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結局篇(5)既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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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看、得、見、自、己!

    小晏晏太狗了!

    他一定是一開始就逗著自己玩。

    說不定背地裏笑話她是個蠢兮兮的小女鬼!

    思緒漸漸清明,也越來越讓念錦錦品出這段時間相處時候的一點不對勁兒。

    或者鬱晏初偶爾凝著桃花樹發呆的場景……

    或者與他那不易察覺的眼神對視……

    “小晏晏!你是不是一直都看得到我?!”

    念小鹹魚一個暴走。

    因為自以為抓住了男人的小辮子,氣鼓鼓就往前麵飄,小臉憤憤地興師問罪。

    承認?

    承認是不會承認的。

    就像是某個太過腹黑卻妄圖寵著、捧著,嬌養一隻小桃花鬼的男人,靠的便是臉皮夠厚。

    在回屋那一霎鬱晏初已經恢複平日裏的雲淡風輕了。

    任憑耳畔吵吵鬧鬧的可愛生氣音,他自眸光平靜,換了一個竹簡便認真閱讀了起來,繼續如“禪定僧”般淡然自洽。

    “?”

    所以小晏晏到底能不能看到自己呢?

    瞧著男人淡定得沒有一絲破綻的模樣,念小鹹魚又有些不確定的打退堂鼓了。

    她停住了咋咋呼呼的嬌罵,美眸狐疑著微轉,飄蕩在鬱晏初身邊,很仔細的辨認著他隨和淡定的臉龐——

    可惜破綻難尋。

    這下又讓念小阿飄整個迷糊住了。

    ……

    關於這一世的小晏晏到底能不能看到自己,念錦錦從天亮研究到天黑,都沒有再找到一點證據。

    難道是她剛剛太過敏感,鹹魚直覺出了差錯?

    見白衣男子與平日並無異常的表現——食完晚膳閑庭散步而歸,此刻正要打算安寢。

    這就是他平日裏的習慣,日複一日,並無不同。

    鬱晏初的院落雖然足夠寬,但他事無巨細喜歡自己安排,相應的侍從等都在外院,天一黑整個院落都安靜了下來。

    念錦錦坐在桃樹上往前張望——

    瞧著主屋微晃的燭火光,心裏雖在納悶,更多的是一點又一點再次安慰自己的肯定。

    嗯,她都是鬼了,小晏晏隻是個普通的人類,或許他真的看不見自己吧……

    如果小晏晏真看得見自己,作為一個純粹的古代人,怕是早就嚷嚷著要找高僧或者懂這方麵道行的人收鬼了吧……

    這麽一想,念錦錦還真把自己唬住了,又一次相信鬱晏初是看不見自己的。

    既然如此,念小阿飄便不再糾結這件事了。

    總而言之小晏晏能否看見她,反正她也需要繼續用阿飄的身體守護著他……

    念錦錦有預感。

    命運的齒輪就要轉來了……

    或許小晏晏的人生轉折就要出現了。

    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念錦錦苦惱托著腮,倚靠在桃花樹枝幹上,又默默進入了“禪定”狀態,發起了呆來。

    而房間內——

    男子還未安寢,挑著燭火在閱讀一本紙質雜說。

    大多是民間傳說什麽精怪、鬼怪之類的。

    比如遇到了該如何應對,哪些地方又能遇到雲雲。

    越瞧越索然無味,鬱晏初唇角的弧度壓了壓,隨意將這雜書丟到一邊,不願再看了。

    這書裏都是凡人的幻想罷了。

    不切實際。

    還是……

    鬱晏初抬眸,眸光流轉著往漆黑的院落看去——

    盡管什麽也看不清,他還是揚著唇角輕笑了笑,心底生出一點點蔓延出來的甜絲絲氣息……

    掌握不了的非人存在,一向喜歡運籌帷幄的鬱大公子實際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命不由人。

    當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那時候的心之悸動仿若就預告了他的不正常。

    他那埋藏心底的偏執占有欲……

    他那不再偽裝於人前的貪妄之念……

    “我該拿你怎麽辦。”

    麵向黑暗處的庭院,鬱晏初眸光微閃,垂眸低聲喃喃道。

    他怕小桃花鬼萬一逃了……

    到時候難道要去碧落黃泉才能找回這令他折了心的小女鬼?

    而且……

    現下局勢動蕩並不安穩。

    此刻的寧靜隻是風雨欲來前的暫時之態……

    如果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就放這傻乎乎的小桃花鬼自由吧。

    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腐爛在這拯救不了的朝代之下……

    如今朝堂的局勢越來越嚴峻了。

    渴望長生不老的昏庸君王,不僅好色還無能,還越來越不聽忠臣之言……

    前段時間失心瘋在早朝的時候肆意殺人,越來越殘暴不仁。

    別說他的宰相父親在朝堂舉步維艱,跟著這種陰晴不定的君王,誰人不是小心翼翼才能苟全呢。

    妄圖推翻?

    人人都謹小慎微的活著。

    一些大臣懦弱自私的隻在乎烏紗帽和性命能否保住。

    隻會狗腿與阿諛,根本沒任何實用。

    而不自私的大臣又愚忠。

    私心的幻想這種麻木不仁的君王有朝一日會自己幡然悔悟……

    嗬。

    可笑。

    可笑之至。

    他們能忠心的明明是上一代明君,現在卻成了愚忠上一代君王選定下來的“不適合”做明君的人。

    有時候會覺得一個朝代沒有合適的君王血脈,那也是真的很可悲……

    鬱晏初都已經預見到了,這個朝代最終的覆滅不過時間而已。

    就像是龍脈早就要耗空了……

    鬱晏初曾也有一顆入仕的心。

    在少年期的時候也曾雄心壯誌做學問,想著成為父親那般偉大的宰相,發大願,庇護普天之下黎民百姓。

    隨著漸漸長大,才知道了他的父親也是那般不容易。

    為了與麻木殘暴的君王周旋,所有的學問都用在了逢迎那高位者上,才能盡量避免荒唐的昏君讓黎民百姓也陷入水深火熱裏。

    能有幾分能力的忠臣尚且需要戰戰兢兢為百姓“發話”,更何況其他人……

    鬱晏初幾年前就看透了那高高在上、陰晴不定的君王非明主。

    他潛意識便不想輔佐這種暴君,不想被動成為助紂為虐的人,幹脆連科舉都推辭了。

    入仕了又如何?

    君王荒唐昏庸,根本就是將耳朵都“閉塞”了,隻聽隻看自己願意聽到與看到的。

    何其蠢笨。

    他不願。

    後來,鬱宰相知道後也隻是長歎口氣拍了拍大兒子的肩,沒有再提這件事了。

    生於這個朝代便是如此。

    就算是位高權重的宰相也是這般鬱鬱不得誌,又何必逼迫兒子做不願的事?

    鬱宰相常常有辭官歸隱的心思時——

    想著先帝在時對他的期許……

    想著兩人共同維護下才穩定的太平盛世……

    又想著還沒被太過打擾的盛世百姓們……

    轉念一思,所有的苦楚鬱宰相便又吞咽了下去,咬著牙繼續站在朝堂上,沒再退縮。

    或許作為臣子他是忠心耿耿的“牛馬”,但也僅能做到保護百姓,寸步不讓了。

    其他的……

    不是他不願,而是他無能為力。

    也許他的大兒子說的是對的。

    這個朝代氣數已盡了……

    就算是天神來了也護不下這持續作死的昏庸君王。

    ……

    一切禍端仿佛都是有預兆的。

    如果一個朝代蛀蟲太多,那個過於高風亮節的人仿佛就太挑眼了,被那些蛀蟲所嫉恨。

    作為一個依桃花樹而生存的地縛靈小阿飄,原本跟著鬱晏初過了一段懶懶散散的鹹魚日子,這些時日也嗅到了一絲不平常……

    府上這段時間感覺很吵鬧。

    本來祥和的鬱府感覺鬧哄哄的,就像是菜市場一樣又亂又聒噪……

    念錦錦被束縛在鬱晏初的院落裏,看不見外麵發生了什麽,隻是跟著憂心忡忡了起來。

    每次瞧著鬱晏初沉著臉往外走,又沉著臉回來,再沒有平日裏溫和的模樣,便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大事……

    暴風雨來臨之時一切都是有預兆的。

    又那麽無能為力,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

    這是時代的悲哀。

    念錦錦也見證了這種封建君主時代的可悲之處……

    就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阿飄,也在鬱府越發沉重的氛圍裏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些日子鬱母都憔悴了好些,整個人臉色蒼白,以淚洗麵,惶惶不可終日。

    原來是小晏晏的宰相父親被發難了。

    這一個世界裏的君王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據說之前鬱晏初的宰相父親還對他有些牽製,讓他有所忌憚的力量,這才沒有對他動手。

    但這些時日為了所謂的更“自由”掌握權利,那皇帝悄無聲息將駐紮北域的大將軍召回京了。

    大將軍是皇帝的舅父,原本就與鬱宰相的政治理念不合,瞧著他外甥有鏟除這宰相的想法,便配合他去打壓鬱宰相。

    危險來臨前一切都是毫無預兆的。

    這日鬱宰相和往日一樣依依不舍辭別嬌妻,天不亮便上了馬車去早朝。

    可黃昏已至,他卻再沒歸來了……

    通過鬱晏初出府輾轉的打聽,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暴君與那大將軍在早朝的時候相互配合,直接在朝堂就發難了。

    以他父親“功高震主”、“不忠”、“不臣”為由,於朝堂之上便將他抓了鋃鐺入獄,丟入了詔獄。

    坦坦蕩蕩半生,戰戰兢兢為社稷江山著想,最終獲得了個“不忠、不臣”的頭銜……

    鬱宰相當時便急火攻心,直接在獄中吐血昏迷了。

    醒來後求著詔獄一個還算善良的看管侍衛,以血為書,讓他帶去給家裏報個信。

    鬱宰相知道那皇帝不是突然發難……

    想著要將他除掉,一定是經過周密的思考與籌劃,這才有了今日一難……

    鬱宰相苦笑。

    他也曾愚忠過。

    雖然他忠君的一直是先皇,努力庇護著現在的君王也隻是因為先皇臨終的囑托……

    可事實便是眼下這樣。

    愚忠之人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鬱宰相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他大兒子不願入仕,頭一次頂撞他時,說了他是:“昏聵、蠢忠”。

    當時他猶記得還有些生氣,覺得大兒子不理解他的抱負。

    可現在……

    他覺得大兒子罵得很正確……

    可惜了。

    領悟得太晚了。

    早知道就早早辭官歸隱,保護一家老小的安全才是上上之重。

    為什麽要維護一個早就沒有救了的朝代呢?

    嗬。

    可笑。

    真的太可笑了。

    此刻的鬱宰相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隻能寄希望於家裏人能躲避這場災禍……

    他的嬌妻。

    他寵愛了一生的嬌妻,最終他給她的就是這麽一場磨難嗎?

    那以血為書的衣帶便是讓家裏人快快避難去,藏起來,別讓那暴君找到了……

    鬱宰相此刻滿心隻想保全鬱家。

    可既定命運怎麽會有人能逃脫呢……

    鬱宰相這血書衣帶最終沒能送去鬱府,被那早就看鬱宰相不順眼的大將軍截胡了。

    拿著那血書衣帶便去詔獄囂張嘲諷鬱宰相,說他太天真。

    “陛下總算能將你拉下馬,你覺得你那宰相府還能全乎?哈哈哈,不妨告訴你,陛下現在就在去宰相府的路上了!”

    “對了,聽說你有個貌美的妻子?有兩個嫡子?嗬,你猜他們會經曆什麽?”

    大將軍粗鄙的罵了兩句髒話,小人得誌般笑得很是猖狂,“哦,作為同僚,別說我不照顧你,我現在就帶你回去看看。”

    說著招手叫來人,給鬱宰相戴上了象征有罪的枷鎖,這才綁著他回宰相府去了。

    ……

    而此刻的宰相府——

    宰相府已經亂了,完全亂了。

    念錦錦很揪心的在院落飄飄蕩蕩。

    想往外走,卻又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給彈回去了。

    她有預感小晏晏命運的轉變就因為今日,卻一點也無能為力的那種感覺,讓她有一種無能狂怒的可恨悲哀。

    就在念錦錦再次嚐試要將靈魂體擠出鬱晏初的院落時——

    外麵,早已沒有一絲形象,衣衫染血的白衣公子快步往回跑了過來。

    他腳步匆匆,神色也罕見的焦急,沒有一絲淡然從容。

    就在念錦錦以為他又會像往日裏一樣看不見她,與她擦肩而過時,卻見他沒有一絲猶豫停到了念錦錦的麵前……

    念錦錦抬眸——

    這次十分確定,自己與那雙漆黑複雜的眼神對視了。

    “你……”

    “走!那暴君身邊跟著很多通巫蠱之術的人,我怕你這冒失鬼被抓了。”

    鬱晏初努力維持著一抹鎮定,朝著小桃花冒失鬼勉強笑了笑。

    他抬手,遞給念錦錦一塊畫著奇怪符文的玉佩,便繼續催促著她:“走!你該走了!”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