟寧死都不信這一紙婚約!”

    “放肆”

    秦若瀾俏臉滿是殺意:“此事事關女子清譽,王家女兒與人結秦晉之好,又如何由得你來置喙!”

    秦若瀾怕了,怕的不是這一紙婚約是假的,而是怕陳行與王憐假戲真做。

    屆時,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臣弟……”

    秦羽川還想開口,卻被裴昌山出言打斷。

    “陛下,臣以為正如六皇子所言,此事幹係重大,不可憑借一紙婚約便隨意定論,若是王首輔有意為陳行開脫,與他人沆瀣一氣,行下如此欺君之事,臣恐陛下會淪為天下的笑柄!”

    在裴昌山看來,此事事發突然,倉促之下,王成明定然來不及與涼國公府定下婚約,畢竟自打陳行被吊在宣武門上之時,自己就安排人一直盯著呢,直到今日上朝,才撤了回來!

    為的就是怕他們兩家情急之下,使出此等瞞天過海之計。

    畢竟在大商,婚約之上若無男女二人手印,這婚約便如廢紙一張,做不得數!

    而觀先前秦若瀾臉色煞白,並非像是事先知曉,其表情更是證明這婚約中人是她意料之外,或者說亦是心有忌憚之人。

    而如今王成明已是文官之首,由此不難看出,這婚約中人必是將門之後,還應該是一位手握重兵之人,至少也是一州守將或是更甚者!

    這秦羽川雖說蠢笨了些,可也算是歪打正著,給了自己這麽一個天賜良機!

    既然如此,幹脆將計就計,自古君王最怕的便是結黨營私,強強聯合,哪怕是假的,也得讓這件事成為真的,徹底坐實此事,令秦若瀾對兩家心生忌憚!

    倘若一切都是真的,那也能給其餘幾家提個醒,做到心中有數,以免被蒙在鼓裏!

    總不能讓自家人白死不是!

    “事關重大,還請陛下三思!”五姓朝臣紛紛開口高呼。

    秦若瀾目光掃視過大殿上跪著的五姓眾人,心中殺意大漲,掙紮許久,方才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朕便讓你們死得明白!”

    深吸一口氣,秦若瀾一字一頓道:“與王家有婚約之人,乃是……涼國公府……陳行!”

    說完便緩緩落座,可心裏卻是萬般疼痛,猶如刀絞!

    親口說出鍾情之人與他人有婚約,這是何等的剖心挖肺之痛!

    裴昌山臉色一僵,難怪秦若瀾不願意說出口!

    可陳行“聲名在外”,王成明這般自詡清流之人,又如何會將自家女兒推入火坑?

    若說是些不入流想攀上高枝的小世家也就罷了,但,這是首輔之女啊!

    其權力之大,隻要王成明想,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排除異己,安插心腹入朝,何至於要攀涼國公府的門楣?

    至於串通一氣?

    更不可能啊,昨夜並無人來匯報,王家有人前去尋陳行,除非,他們兩家確實早就有了婚約!

    也罷,這下無論真假都不重要了!

    此事既然由女帝親自說出口,即便是假的,也得成為真的,否則便是欺君之罪!

    至於陳、王兩家未來如何?

    嗬嗬,以帝王心性,怕是會遭到女帝的猜忌了!

    “難怪,陳行會提刀殺向裴家!”

    “誰說不是呢!自家未婚妻被人下藥,換誰能受得了!”

    “可這到底得逞了沒?”

    “肯定沒啊,若是得逞,恐怕秦羽川的命都沒了!”

    “不好說,人家畢竟是先帝的六皇子!”

    秦羽川兩眼失神,最後的退路都被堵死了,自己算是徹底完了,裴家如今人丁凋零,恐難再複往日榮光,自己可如何是好!

    看著秦羽川麵如死灰的模樣,莫友芝心中暗歎:說你是傻子還不信,非得弄到這般田地才肯罷休,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就在眾人以為此等鬧劇將會徹底拉下帷幕之際。

    一直閉口不言的晉王卻小聲嘀咕:“這陳行的名聲整個京都誰不知道,不是逛青樓就是去賭坊,除了狎妓嗜賭外,琴棋書畫皆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的主,王首輔怎麽會將自家女兒嫁給這等廢物!可惜了!”

    聲音雖不大,卻恰到好處的落入滿朝文武的耳中。

    賢王神色一凜,當即低聲道:“晉王慎言!”

    晉王一愣,下意識看向秦若瀾,卻見其麵若冰霜死死盯著自己,連忙訕笑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對不住,對不住,本王一時口快,將心裏話都給說出來了!”

    而晉王的話卻讓原本已經喪失希望的秦羽川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對,三皇伯說得對,如此惡名在外,一向潔身自好的王首輔又怎會將女兒嫁與此等頑劣不堪之人,定是王首輔逼迫之下,王憐才不得不同意的,還請陛下明察!”

    範原也適時開口道:“臣以為,晉王所言在理!”

    秦若瀾這會兒是真的對自家這個六弟失望透頂。

    若不是因為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脈,她都想親自下去拿刀砍了他!

    王成明似是早有所料,不等秦若瀾開口,便搶先一步答道:“陛下,臣深知此事會令眾人心生疑慮,故而提前帶小女一同入宮,如今小女就在臣的馬車內等候陛下召見!”

    秦若瀾心裏一個咯噔,人麻了,小賊在宣武門外吊著不說,如今王憐也進宮了,這可怎麽辦?

    一瞬間秦若瀾心亂如麻,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應對之策。

    小環與王承瑞又如何不知秦若瀾是在擔心什麽。

    於是小環衝著內殿中的一名婢女遞了個眼色,做了個飲茶的手勢,後者心領神會,迅速轉身從內殿裏端出一盞茶碗遞了過去。

    小環接過茶碗,緩步上前,語氣柔和道:“陛下,到了用藥的時間了,太醫說了,這藥要趁熱喝!”

    秦若瀾雙眼一亮,故意輕咳幾聲之後,這才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其實茶碗裏不過就是些普通的茶水罷了!

    待喝完“藥”後,又假意咳了幾聲,朝著滿朝文武歉意一笑:“朕近日偶感風寒,在太醫院的照料下,才勉強有些好轉,適才一時氣憤竟將此事忘了!”

    “還請陛下保重鳳體!”眾臣連忙開口。

    秦若瀾微微點頭:“小環,去將屏風取來,朕恐擔心風寒傳染給諸位愛卿,這藥太醫說了,喝完後不可大聲說話,與喉嚨無益,一會兒便由王公公在屏風後替朕傳話!”

    “謹遵陛下之言!”

    隨著一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屏風被抬了上來,恰巧隔絕了秦若瀾三人與眾臣的視線,似是擔心穿幫,又將麵紗戴上,這才對著王承瑞點了點頭。

    “宣,王成明之女王憐上殿!”

    在聽到王承瑞的話後,一名小太監連忙快步出了崇明殿,將馬車上的王憐給請了進來。

    “民女王憐,拜見陛下!”

    秦若瀾對著王承瑞小聲耳語幾句,便聽王承瑞道:“王憐起身吧,陛下問你,王首輔先前所言你與涼國公府陳行二人身負婚約,可有此事?”

    王憐嬌軀有些緊張,使勁用指甲掐了掐自己,這才穩住心神,當即跪地恭敬道:“回陛下,民女不敢欺瞞陛下,確有此事!民女……民女……心儀陳小公爺已久!”

    蔣成剛聞言打趣道:“我說老家夥,小三子何時不聲不響就把人王成明視為掌上明珠的寶貝女兒給拐走了?人王成明沒和你拚命啊?”

    陳世忠這會兒哪兒還有心思聽他調侃,一張老臉都快擠出個苦字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王成明這個憨貨,事先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把自己女兒給推進“火坑”了?

    秦若瀾心底泛起一股酸意,這小賊當真可恨,竟然能讓王憐不惜犯下欺君之罪都要替他脫身。

    隨即王承瑞又道:“陛下聽六皇子所言,說你與他才是情投意合,又聽聞涼國公府陳行,生性頑劣,整日流連煙花之地,如此之人,你又為何會傾心於他?難不成你父女二人是有意欺君?”

    王憐神色焦急,連忙擺手道:“不是的,小公爺不似坊間傳聞那般紈絝,其實他人很好,他會自掏腰包替流民購買糧食,更是發明口罩,開出藥方來治理人瘟,他嘴巴雖然損了些,可人很好,尤其是……”

    整個大殿都落針可聞,如今這哪兒是詢問?完全是一名懷春少女在當著眾人的麵一訴衷腸啊!

    而且觀其言行之間,滿是甜蜜、害羞之色,哪裏有秦羽川說的人家王憐心不甘情不願?

    這分明是兩情相悅嘛!

    況且人王憐,從進入崇明殿到現在,都沒瞧過秦羽川一眼,其中是非曲直,眾人已經心中有數了!

    如此一來,陳行提刀殺向裴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少年郎嘛,衝動點很正常。

    自己這群老家夥不也是從年少時走過來的?

    自然能理解當日陳行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舉動。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王憐此番話卻令秦若瀾心中閃過一絲警惕,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如臨大敵。

    她沒想到,除了李清雪之外,王憐竟也對陳行情根深種。

    本以為王憐對陳行也僅僅就是心存欣賞中夾雜了一些情愫,而如今看來,恐怕不是自己想得那般簡單啊!

    這就頗有些棘手了!

    王憐什麽性子,秦若瀾與她雖相識不久,卻也能略知一二,如今一向柔弱的王憐,卻能在大殿之上強忍懼意說出這番話,甚至說到最後隱隱有些把這裏是崇明殿都給拋諸腦後了。

    看來自己的事兒得抓緊了。

    “所以,民女與陳小公爺乃是兩情……相……相悅,並非如六皇子所言,民女傾心於六皇子!還望陛下明鑒!”

    王憐說完便跪倒在大殿之中,秀額緊貼於地。

    “既如此,陛下問你,你且如實回答,那日情形究竟如何!”

    王憐抬頭緩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數道出……

    屏風後的秦若瀾雖說對這件事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可當聽到王憐親口所述時,還是不免為其捏了把冷汗,若是當夜小賊沒有恰巧碰上,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小賊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後麵的事即便是李清雪告知王憐的,可想來應當是分毫不差,否則王憐如今也尚不會還是處子之身。

    想到這,秦若瀾不由得嘴角上翹,想起那日陳行在城門所言:你要是大家閨秀,小爺就是正人君子了!

    再配合上那日陳行的表情,秦若瀾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笑出聲來。

    朕的的確確是大家閨秀,而你,也正如自身所言那般,確是正人君子!

    可朝堂下的滿朝文武卻是滿臉問號,陛下何故發笑?

    小環輕輕扯了扯秦若瀾的鳳袍,後者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走神了,連忙輕咳一聲掩飾過去,隨即吩咐了王承瑞兩句。

    “此番事情緣由,陛下已經明了,王憐,你且先退至一旁吧!”

    “民女遵令!”

    說罷,便起身站在了崇明殿大門邊上。

    就在群臣以為女帝將會要對此事下一個決斷之際,秦若瀾忽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眼眸中隨即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王承瑞一見秦若瀾這副小女兒態,心中就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麽了,麵上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果不其然,秦若瀾隨後的話,也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王承瑞哭笑不得,不過還是正色道:“陛下傳召,去將宣武門外吊著的陳行放下,帶入崇明殿覲見!”

    “喏!”

    兩名禁衛軍領命而去。

    陳世忠一聽這話,麵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隨即將目光投向陶牧。

    誰知陶牧此時正偷偷從兜裏掏出一枚果仁,悄摸著塞入口中,滿臉興奮之色,將目光投向了崇明殿外,像是在等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一般。

    果然,沒一會兒,兩名禁衛軍一左一右將陳行帶了進來。

    而這剛一見麵,秦若瀾尚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陳行慢跑兩步,雙膝一彎,一頭磕在地上,那模樣甚是淒慘,宛如六月飄雪,蒙受了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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