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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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

    就在一眾婢女上前想要將段柒柒護送回別院之時,陳行輕喝一聲站了出來!

    段鴻程眸底閃過一絲不喜,可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雖說不知這位陳公子在京都究竟是何身份,可畢竟是來自京都,多少是得給幾分薄麵的!

    況且,看其穿著也是上等布料,一旁的夫人言談舉止很是得體,不似普通人家出身的閨閣之女,瞧著倒有些像官眷出身,想來應當是有些背景的。

    正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倘若是撕破了臉麵,隻怕日後去了京都難免碰上會被刁難!

    商人嘛,求的是財,非到萬不得已的那一步,絕不會與人結怨!

    於是段鴻程朝著陳行拱了拱手,略顯遺憾道:“慚愧!慚愧!陳公子遠道而來,段某本該好生招待幾位,可如今陳公子也看到了,家中小女頑劣,讓公子與夫人笑話了,所以今日恐怕沒辦法招待諸位!”

    頓了頓,又接著道:“若是諸位不嫌棄,段某在衡水郡最好的客棧訂幾間上房,倘若時間充裕,也可多待幾日,屆時若有空,也可來府中討一杯小女的喜酒,段某感激不盡,不知陳公子意下如何?”

    段鴻程話音剛落,周遭的氣氛頓時就顯得微妙了!

    烏桓闕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好整以暇的等待陳行幾人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離去。

    同樣泛起冷笑道還有趙勤幾人,他們現在都覺著段鴻程是在找死,以陳行的行事風格,若不是顧及著段柒柒,陳行能把他段府都給拆了!

    到那個時候,便是告到衡水郡郡守那兒,你且問他敢不敢接下這樁案子!

    陳行冷笑一聲,這明眼人都能瞧出段鴻程這話說得雖然客氣,可字裏行間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好似是在告訴陳行,這是他的家事,他自有分寸,無需外人置喙。

    一番得體之言,聽起來像是挽留,實則是在送客!

    “段伯伯,我夫人與段姑娘一見如故,二人相見恨晚,雖說此間事情乃是你段家家事,陳某屬實不該多嘴,可這烏桓闕當真便是你心目中的乘龍快婿嗎?亦或是說段伯伯,隻要有一位身負功名的書生便誰都能做得了你段家的女婿?”

    聽著陳行的話,段鴻程心中一緊,這人是如何看得出來自己心中所想?

    陳行不緊不慢接著開口:“段伯伯,自古士農工商,商賈地位曆來是最低賤的,商人重利,為天下人所不喜,即便段府再有錢,普通百姓也不會高看你一眼,反而會覺著你是在掙著黑心錢,無奸不商的道理就連路邊三歲孩童都懂的道理,不知陳某說得可在理?”

    段鴻程沉默不語,隻是眼底深處帶著一絲不甘心!

    誠然,如陳行所言,商人的身份在大商朝是最低下的,即使自己再有錢,門庭建造得再奢華,出手再闊綽,也改變不了段家從商的這個事實!

    其實自己如何不知段柒柒與溫廣德的情誼?

    段鴻程打心底裏是感激溫廣德的,感謝對段柒柒的救命之恩,甚至若不是他臉上的疤痕,自己也曾想過招他為婿,供他苦讀,一年不行,就再等一年,哪怕他溫廣德一直不中,那自己就供他一輩子!

    段家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銀錢!

    可偏偏造化弄人,溫廣德為救自家女兒,麵部被賊人劃傷,從此斷了青雲之路,便是中了舉人又如何?中了進士又如何?

    入朝為官這條路算是徹底堵死了,就是花再多銀子吏部也無人敢錄用其入朝為官!

    唯恐上殿冊封之時,麵容猙獰,驚了鳳駕,觸怒天顏,這個罪名,誰也擔待不起!

    可烏桓闕不一樣,他若是能中了進士,再小他也是個官啊!

    真到那天,自己將手裏的這些產業全部變賣,除了作為養老之用,餘下的盡數可以當作嫁妝送出去,自家女兒至少也能少受些烏家的白眼。

    到時候段家就不再是商賈之家,自己也可以安心的頤養天年,等待小兒子長大考取功名!

    從此她段柒柒也不再是商人之女,而是官眷出身了,提起她,別人也會恭敬地稱一聲他相公的官職外加夫人二字!

    為人父者又豈會將自家女兒的幸福前程給斷送?

    若烏桓闕是普通書生也就罷了,自己尚可以使勁在他身上砸銀子搏一把,扶他淩雲之誌,待他功成名就之日,便是報恩之時!

    可有功名在身之人,又有誰能看得上商賈之女?

    寧娶農戶女,不納商賈妾!

    短短十個字,道盡了大商文人心中所想!

    若不是自家女兒長相甜美,在這衡水郡也算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美人,他烏桓闕又如何能看得上段柒柒?

    好在烏桓闕對自家女兒甚是迷戀,能夠頂住家中長輩責難,最終同意以正妻之名將段柒柒娶回家中,否則便是作為妾,也算是段家高攀了!

    烏家在衡水郡也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不僅如此,其祖上還出了位禮部左侍郎,官至從二品,便是在京都朝堂之上也是能夠說得上話的!

    雖比不得東州孔氏桃李滿天下,可也能算得上是門生遍布京都,隻是後來家中後輩不爭氣,沒幾個能去京都入朝為官,便是有做官之人,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芝麻綠豆大小的官職!

    而如今烏家年輕一輩中除了烏桓闕這麽個才子,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自己自然是一門心思想要促成這樁婚事!

    自己能做的便是為女兒鋪一條金銀大道,哪怕這條大道荊棘,也好過滿地碎石的泥濘之路!

    聽到陳行這話,烏桓闕卻坐不住了,都被人指著鼻子罵臉上來了,若是還無動於衷,那也太窩囊了!

    隻見烏桓闕冷哼一聲,淡淡開口:“陳公子,烏某自問打從你踏入段府對你也算是恭敬有加,可陳公子卻好似不將烏某放在眼裏,烏某雖是僥幸,卻也在南道郡高中舉人,難不成陳公子是進士出身?這般瞧不上烏某這名舉人?”

    陳行哪裏聽不出烏桓闕話中帶刺,不過他也不在意,隨口道:“不才,在下一介布衣,自是比不得烏公子人中龍鳳,對於烏公子能高中舉人,陳某還是十分佩服的!隻是烏公子可曾聽聞君子不奪人所愛?”

    不待烏桓闕開口,陳行接著道:“烏公子既與溫廣德同窗,對其才情又甘拜下風,加之聽聞他與段姑娘二人曾同生共死的遭遇,作為一個謙謙君子,你卻在此時登門求親,不知烏公子口中這同窗之誼究竟稀薄到什麽地步?還是說,烏公子是看人下菜碟?眼見溫廣德仕途無望,便起了別的心思?”

    “你……”

    烏桓闕臉色漲紅,好似被陳行戳破了心思,惱羞成怒道:“狂徒無知,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卻在這信口雌黃,難不成想要讓段姑娘成那不孝之人嗎?”

    “哦喲,烏公子扣得好大一頂帽子,陳某可擔當不起,我這人最是心善,見不得有小人作祟,烏公子自詡舉人,想來定然是飽讀詩書之流,難道就沒聽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的道理嗎?”

    “你……你罵誰小人?”

    “誰搭腔我自然罵誰咯!”陳行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道。

    “爹爹,女兒寧願終身不嫁,也不願嫁去烏家!”

    段鴻程瞧著滿臉淚痕的段柒柒,心裏似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慌。

    可……

    烏桓闕眼眸淩厲盯著段鴻程道:“段伯伯,你莫要忘了,若是我出了這個門,恐怕段姑娘在這衡水郡都無人會娶了!”

    陳行一樂,烏桓闕這是氣急敗壞了啊!都敢開口威脅了!

    “這……烏公子,我……”

    段鴻程神色糾結,一邊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從小未曾讓她受過半分委屈,另一邊卻是祖上出了位禮部左侍郎的衡水郡烏家。

    若是得罪了烏家,往後自己還如何在衡水郡立足?

    “爹爹,若是娘還在世,絕不會逼著女兒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之人!求爹爹成全!求爹爹成全!”

    段柒柒說著雙膝一彎便跪倒在地,衝著段鴻程不停地磕頭。

    “哎……”

    段鴻程輕歎一聲,神色哀傷道:“這樁婚事……就這麽定了!擇日完婚!”

    本以為事情尚還有回旋的餘地,可段鴻程的話卻是令段柒柒身子一下軟倒,若不是李清雪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這會兒段柒柒已經暈倒在地!

    “想來陳公子也是瑣事纏身,今日恕烏某招待不周,就不留諸位用膳了,若是陳公子閑來無事,也可以在衡水郡小住幾日,屆時,烏某必定送上一份喜帖,邀陳公子來共飲一杯,畢竟來者是客嘛!哈哈哈哈!”

    李清雪瞧見烏桓闕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一時也是沒忍住,當即嬌斥道:“無恥之徒,此等小人行徑著實令人不齒!”

    烏桓闕正愁不知如何拿陳行開刀,隻得言語上沾些便宜,可李清雪此話無異於是送上門的把柄!

    當下勃然大怒,指著李清雪道:“賤婢,你罵誰?”

    不等李清雪開口,陳行一把將她護在身後,眼神淩厲地盯著烏桓闕:“你罵她什麽?”

    “賤……”

    “啪!”

    烏桓闕話未說完,頓覺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臉上也是驀然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似是不確信地摸了摸腫脹的臉頰,直到確定感受不到手掌與臉頰接觸的柔嫩觸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給當眾抽了一巴掌!

    而罪魁禍首的小伍這會兒卻是倒吸一口涼氣,不停地甩著手腕,委屈道:“少爺,這廝臉皮厚得和你有的一拚,抽得我手都疼了!”

    小伍可不管你是誰,隻要是敢出言侮辱陳行的人他都敢上去給一巴掌。

    當然,前提是自己能打得過,若是打不過,陳行受些委屈也是不打緊的!

    之所以抽烏桓闕這一巴掌,也是一樣的道理,李清雪是陳行的人,罵她便等於罵陳行。

    “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可知我祖父乃是禮部左侍郎!”

    “禮部左侍郎?官很大?官居幾品?”

    倒不是陳行故意羞辱烏桓闕,實在是他不清楚大商這官職劃分,所以才會問王勉。

    王勉一愣,想了想才開口答道:“官居從二品!”

    “哦!”陳行了然的點了點頭,也沒在意!

    一個區區從二品的禮部左侍郎,在他陳行麵前算個屁,打了也就打了!

    整個大商朝能與自己便宜老爹比肩的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再算上自己如今天鷹衛副統領的身份,別說打了你一巴掌,便是尋個月黑風高夜將烏桓闕與他祖父套上麻袋狠狠揍上一番也未嚐不可!

    反正天鷹衛高手眾多,保證這件事沒人瞧得見,沒有目擊者的話,這打了也是白打,隻能有苦自知!

    見陳行絲毫不懼,烏桓闕捂著左臉怒極反笑,眼色怨毒道:“好好好,你們等著,給我等著!”

    “慢著!”陳行冷漠的開口,小伍等人瞬間便將要出門的烏桓闕攔了下來!

    後者神色驚懼地看著陳行道:“你還想怎樣?難不成想要殺人滅口不成?”

    陳行不屑地撇了撇嘴:“殺你?我還怕髒了我的手!”

    “那你還想怎樣?”

    “道歉!”陳行厲聲道。

    “不……”烏桓闕還想耍橫,可瞥見小伍默默地將腰間佩刀拔出,立刻改口:“是烏某口無遮攔,還請陳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與烏某一般見識才好!”

    陳行看著李清雪柔聲道:“消氣了嗎?”

    李清雪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全憑夫君做主!”

    陳行這才厭惡的衝著烏桓闕揮了揮手,就跟趕蒼蠅似的道:“滾吧!若是還有下次,我保證割了你的舌頭!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望著那雙深邃且布滿寒意的眼睛,烏桓闕這會兒還真信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隻是,在烏桓闕看來,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等自己回家定要帶人上段府替自己討回個公道。

    一個能與段家結交的,想來也是京都來的商賈之流,這種人也敢打自己,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若是這口氣自己咽了下去,往後誰都能踩上自己兩腳,烏家也算是徹底沒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