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點頭，沒有爹，娘三個，在這樣的亂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難怪大伯母什麽都沒說。

    “給，這塊肉好，骨頭少肉多，你多吃一點。”周麥將自己碗裏的那塊肉夾過來，想著讓妹妹多吃一點好的，多吃點肉，吃了肉這病就能徹底好了。

    周果撥著碗裏的肉，暗地裏歎了一口氣，自從她的飯量大起來後，就沒有幾頓飯能吃飽過，吃了飯隻能多喝點水，算是勉強能混個水飽。

    不過，這蛇肉可真好吃，鮮美細嫩，肉質緊實彈牙，吃起來像雞肉又像魚肉，跟記憶中的味道差不多。

    肉塊小，那麽大一條蛇煮了大半鍋，給別人送去了些，也還剩下幾乎一半。

    家裏人每人都能吃上好多塊。

    周果就著野菜團子津津有味地吃了十來塊，又喝了兩碗湯，鮮美至極的湯險些讓她叫出來，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吃過好東西，沒喝過這麽好喝的湯了。

    就連湯裏的野菜也比平常的好吃太多，鮮嫩多汁，她也吃了不少。

    李氏見她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吃野菜，添了點柴火，又下了幾大把下去。

    鍋裏不大一會就咕嘟咕嘟的開了，周果舉著筷子吃的特別滿足，她也不挑，老的嫩的都吃的香，吃都吃不飽了，還講究這些幹什麽。

    “嗯，好吃，好吃，這蛇肉就是香，老哥啊，今兒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吃到這麽好的東西啊，你們家孩子不得了，你可真有福氣。”

    “就是，這湯也好喝的緊，我喝著比雞湯還好喝呢，哎，想我上次吃蛇肉還是十幾年前，這次能吃到還得多虧果果這丫頭，她小小年紀，也是真膽大，那麽大的蛇都敢抓，就是平常的漢子恐怕也沒幾個敢下手。”

    兩個老頭吃了人家的東西，也沒啥東西能回饋的，隻能說兩句好聽的話了，況且這都是真心的啊，這麽小的孩子都能往家裏帶野味了，他們可是真心實意的羨慕。

    周得力得意的不得了，他家果果真是給他長臉，這孩子真是個有本事的。

    一家子沉默又愉快的吃著肉喝著湯，吃的眉開眼笑。

    給旁邊人家羨慕壞了，聞著空氣裏傳來的香味，連連咽口水，眼睛都直了，手上的饃饃哪還吃的下去。

    那幾家得了蛇肉的人家高興地不行，開開心心的分蛇肉。

    裏長家也高興，畢竟白得這麽大一碗肉，誰不高興呢。

    裏長媳婦笑著道：“這周家不錯，兩個兒子都被抓了，也沒見衰敗，如今小一輩的眼見著就要長起來了，隻是這老的老小的小，以後恐怕得多看顧著點了。”

    裏長點點頭，歎氣，“是啊，這兩個壯勞力一走，家裏連個出力的都沒有了。”

    大兒媳婦撇撇嘴，“怎麽沒有出力的，我看他們一家子過的挺好的，根本用不著爹特意照看，再說怎麽照看啊，總不能給人送糧食吧，我們家的糧食可也剛夠吃呢，可沒有多的。”

    小兒媳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再說這麽多人家，家家不夠吃，他們也送糧食？

    裏長媳婦瞪了他們一眼，沒在說話。

    一大鍋蛇肉連肉帶菜帶湯被一家人吃的幹幹淨淨，連個湯底都沒剩。

    周果摸摸肚子，滿足的歎了一口氣，吃飽的感覺可真幸福啊！

    李氏瞧著她這饜足的樣子，會心的笑起來，想著懷裏留下的兩個野菜團子和幾塊蛇肉，這些也夠閨女吃一頓了，兩個兒子，不用她操心。

    一家人各個吃的心滿意足，吃完了飯將碗一收就睡覺了，除了吃飯就睡覺的事大了。

    痛痛快快的吃了這一頓，後麵好幾天都不饞了，能管好些天。

    吃了好吃的趕起路來連勁都大了，比平常輕快不少。

    隻是，六月天，自從上路以來，就沒下過一滴雨，連一個陰天也沒遇上。

    因為腳程快，他們漸漸地趕上了前麵先走的一批人，越往前走，遇到的人也就越多，大家都拖家帶口，大車小包，背簍擔筐的，塵土滿麵，疲倦不已。

    按周大倉先前的想法，本來是想在前麵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就停下來，等後麵太平了再回去找兩個哥哥，但沿途一路走來也沒找著個合適的地方，沿途的村莊，大都走的走，逃的逃，就是那沒逃的，村裏也沒幾個人了。

    聽說縣裏收的稅有的比他們那裏的還重，什麽行腳稅，各種加耗這還不算，還有什麽鞋錢，農具錢，牛租，鹽錢……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沉重的徭役，每年倒有半年都在服徭役。

    一聽這麽猛的稅收跟徭役，周得力連連搖頭，這麽重的稅，年景又不好，哪個能活的下去，隻怕連一口吃的也剩不下來。

    周果卻發現，沿途越來越荒涼。

    明明是炎炎夏日，本該是綠蔭如蓋的時候，沿途的枯樹爛草卻漸漸多起來，再往後，經常可見兩邊山上的枯黃一片一片的，偶爾可見的河溝，河水也已經見了底，隻留下中間最深處的那一窪。

    過路的逃荒人都在那邊打水。

    周果眉頭漸漸皺起來，越到後麵皺的越緊，也不知道前麵是個什麽樣的情形，要是有改善還好，要是更嚴重，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水喝。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哥哥弟弟挖野菜，各種各樣的野菜，草根，草藥。

    周得力跟黃氏畢竟年紀大，經曆的多，也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好，趕路的時候就讓孩子們提著籃子到處挖野菜，一歇下來除了做飯的，全家人齊上陣，都去挖野菜。

    村裏其他人見狀，也跟著一起挖。

    其實這個時候要挖也挖不到什麽了，草葉枯黃，就是有些綠葉也被前麵的人挖走了，經常是提著籃子走一個上午還挖不到一籃子。

    周果就不同了，草葉枯黃的怕什麽，能吃就行，這個時候的折耳根苗子已經長得老高了，她也不嫌棄，不僅把苗子扯下來，連下麵的根也不放過，全都要。

    都是好東西啊，苗子曬幹了還能做藥，清熱解毒，還能治咳嗽呢。

    別人見她隻差把滿地的枯葉子裝到籃子帶走了，不由的搖頭，之前的就算了，好歹還是綠色的，這都老成這樣了，葉子都焦黃了，這還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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