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 欠她的怎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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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在長夜無盡時!
    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床上的小女人,她趴在那裏,整個上半身都露在被子外麵,身上纏著一層又一層的繃帶,而那煞白的繃帶上還有氤氳出的斑駁血跡,點點處處,觸目驚心,腦後柔順的長發被全部剪掉,隻留下兩寸長度,那雙像星星一樣明亮的大眼睛此時緊緊閉著,若不是氧氣罩上呼出的白色氣息,他甚至看不出床上的小女人還活著。
    厲函佇立在床頭的位置,現場的氣氛彌漫著他身上的氣息,那種暴力之後無處發泄的氣息,十分壓抑,比審犯人的現場還要壓抑。
    長久的沉默後,病房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是負責這次治療的醫生。
    “警官……”
    醫生剛要客套的說些什麽,被隊長抬手打斷,他朝對方使了個眼色,輕皺著眉頭示意他不要多言。
    厲函仿佛沒察覺到這人的存在,定睛看著床上的人看了好久好久,他的臉色很不好,多半時間視線隻是落在女人的臉上,卻不敢輕易的去看脖子下麵的身體,那樣的畫滿他多看一眼都怕自己會克製不住情緒失控。
    良久,他才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喑啞冰冷,開口便是詢問病情,帶著一種關切卻又生怕聽到什麽的膽怯,“她的情況……怎麽樣?”
    醫生被他駭人的氣息蟄到,抬手擦了擦額角冒出的冷汗,“實話說,不是非常樂觀,發生爆炸的時候,雖然病人已經將炸彈扔出去,但是還是有不少的碎片隨著衝擊波刺到了她的身體裏,我們才剛剛清理完畢,但之後傷口會不會發炎,還不能完全確保,至於內髒暫時沒有太大的問題,肺部有積水,腦補也有輕微的影響,不過不是很嚴重,主要是燒傷……”
    “……”
    所有的病情之中,唯有燒傷是最考驗人承受能力的,對於病人來說是,對於家屬來說更是。
    醫生作為一個外人都有些於心不忍,忍不住開口安慰他,“其實爆炸發生的時候,病人已經做的很好了,從她受傷的部位看,她應該是護住了頭的位置,所以麵部頸部的受傷程度很低,而且采用了臥趴的姿勢,所以前胸腹部的燒傷也不嚴重,就是後背和腿部比較厲害。”
    厲函聽了醫生的話,心裏並沒有好受多少,一想到她在危險來臨的前一秒還那麽拚命的去保護自己,他一顆心便像是注進了酸水一樣澀然,很難想象當時的場麵,她處於危難痛苦之中,而他除了站在這裏毫無辦法。
    厲函沒再說什麽,臉色越發蒼白無力,隊長抬手拍了拍醫生的肩膀,輕聲道,“出去吧。”
    沒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沒有崩潰的歇斯底裏,他就這樣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模樣。
    隊長自始至終都沒敢多看舒恬一眼,他心中有愧,無顏麵對。
    看著厲函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任務是完成了,可一想到舒恬生死未卜,他心裏格外擰巴,對於隊長來說,厲函不僅僅是這次事情的當事人,也是他非常欽佩的對象,更是有一種難得的默契存在,兩人不久前還約定結了婚一定要去,可轉眼間,一切都未可知了。
    隊長往前站了兩步,側身麵對著他,“你要是心裏難受,就衝著我來。”
    厲函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他想像以前一樣戲弄的挑一下唇角,卻發現嘴角千萬斤重,“怎麽來?”
    “要打要罵隨你。”
    “打你罵你,她就能好嗎。”看著這樣一個舒恬,厲函整個人都被抽幹了力氣,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哪怕能讓你發泄一下也好。”隊長眼眶紅了一圈,抬手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你怪我,來啊!”
    “打你?”厲函終於將視線分給他一刻,可是那雙瞳孔深處的自嘲卻也無比清晰,“我怕擾她清夢。”
    隊長臉色緊繃,他知道這些不過是他的說辭,他不過是不願動這個手罷了。
    與其這樣,他寧願希望他能毫無顧忌的對他發泄出來,也好讓他不這麽的愧疚。
    “出去吧,讓我跟她單獨待會兒。”
    隊長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會再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轉身退出病房,將空間交還給兩人。
    厲函坐在床頭旁邊的椅子上,抬手執起她沒有輸液的那一隻小手,沒了原先的柔嫩,幹巴巴的,指甲裏的汙穢被清理幹淨,可指甲蓋卻異常蒼白,印象裏,她從來都是那麽活潑熱情,二十四歲那一年,她闖進他的生命力,那麽的鮮活那麽陽光,之後有了舒嘯,她多了一份做母親的柔情,多了一份對外界的包容,可那顆火熱的心卻從未冷卻半點。
    可這樣一個她現在正死氣沉沉的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不能說話,甚至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
    她沒死,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可那不知什麽時候會引發的感染,都讓厲函一顆心無法安定,就算治好了,那後背大片的燒傷,還有那雙再也回不去光滑的纖長細腿,她醒了之後該如何麵對這樣一個傷痕累累的自己?
    她那麽愛美,那麽愛美……
    厲函低頭用臉頰去蹭她的手,英俊體力的五官蒙著一層揮不去的哀痛,他情願現在躺在這的人是他,情願遭受這一切的人是他。
    ‘別受傷’
    出事之前,她還不忘這樣囑咐自己,可不過轉身的時間,她卻變成了這樣,叫他怎麽能不恨自己?
    國破山河在,她就是他的國,她活著,可受傷之前那個完好無損的她卻再也找不回來了,真正的錯,從一開始就犯下,他早就應該聽她的勸阻,置身事外,起碼能保她安危。
    什麽理想,什麽抱負,在她麵前不過是一張白紙,事到如今差點失去她,任他再後悔也回不去了。
    明明答應過她要照顧好她,明明答應過她絕對不會將她置身危險之中,卻食了言,恨hak,恨隊長,可更恨的那個人,是自己。
    男人埋首在她掌心之間,一滴灼燙的清淚從眼眶中跌落,對於她受到的傷害,從今往後,他要怎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