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繼續說道：“不過，想要量產的話，除了工人的技術熟不熟練，還有兩個大問題。

    第一就是純堿的數量很少！紅眼商隊一共就運來了十車，如果同時用於好幾個燒製爐的生產的話，恐怕不到一個星期就用光了！

    第二，溫度還是不夠！

    目前煤炭石燃燒過後的爐溫，還得加上風箱不停運轉，才能勉強達到燒製玻璃的溫度！

    這個過程中，煤炭石不夠純、火力不夠猛，都可能導致燒製時間大幅度延長，甚至失敗！

    因此，必須找到一個能穩定提供更高爐溫的辦法！”

    簡而言之就兩點。

    作為助溶劑的純堿相當稀缺。

    以及爐溫還是太低！

    前一點的話，玻璃燒製教程上麵有提及，共有兩個解決辦法。

    其一就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既然沒有純堿，那就找替代品！

    而中世紀能實現的，就是用碳酸鉀代替碳酸鈉！

    相比碳酸鈉，碳酸鉀簡直是隨處可見了。

    比如……草木灰！

    這東西簡直是穿越必備神器了，不僅可以用於肥土，還能養魚、消毒，以及取代純堿作為玻璃的助溶劑。

    方法也相當簡單。

    隻要用冷水充分浸泡草木灰，然後用紗布反複過濾，再像熬硝一樣處理，反複煮幹後就能瀝出碳酸鈉。

    短時間內，可以先用這個法子來獲得純堿的替代品。

    但，林恩還是有點野心的。

    他更想要霍爾研究明白聯合製堿法！

    也即，用化工手段合成真正的純堿。

    “合成……能做到嗎？”霍爾有點瞠目結舌。

    換成以前的話，他肯定覺得林恩瘋了。

    畢竟，純堿幾乎隻有從堿田中提煉，都是天然產物，哪有通過煉金……啊不對，是化學實驗製備！

    但，自從見識了元素周期表，和金屬活動性順序表後，他對林恩已經有點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就算他說“人類是女媧用藤條甩出來的泥點子”，霍爾或許都要先信他一手。

    “製純堿的話，其實很簡單，隻要會造氨就行了。”

    “而製氨，自然界裏，空氣中到處都是氮氣，而水裏麵就有氫離子。所以隻要想辦法讓空氣和水反應，就能製氨！”

    說到這裏，林恩心裏有些感慨。

    製堿環節的核心一環就是氨堿法，這一技術曾經壟斷了全球七十餘年。

    直到侯德榜的侯氏製堿法問世，才打破這一技術壟斷，侯氏製堿法也立刻成為了全球最先進的技術，從墊底瞬間完成了反壟斷。

    林恩對氨堿法這種早已經被淘汰的技術沒什麽印象。

    但化學書上可是把侯氏製堿法作為了重點，林恩也算是刻進了腦子裏。

    連氨堿法都能製霸七十多年。

    他直接掏出侯氏製堿法，少說也要以此壟斷個一兩百年吧？

    總之，現在隻要攻克製氨工藝，那接下來就是一片坦途了。

    “隻要能合成氨，那以後玻璃就真的取之不盡了，你的實驗室能用玻璃作為反應容器，到時候就能輕易觀察各種化學反應！”林恩意味深長地說道。

    霍爾一陣激動。

    但總感覺自己好像要被套路了……明明他隻是想要本《化學聖典》而已，怎麽餅子還越來越大了？

    但，能在各種反應下不會碎裂，而且可以親眼見證化學實驗過程的玻璃，這可太饞人了！

    想到這，霍爾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幹了，為了偉大的化學！

    ……

    “至於另一點，你說的爐溫不夠的問題，也很好解決。”

    林恩說完，用炭筆在木板上寫了一個反應式。

    c+h?o(g)===co+h?（高溫）

    “這是……”霍爾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這是化學式，之前林恩交給他的銀、銅、鐵的置換反應裏，就是這樣的形式。

    因此，霍爾已經清楚，這應該是化學反應的反應物、生成物，隻不過他沒法把簡稱和物質對應起來。

    “c是木炭。h?o是水蒸汽……這是一個水煤氣的方程式。”

    林恩概括了兩句。

    簡而言之，就是直接用木炭和水製取水煤氣，高溫爐子中，水煤氣快速燃燒，就能進一步提高爐溫。

    這算是林恩壓箱底的“升爐溫”的手段了，再不行的話，爐溫這一點他就沒什麽辦法了。

    “水煤氣……”

    霍爾陷入思索。

    他盯著桌上的化學式，隻覺得林恩寫給他的所有式子都無比美妙，左右兩邊竟然完全相等，隻是不同的元素在進行置換……

    通過這樣的轉化，他或許能推斷出所有存在事物的製備方法！

    果然，雖然煉金術走了歧路，但煉金術領域的一句話沒有錯：“世界屬於煉金術，榮光屬於煉金術士”。

    隻是，需要稍微改一改。

    世界屬於化學。

    榮光屬於化學家！

    ……

    幾個小時後，一頭撲進僅存的一個燒製間的霍爾帶著好消息過來了。

    水煤氣大獲成功，爐溫達到了驚人的高度，即便不用風箱，玻璃砂料也能輕易融化！

    而且，這樣燒製出來的玻璃熔液，稠度相當好，不流不凝，顏色純淨！

    攪拌排出氣泡之後，林恩又親眼見證了工人們吹玻璃的環節。

    這個步驟就沒有懂哥了。

    林恩自個也是門外漢，而工人們更是兩眼抓瞎，隻能根據經驗和感覺，一邊旋轉空心管，一邊吹氣，靠著地心引力和吹氣量使得玻璃成型。

    接著是扇風冷卻。

    然後剪切、回爐。

    後一個步驟是林恩趁著霍爾去試驗讓空氣和水反應時，命令工人們進行的。

    等回爐完畢，玻璃內部流體已然均勻，各部分應力都相對平均了許多。

    而且相比之前的弧形，此刻玻璃片已經足夠平整！

    至此，才是真正成熟的玻璃。

    又等了一會兒，霍爾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顯然，他根本沒有找到合成氨的辦法。

    林恩也沒指望霍爾一下子就摸索出來，安慰了兩句，就把他拉到一邊，交代了一個秘密任務。

    米洛伽本來想過去聽一聽，但看到林恩遞來的“不要靠近”的眼神，頓了頓，還是站在了原地。

    她豎起耳朵，隻能聽到霍爾時不時的幾句疑問。

    “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樣真的可以嗎？”

    “如此寶貴的材料，竟然用來做這個……城主大人您太奢靡了！我絕不可能妥協！”

    “就這一次！以後不能再用《化學聖典》侮辱我對化學的崇敬！”

    “……”

    最後，米洛伽還是沒能拚湊出一個線索，就不得不跟著林恩離開了。

    告別一號硝石礦，回石屋的路上，她好幾次都想要問問。

    但林恩卻自顧自地哼著歌，一點也不打算透露的模樣。

    這讓米洛伽鼓起了嘴，暗暗地咬了好幾次牙。

    回到白鴿領石屋時，已經是傍晚。

    林恩推門進去，還沒踏進院子，就感覺裏麵的氣氛有點不對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