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3年，苑君璋與劉武周舊將高滿政夜襲雁門，未能攻下。

    李淵遣使勸降，高滿政不想再打自己人，勸苑君璋殺了突厥守軍投降李唐。苑君璋不聽，再次對雁門郡發起攻擊。

    馬邑困於兵禍，邊民吃盡苦頭。高滿政借人心所向，半夜襲擊苑君璋，殺突厥守軍二百，投降李淵，苑君璋逃奔突厥。

    同年6月、7月，苑君璋接連兩次率突厥軍攻打馬邑，一再被高滿政打敗。

    十月，苑君璋再領突厥兵攻陷馬邑，殺高滿政及其黨羽。馬邑殘存兵卒再不能忍耐，紛紛逃離投奔李唐。

    苑君璋沒了劉武周的老部下，終於知道害怕了。主動投誠李唐，請求讓他戍邊以贖罪，李淵允諾。

    此人實在反複無常。

    剛投李唐，前腳李淵遵守契約遣人給他送鐵券；後腳頡利可汗招降，轉身又投了突厥。

    親兒子苑孝政尚且看不慣，單騎南奔想投李唐，被苑君璋拘禁。

    此人為邊民帶來的災禍，罄竹難書。

    此等小人，在突厥政事混亂、李世民登基為帝後，歸降唐朝。被李世民任命安州都督，封芮國公，食邑五百戶。

    得善終。

    .

    奚宗主終於回憶起苑君璋是何人，處理起來自然雷厲風行。該廢武功廢武功，該做苦力做苦力。

    這年頭流行連坐，奚宗主不免入鄉隨俗。哪怕苑、劉兩家女眷，也被組織起來紡線織布，為邊軍縫製衣物。

    四郡上下，多少苦力活等著人幹呢。

    四郡之地的官府大牢已然被奚宗主掏空。有分去墾荒的、有開渠的、有被帶進榆林秘地開采私鹽的，還有被李靖帶走修城牆的……總之，廢物要充分利用。

    怕不怕犯人們暴動？打亂分散開來的喲親。

    退一萬步，奚宗主有一口氣廢一百多人的豐富經驗，微操手術效果杠杠的。保證你留有勞作能力，同時失去作惡本事（此處是單純的作惡）。

    至少經李靖、尉遲敬德訓練過的邊民，一對一與被廢犯人單練沒問題。

    曾經的死囚，更是分配給邊民做免費勞動力，等同仆役，這誰舍得放走？

    .

    奚宗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處理完劉、苑亂事，兩家財產自然全部充公。

    拍拍手，奚宗主回到王太守準備的住處。

    “王叁呢？還沒回家？”奚名茗問自榆林郡救回的張小娘子。

    張小娘子回稟：“王連長不知在外麵聽了什麽消息，回家收拾幾件衣物後直接帶人離開了。給宗主買的胡麻餅，還是後麵邱鑫送過來的。”

    .

    奚宗主毫無創意，部曲管理抄襲簡易版現代軍隊。

    邱鑫，二十三顆鹵蛋的大鹵蛋。

    .

    奚名茗不以為意，自草原開始，王叁就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她知道輕重緩急。

    沒有留下口訊立即離開，要麽消息有待查證，要麽與他們目前關係不大卻很重要。

    .

    王叁還沒有回來，李世民從五原郡帶回來一名突厥青年。

    奚名茗第一眼看過去，兩個感覺——白，皮膚白得晃眼睛；高，目測得有一米九五左右。

    奚宗主嘀咕：長得白嫩，偏偏還往額頭紮紅巾，越發欺霜勝雪……長相很有異域風情，就是不像草原漢子。

    李世民笑嘻嘻介紹：“宗主，老跋一進五原郡就到處打聽您……我一見，當即就給帶過來了。”

    老跋，總覺得是李二鳳在叫“老爸”。

    奚名茗無力吐槽：能不能長點心？李二鳳你老爸李淵還活著呢，別著急胡亂認爹。

    奚宗主對李二鳳點點頭，問白臉青年：“何事？”

    青年抱拳朗聲道：“在下跋鋒寒，此中土之行旨在會盡此處高手。聽聞奚宗主在鬱督軍山與畢玄戰得旗鼓相當，跋鋒寒特來挑戰。”

    跋鋒寒左右腰際各掛了一刀一劍，整個人氣勢凝煉，像把亟需飲血的凶器。

    .

    想起來了，奚名茗恍然。

    她去東突厥汗庭，畢玄之所以遲趙德言一步，正因追擊殺害大徒弟的馬賊，那馬賊名字就叫跋鋒寒。

    馬賊……西域十五年，草原馬賊行事風格奚宗主再清楚不過。

    這人能得李世民看重，定然有他的優點。

    唐太宗能容一切。如苑君璋，此人前半生反複無常，在太宗麾下為官，卻變得官民稱讚。

    和馬賊交朋友，於李世民壓根不叫事。

    奚宗主不一樣。

    她對殺人越貨的強盜沒有興趣，擺擺手：“找別人吧。”

    .

    轉向李世民，奚宗主立即變得很有耐性：“四郡正在推行的相關政策，世民兄有何建議？”

    兩副麵孔一點不避諱。

    李世民搖頭，“宗主的決斷，最適合眼下的邊城。”

    言下之意，不具備可持續性，更缺乏推廣價值。

    奚宗主主張在邊城得以執行的前提，是擁有四郡絕大多數資源的重新分配權。

    更大的前提，一是戰禍導致人口銳減；二來邊境少有門閥世家，更無勳貴；第三點，不是誰都有奚宗主的本事，做得起無本買賣。

    奚名茗點頭，是事實。她要敢在關中地區這麽搞，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奚宗主再問：“如果你是始畢可汗，會找一個什麽契機再度南侵？”

    李世民還沒來得及回答，跋鋒寒強勢插話：“奚宗主隻要留下我，李靖將軍立即可以得到練兵機會。”

    這人還挺會說話，知道李靖磨刀霍霍，想找個機會和突厥碰碰拳頭。

    畢竟奚名茗駐守在邊城，突厥肯定不敢大肆來犯。各部落首領真被奚宗主一鍋端了怎麽辦？

    小股勢力試探，正好給李靖絕佳的練兵機會。

    真正的精銳，永遠誕生自戰場。

    .

    奚名茗：可惜……純粹的草莽思維。畢玄哪怕再一次千裏追凶，也不可能為報私仇動用國家力量。

    突厥南下，隻會是始畢可汗出於戰略考慮。

    奚宗主麵不改色，語氣平靜吩咐候在身邊的張小娘子。

    “傳本座命令，著高弘德擬新規一則。就說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舉，非常之舉定非常之策。突厥寇邊在即，公告邊城四郡：嚴禁私鬥，違者效仿秦律，嚴懲不貸！”

    張小娘子聽完吩咐，悄然躬身而退。

    .

    糟亂的能量體係導致私鬥泛濫，逼得曆史渣渣奚名茗居然把《史記·商君列傳》的“為私鬥者各以輕重被刑”給回憶了起來。

    “嚴禁私鬥”，是商鞅變法的重要措施之一，與之對應的概念是“公戰”。

    “公戰”指為國家而戰；

    “私鬥”可以是個人互毆，也可以是家族之間、鄉邑之間的糾紛打鬥，總之是為私人利益而戰。

    秦人因長期與戎狄雜處，個性好勇鬥狠，私鬥成風。私鬥不止破壞社會穩定，還造成嚴重內耗。

    商鞅於是倡導——“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結合商鞅推行的土地製度、軍功授爵製，秦國國力和戰力得到質的飛躍。

    秦律嚴懲私鬥者，處罰簡單而蠻橫，反正就是一個原則——輕罪重刑。

    .

    奚宗主麵臨的情況一樣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世間莫名其妙多出了真氣，讓原本麵臨大亂的天下更加雪上加霜。

    奚宗主處理四郡犯人，發現案卷中未能到案者多是窮凶極惡之輩，案情記載裏絕大多數是所謂武林高手。

    想想席應，盛世就敢屠河東薛氏旁支滿門。

    奚宗主當時就在琢磨該如何破局。

    本來麽，奚名茗經曆文明社會，對“亂世用重典”隻停留在口嗨層麵。

    別看奚宗主凶名赫赫，滿打滿算，唯一親手殺的人隻有席應。

    .

    現在呢？

    草原馬賊，堂而皇之跑來約架！

    奚宗主多少民生、軍工事務要處理？

    不怪奚宗主當機立斷——這個時候還是老祖宗智慧靠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