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朱高熾離開，朱瞻墉依舊沒有給出答案。

    並不是他不願意回答，而是他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這件事歸根結底，並非他一人能做決定，真正的主導權在於朱瞻基。

    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朱瞻墉是不會對朱瞻基動手的。但如果觸及了底線，他也無法做出任何保證。

    他能感覺到老爹離去時背影中的那份失落。然而，對於現狀，他真的無力承諾些什麽。目光掠過眼前的朱瞻塙，又望向早已布置妥當的常青等人，朱瞻墉輕輕歎了口氣：“咱們走吧。”

    禦書房內，朱棣麵無表情地坐在龍椅上，凝視著屋內的所有人。

    朱瞻墉抱拳行禮：“皇上，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了。具體如何處置，請皇上定奪。”

    朱棣雙眸微眯，目光寒冷地投向朱瞻塙：“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此時，朱瞻塙脊背發涼，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他發現過於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造反失敗後，他曾以為自己能夠坦然麵對，但真正站在祖父朱棣麵前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做到從容應對。

    被朱棣那一雙銳利的目光鎖定時，他感覺自己仿佛成了猛虎的獵物，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那種巨大的壓力甚至讓他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朱瞻塙立刻伏倒在地，聲音顫抖地求饒：“孫兒知罪，請皇上饒命！”

    朱棣的聲音冷若寒霜，臉色卻異常平靜地說：“饒命？你在造反的時候怎麽就不想想饒命的事呢？嗯，看來你們都以為我這把老骨頭不會殺人了吧？一個個硬氣得不行，仗著是我兒子孫子，就覺得什麽事都能做，頂撞長輩、造反篡位，反正到最後都覺得老子不敢動真格的是吧？”

    朱瞻塙心頭猛地一緊，預感到不妙。他慌忙抬起頭看向朱棣哀求：“爺爺，孫兒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再不敢了，求您放過孫兒吧。”

    朱棣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爺爺？你在造反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那時候你是多麽希望我這老頭子早點死呢？如今你想起了你爺爺了，可惜啊，現在這裏沒有你所謂的爺爺，隻有大明的皇帝！”

    話音剛落，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毒酒還是白綾，你自己挑吧。”

    朱瞻塙如同遭到晴天霹靂，呆立在原地。老爺子真的打算殺他啊！他可是老爺子的親孫子啊！老爺子真的連親孫子都不肯放過嗎？

    “爺爺，不，皇上，饒命啊，我是您的親孫子啊，您怎麽能殺我呢！”朱瞻塙連滾帶爬地來到朱棣腳下，抱住朱棣的大腿，涕淚橫流地哭訴起來。

    他真的害怕了。原本以為憑借著自己身為老爺子孫子的身份，就算犯了事，最多也不過是被終身囚禁。沒想到，老爺子行事風格奇特，張嘴就要毒酒與白綾，明顯是要拿他殺雞儆猴！

    “親孫子？哼，朕沒有你這樣的孫子！來人！把他拉下去，給他一杯鴆酒！”

    隨著朱棣的話音落下，禦書房外，兩名侍衛走進來，左右一夾，拽住朱瞻塙的胳膊往外拖。

    “皇上，饒命啊，饒命啊！我是您的親孫子啊，您怎能殺我啊！”朱瞻塙淒厲地呼喊著。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朱高燧的聲音：“慢著！”

    朱瞻塙抬起頭，正好看見朱高燧胸脯起伏不定地站在門口。

    朱瞻塙像看見救星般大聲求救：“爹，救我，救救我啊！我知道錯了，求您向皇爺爺求個情吧！我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朱高燧瞥了朱瞻塙一眼，驟然上前，狠狠一巴掌扇過去，直接將朱瞻塙打翻在地，嘴角滲出血絲，甚至還掉了幾顆牙。

    朱瞻塙的半邊臉頓時變得通紅，臉頰腫脹得高高隆起。整個人被打懵了。

    朱高燧並未理睬地上的朱瞻塙，徑直走到朱棣跟前，語氣平淡地說：“皇上，兒臣教導無方，以至於膝下出了這麽一個孽障，請皇上降罪。”

    朱棣淡漠地看了朱高燧一眼，冷聲喝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保得住他嗎謀害朝廷官員，綁架武將家屬，脅迫巡防營造反，你還真是用心良苦，手段高超啊，老三，我看你平時在家裏也沒少教他搞些陰謀詭計吧。”

    朱高燧跪倒在地，恭敬地道：“確實是兒臣教導無方。兒臣別無所求，隻懇請您饒他一命。兒臣膝下子女不多，滿打滿算就這倆兒子，您難道忍心讓我遭受中年喪子之痛嗎？”

    “兒臣所求不過饒他一命，即便是將他關押一生，兒臣也絕無怨言，隻求皇上開恩，放過他一條生路。”

    朱棣冷冷地看著朱高燧，嘲諷地笑了笑：“放過他？倘若今日朕放過他，那麽明日那些大明的藩王郡王們若是都想造反，朕是不是也要一一放過他們？”

    “他們哪一個和咱們家沒有親緣關係，若人人造反後都能安然無恙，那你說這天下的王爺們，還有幾個不會跟著反叛呢？”

    “難道僅僅因為他是你兒子，朕的孫子，就可以免於一死嗎？”

    “朕首先是一個大明的皇帝，其次才是一位父親，一位祖父。任何一個膽敢威脅到大明安定存在的家夥，無論他是誰，哪怕他是我的兒子，朕也會毫不猶豫地處死他！”

    “所以，你也無需再多說什麽了！”

    “朕就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凡是對大明穩定構成威脅者，不管是誰！朕必將予以嚴懲！”

    朱棣的這番話，讓朱高燧的心瞬間跌入深淵。他知道，在老爺子說出這樣的話之後，自己的這個兒子恐怕已是回天乏術了。

    朱高燧沉默下來，整個人沉浸在深深的沉寂之中。朱棣不再搭理他，揮手示意：“帶走！”

    “遵命！”

    “爹，救我，救救我啊，孩兒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朱瞻墉默默地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中暗歎：“有些錯誤一旦犯下，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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