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宗主駕淩東都，師妃暄與李世民的小館問對自然無疾而終。

    相比尼姑庵傳人，真正北地統治者更值得重視。

    師妃暄離去，店家連同夥計一並被請回。本是尋清淨，偏偏小店被奚宗主一行和李世民的屬下們擠得滿滿當當。

    在長孫無忌抽筋似的眼神示意下，李世民好一陣無語。最後無奈問出一句廢話：“師父，您也對和氏璧有興趣？”

    這個時間點跑來洛陽，誰不衝和氏璧？

    奚宗主不答反問，“世民為和氏璧而來？為什麽不是李建成堂而皇之擺開儀仗來迎和氏璧？”

    奚宗主像是閑聊，“三月戊辰日，隋帝進拜令尊為相國，總司百揆，享九錫之禮……令尊真想要和氏璧，直接建議隋帝下旨，不比你偷偷摸摸過來有效？”

    掰手指算算時間，離李淵廢楊侑不剩幾天。李淵很快即皇帝位於長安太極殿，國號為唐，建元武德，定都長安。

    .

    長孫無忌明顯不習慣如此直白的聊天內容。

    李相國謀逆之心再昭然若揭，奚宗主怎麽能……在人親兒子麵前，好歹別直接撕下臉皮扔腳底板踩。

    李世民沒察覺發小在背後嘀咕奚宗主。

    他有些失落，湊近師父低聲道：“當日我助耶耶晉陽起兵，他曾答應我們兄弟中誰能攻下關中，就封其為世子。並曾私下親口對我許諾：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張，大事若成，自然功歸於你，故一定立你為世子1。”

    奚宗主把手邊店家剛上的湯餅遞給徐子陵，交待道：“帶方姨上樓歇息。”

    徐子陵接過碗，轉身離開。

    眼看方姨上樓，奚宗主回首用看傻子的眼神注視李世民：“父子戲言，這你也信？”

    奚宗主隨手倒了一碗酒，慢悠悠喝盡。

    無謂道：“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令兄身為嫡長子，一無過錯，二沒聽說腦子有恙……怎麽，世民心懷大誌？這和你偷摸跑來王世充的老巢有何幹係？”

    奚宗主好意提醒：“可別出師未捷身先死。”

    長孫無忌：……

    李世民一把搶過酒壇，也倒了一碗，“咕嚕咕嚕”一口幹完。

    氣鼓鼓道：“我就當真了！師父，您到底站哪邊？”

    “站岸邊……看戲。”

    李世民再倒一碗酒，這次沒喝，他垂眸注視渾濁的酒液，輕聲問：“師父，您什麽時候稱帝？”

    “這不是你李二公子該關心的問題。”

    李世民轉悠酒碗：“沒有人比世民更清楚，師父對百姓何等憐惜。天下何時享太平，百姓如何安居樂業？唯有天下一統。為了這一目標，師父能不惜一切。”

    奚宗主不動聲色：“哪方割據勢力不如此自認？”

    李世民抬眼，認真道：“不一樣，我在邊城看到的不一樣。以我帶來的人手，怎麽也無法和師父相提並論，不如助師父一臂之力。”

    雞賊的小子，怕是打聽到了不少消息，伸手卻铩羽而歸。

    奚宗主依然平靜：“說來聽聽。”

    .

    是夜，寇仲拽著李世民，連同徐子陵邱鑫花兒五人排排站。

    寇仲請命：“師父，我們幾個先給師父探探路？世民兄不是說，淨念禪院守備森嚴，光武功高強的和尚就有二百多人，外加護寺四大金剛，還有修練閉口禪多年的了空禪主1。”

    李閥探得消息，和氏璧暫時被師妃暄寄放在洛陽南郊的淨念禪院。

    寇仲初生牛犢不怕虎，總想一顯身手：“有事弟子服其勞，咱們幾人給師父打前哨？”

    習武有成，還沒和人真正動手呢。

    奚宗主扶額，隻恨手邊無戒尺，不然真該狠狠抽寇仲一頓。

    奚宗主黑著臉：“師父說過多少次？為人當堂堂正正！”

    “你師父我想要和氏璧，天下任誰能擋？誰人敢擋？淨念禪院的和尚既不好好念經，亦無救民之舉……敢攪合進權力之爭，就別怪你師父上門打臉。”

    “和氏璧受命於天，乃傳世玉璽，自始皇帝起便是皇權象征。”奚宗主昂然道：“想要和氏璧，你師父隻會大白天堂而皇之登門！無需你等鬼祟行事！”

    李世民舉起雙手以示清白：“師父，我是寇仲生拽過來的。”

    寇仲難以置信：“李小子！”

    奚宗主無視少年內鬥，側耳傾聽片刻，倏然歎息：“這年頭人心都這麽髒？如師父這般陽春白雪的人這麽罕見？這世道……還能不能有點好？”

    她才豪言一番，轉頭和氏璧爭搶戰已然白熱化。

    作為師父，奚宗主很沒麵子。

    她交待花兒和邱鑫：“好好照顧方姨，別讓任何人打擾。”

    “是。”

    徐子陵緊張問：“師父，發生什麽事？”

    “有些人知曉為師已至東都，可能……有些緊張？反正大晚上的，洛水邊熱鬧得不行。”

    話音未落，奚宗主已不見蹤影。

    .

    李世民眼神湛亮，“師父要正式出手？咱們去觀戰？”

    寇仲抱胸質問：“不著急，咱們此刻過去也隻會拖師父後腿。師父沒在，咱們幾個好好說道說道，你修煉的內功心法真是師父所創？”

    “不然呢？我又沒二位的好運氣，得以修煉《長生訣》。”

    李世民一臉懷念：“當初在邊城，射箭我稍遜藥師兄……師父見我準頭天賦實則更勝藥師兄一籌，惟輸真氣，立即幫我量身打造現在所練功法。”

    李世民斜睨兩人，語重心長：“所以啊，我正經算你們大師兄。王叁那時隻知道圍著師父打轉，壓根還沒開始練武。”

    寇仲在一旁氣鼓鼓，想說什麽又不知怎麽反駁。

    徐子陵突然道：“師父為大師姐取字心一。”

    李世民聞言怔愣，良久過後才惆悵道：“……看來師父已下定入世決心。”

    初見之時，形勢推著師父走，所作所為說到底隻是不忍見百姓疾苦。現在的奚宗主，已在謀事謀天下。

    邱鑫冷言道：“從師父救下我們那一刻起，就已經入世。”

    徐子陵好意提醒李世民：“大師姐與我們四人，外加小郝漢，隻有我們六人才是師父正式弟子。李二公子，您應該和侯希白一樣，叫老師。僅此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