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的糧食其實不少，但架不住聞訊趕來的人太多，掌櫃的眼見糧食庫存飛速下降，有些擔心一旦糧食賣完該怎麽辦，便叮囑夥計小心照應著，自己則去後院找宋昭。

    “小人見過殿下，有件事小人想問過殿下再行事。”

    見宋昭頷首，掌櫃的才輕聲問起：“外頭百姓越來越多，店內糧食已經所剩不多，要是全部賣完了外頭肯定要鬧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宋昭沒想到他考慮的還挺周全，側過身正麵朝著他，麵上帶著些許笑意，道：“這事好辦，就說今日實在勞累，請他們明天再來就是。”

    掌櫃的一怔：“可明日的糧……”

    “無妨，明日其他地方就會降價的。”

    掌櫃的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連忙打了揖告退，不一會雜貨店就關門大吉。

    興許是洪全鎮場子的餘威還在，掌櫃的沒多費口舌就將店門關了，外頭除了些許抱怨運氣不好的，大多還是高興的百姓。

    沒有引起騷動，掌櫃的鬆了口氣，眉開眼笑來同宋昭稟告。

    見事情已經辦完，宋昭不再多留，帶上洪全從後門離開。

    二人也沒著急回去，同來時一樣一路慢慢走著。

    洪全豎起耳朵聽閑話：“殿下，他們都在說紅心雜貨鋪買平價糧的事呢。”

    宋昭點了點頭：“之前取的糧食還有剩餘的吧？連夜送去鋪子裏吧。”

    “可已經不多了。”

    “沒事，足夠的，你現在去給王長史送個口信，讓他待會跟我來吃頓飯，就在上回那家酒樓。”

    洪全不大放心：“要不卑職先送您回客棧吧。”

    “不用，光天化日誰能傷了我？你快去吧。”

    洪全雖猶豫但還是領命去了，等把話帶到後，便匆匆來尋宋昭。

    “殿下，距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咱們現在去哪兒？”

    “去城外要多久？”

    “倒是不遠，來回也就半個時辰罷了。”洪全算了一下時間，“不過得騎馬。”

    “不騎馬吧，咱們坐馬車，你去租一輛不顯眼的來就行。”

    等洪全租到馬車，二人便往城外奔去。

    透過車窗，宋昭看見已經有些許流民抵達了永州，大概是在幽州已經歇過腳的緣故，這些人看起來精神狀態還好。

    “殿下，現在流民數量還不算多，要是多起來了可怎麽辦？”洪全想到方才店門外那些買糧的百姓，尋常百姓都如此畏饑餓，更別提這些已經不知道餓了多久的流民，很多時候朝廷賑災都會引起流民暴動，而一旦暴動，便一定會有人死去。

    “還記得之前西涼攻來時的那座城牆嗎？”

    洪全點頭：“記得，風霜雨雪多年，加上永州有些潮濕，城牆年久失修，不少磚塊都掉落了。”

    “這便是了，不止如此，待會再問問王長史。”

    洪全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刻，連駕馬的力氣也足了許多，一鞭子下去險些讓馬飛起來，意識到不對後趕緊牽住馬兒，可馬吃痛跑的太快，一個勁的往前衝。

    宋昭眉頭一擰：“怎麽回事？”

    洪全覺得不對勁：“殿下，這馬好像有問題！”

    “把馬車停下！”

    洪全見馬已經開始橫衝直撞，拽緊了韁繩也無用，當即果斷扔掉馬鞭，快速起身跳上馬背，雙手攥成拳猛力捶向馬頭，馬兒吃痛仰天嘶鳴，洪全趕緊跳下，趁著速度慢下來快速拔出佩刀捅進馬脖子裏，長刀一進一出，鮮血噴湧，馬兒瘋狂掙紮幾下還是倒下。

    宋昭已經從馬車裏下來，見狀古怪的繞著馬走了一圈：“這馬怎麽回事？”

    洪全剛想說什麽，一道靚麗的女聲插了進來：

    “因為它心情不好了啊。”

    來人一身清爽的女裝，頗有西涼風格，乍一看似乎隻是普通女子，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腰間插著一把彎刀，那彎刀上還墜著一顆九眼天珠。

    洪全一看見她渾身緊繃，以保護的姿態護在宋昭跟前。

    宋昭原本皺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代清雪眉毛一揚：“怎麽？不是剛成合作夥伴嗎？就這態度？你這人翻臉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這是永州，你一個西涼人跑這裏做什麽？”

    “西涼人怎麽了？你這永州城裏這幾天跑進來多少西涼人？你當我不知道嗎？”代清雪雙手背在身後，步子輕快的走到馬車旁，輕巧的踹了一下已經氣絕的馬兒，“這馬是被累到了，心情不好所以癲狂，你們大盛人也太狠了，便是畜生勞作也要讓它休息休息，總不能一日十個時辰的驅使它，現在好了，還白白讓它丟了一條命。”

    “……”

    “怎麽？看見老朋友一點都不歡迎？我們現在不是化幹戈為玉帛了嗎？西涼和大盛的使臣已經分別出發，打算商議城池的事情了，以後我們就真的和平相處了，你總不能一直這麽敵視我吧，往後我們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

    “本王隻是不明白，堂堂西涼長公主為何要孤身一人來此，總不會是來找本王的吧？”

    代清雪露出潔白的牙齒，下巴微抬起，側著臉笑了一聲：“你還真是說對了，就是來找你的，實不相瞞，我原先是要去幽州的，可聽說永州這邊忽然糧價暴漲，西涼很多商人生怕錯過這次機會，便帶著無數糧食趕來此地，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在這兒。”

    被狠狠陰過一次，宋昭對她本能的戒備：“找本王何事？”

    代清雪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轉：“嗯……如果我說沒什麽事呢？”

    洪全低聲建議：“殿下，她肯定沒懷好心，我們要不要趕緊走？”

    “喂，大個子，看你是個男人，怎麽張口就汙蔑別人清白？我怎麽就沒懷好心了？”代清雪抱肩而立，“本公主因為割地賠款的事在皇城顏麵喪盡，很多大臣對我不滿，我出來溜達溜達散散心，過段時間再回去，有什麽問題嗎？”

    “長公主權勢滔天，怎麽可能會淪落到被趕出皇城呢？”

    “我再權勢滔天也不過一個公主，皇兄待我好我便是天上的太陽，皇兄待我不好我便是腳下塵土，朝堂之上風波詭譎，從來沒有人能一直站在高處，偶爾出個差錯被趕出來有什麽好奇怪的。就像你，你之前卑賤如螻蟻，現在不照樣站起來了？”

    宋昭臉上肌肉猛地一抽：“長公主當真聰慧。”

    “彼此彼此，走吧，進城去看看！”

    宋昭一點都不想帶她去，而且她肯定不可能真的一個人來，現在永州還不穩定，如果這個時候出岔子，會亂了他往後的計劃。

    但不帶肯定不行。

    因為她肯定不會聽，到時候亂跑還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宋昭無奈，扭頭追上去。

    三人一直徒步進城，代清雪很新奇的樣子，一直到處瞧。

    洪全渾身緊繃，怕她突然發難，又怕她是在調查永州地形，恨不得當場將人擒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