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這要怎麽講？”

    被人找麻煩還能賺錢糧？

    尉遲敬德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腦子裏唯一的畫麵是一鋼鞭抽飛冒犯宗主之人。

    奚名茗哈哈大笑：“那你且等著，看宗主如何賺錢。”

    隻要臉皮夠厚，就沒有搞不來的錢糧和資源。

    .

    不得不說，給錢糧、養部曲對任何時代的任何男人，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問二人為何輕易相信奚宗主？

    沒別的。

    隻看眼下時間節點，換做任何一方中原勢力，誰敢單刀赴東突厥，還成功威懾始畢可汗和武尊畢玄？

    誰能做到？

    是，奚宗主做事格外不顧大宗師體麵，稍顯猥瑣。

    可也正因奚宗主為邊境百姓不顧大宗師體麵，才更得李靖和尉遲恭敬重。

    至少無論正派領袖慈航靜齋，還是武林聖地淨念禪宗，誰也沒空看邊境受苦百姓一眼。

    .

    路上，尉遲敬德不停追問：“宗主，東突厥會怎麽做？中原武林哪方勢力最有可能第一個被挑撥？”

    奚名茗挑眉，“本座自幼長在西域小城，為報家仇日夜不輟練武十多年，我哪裏知道中原武林有哪些勢力。”

    尉遲大漢驚得一個沒忍住，直接勒停坐騎。

    “宗主，那您就這麽直接返還關內？”

    “不回去怎麽戍邊安民？不回去怎麽籌備錢糧？不回去怎麽招募鄉勇？”奚宗主不以為意，“又怎麽……揍遍馬邑郡周邊即將起事的東突厥走狗？”

    李靖同樣大皺眉頭不讚同：“宗主！”

    看倆人憂心忡忡，奚名茗忍不住泄露了一二：“東突厥敢用此計，一是認定十六歲的大宗師，必然引得所有習武之人心生向往。”

    這是比較體麵的說法。

    更直白的表述——追求更上一層樓的武林中人，一定覬覦奚宗主如何速成大宗師，最好能占為己有。

    隻要不是大宗師境，他們一定認為年紀輕輕的大宗師，必然依靠機緣。

    奚宗主撇嘴：“想也知道，東突厥不是製造我得了什麽絕世秘籍之類的謠言；就是我搞到了哪家失傳多年的密寶之類。”

    自古以來造謠，謠言越離譜，越容易轟動。

    “其二呢，我與畢玄鏖戰一場，彼此都給對手留了點後遺症。畢玄是否保留破綻不好說，我嘛……”

    奚名茗傲然一笑：“反正麻煩已經解決了。”

    東突厥肯定不這麽認為。

    已有破綻的大宗師……所以奚名茗篤定東突厥會挑撥中原武林，對她采用疲人戰術。

    .

    既尉遲恭無故勒停馬兒後，李靖幹了同款傻事。

    未來軍神差點栽下馬背，“畢玄有了破綻？”

    不對，未來軍神真正震驚的不是此點。別看他身手一般，可也有習武之人最起碼的常識。

    武道越高，生出破綻後越難解決。

    江湖傳聞，魔門高手邪帝“石之軒”之所以銷聲匿跡，正因為功法出了問題，導致破綻無法彌補。

    .

    東突厥各部落首領：你身手一般？你身手一般把我等摁在地上摩擦？

    .

    李靖真心認為他身手一般，可不妨礙他認知一地稀碎：“大宗師生出破綻……這麽容易度過嗎？”

    奚名茗摸摸下巴，她對這方天地的能量體係偶爾格外無語——大宗師境一戰失利，甚至還沒真正分出勝負呢，這麽輕易產生破綻。

    與畢玄一戰，對她的確產生了影響。

    奚名茗偏頭看向李靖，很認真地請教：“我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麽武功越高，越不能接受失敗？”

    一失利，管你願意不願意，原地生出破綻。

    太嚇人了有木有？

    .

    現代社會真正厲害的科學家們，一輩子都在糾錯，研究過程最大的一項工作就是排除各種錯誤項。

    奚名茗自是不敢比肩頂尖科學家啦。

    奚宗主是真不理解，她發自內心疑惑：“怎麽到了習武之人這兒，產生破綻後，第一時間不是找出問題直麵問題？”

    “可能是我見識少，宗主自小形成的認知——有破綻，如果現階段人力所能至，那就徹底解決它；如果條件不成熟，那就從能做之事開始，身體力行去改變。”

    “為什麽大宗師會為將來可能發生的事，境界倒退？”

    .

    與畢玄溺戰，奚名茗很敏銳發現畢玄畢生所願——東突厥永遠強大。

    奚名茗以後世研究透徹的理論推演，很客觀向畢玄描述：遊牧文明不可能真正取代農耕文明；隻要中原一統，走向衰敗一定是東突厥的宿命。

    她還沒敢說東突厥隻有十四年壽命了呢。

    誰知道畢玄聽罷此話，原地生出破綻。就……很突然。

    .

    畢玄絕頂聰明。

    他很快發現奚名茗對中原百姓，甚至草原的牧民奴隸，內心充滿憐憫甚至可以稱得上責任。

    他以此反擊。

    奚名茗的確如他所願，身處時代洪流的無力感撲麵而來。

    倆人都知道，繼續鬥下去隻會兩敗俱傷，這才同時停手。

    .

    李靖和尉遲恭麵麵相覷。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奚宗主把他倆整得啞口無言。

    尉遲同學大感頭痛：“宗主，我和李兄又不是大宗師，您說的境界我們不懂。”

    李靖思考過後，不確定猜測道：“宗主所講自是有道理。可一個人能成就大宗師，必然自小天賦卓絕，自來比旁人優秀不止一星半點。”

    “一個人數十年無往不利，偶遭打擊，也許這點挫折會被無限放大……終成心魔？”

    李靖思考半天，放棄了。

    他連畢玄的境界也無法達到，何況宗主。

    李靖道：“反正如果李某打仗，一定鎖定勝局才決定開打。”

    .

    此次終於輪到奚宗主抬眼望天，無語凝噎。

    “你的確是。”奚名茗意有所指。

    奚宗主內心小人咬手絹，重點是你哪次戰役不覺得勝券在握？

    .

    武德四年平定蕭銑——

    長江水漲，手下將領勸說水退再進軍。不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臨城下，你當時肯定認為優勢在你。

    貞觀三、四年滅東突厥——

    先率騎兵三千狂奔二百多裏，奇襲東突厥主力所在定襄城而得手，你也認為優勢在你；

    後率主力一萬，陰山對衝頡利可汗十數萬大軍，你還是認為優勢在你。

    攻打吐穀渾——

    初春天寒地凍，你帶軍四萬一路西進。慕容伏允對中原作戰經驗豐富，豎壁清野燒草原，敵進我跑玩得溜。唐軍糧草不濟馬力匱乏……你依然認為優勢在你。

    一路犯盡“兵家大忌”，最後——吐穀渾滅國。

    .

    江南水鄉、大漠草原、青藏高原，永遠客場作戰，堅持無視環境，反正一直在贏。

    那麽問題來了——

    什麽情況，軍神李藥師才認為己方“沒有鎖定勝局”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