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湊得極近。是院子裏見過的一個孩子，臉上還帶著打架留下的淤青，但眼神很專注。他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粗陶碗，碗裏是溫熱的、米白色的糊狀物。他手裏捏著一把小木勺，笨拙地舀起一勺糊糊，正試圖往洛斯微微張開的嘴裏送。那香甜的氣息，正是從這碗糊糊裏散發出來的。
    洛斯下意識地想吞咽，但喉嚨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就在這時，他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了孩子另一隻手的動作！
    那隻髒兮兮的小手，正捏著一塊金燦燦的曲奇餅幹！孩子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餅幹碎屑，然後…極其自然地，將那碎屑撒進了洛斯麵前的糊糊碗裏！
    “不——！”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洛斯！餅幹！又是餅幹！那些瘋狂的畫麵瞬間衝入腦海！他想掙紮，想推開那碗可能蘊含瘋狂的糊糊，但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他隻能發出驚恐的、嘶啞的抽氣聲，眼神絕望地看向那碗加了料的糊糊。
    就在孩子不明所以，還想繼續喂食，而洛斯驚駭欲絕、幾乎要不顧一切滾下病床的瞬間——
    “阿木！停下！”
    哲別清朗而帶著一絲嚴厲的聲音及時響起！他如同救星般出現在病房門口，幾步就跨到床邊，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按住了洛斯因為極度恐懼而試圖抬起的肩膀，同時伸手穩穩地接過了孩子手裏的碗。
    “別怕！沒事了！” 哲別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低頭看著洛斯驚魂未定的眼睛，又瞥了一眼碗裏那幾粒顯眼的餅幹碎屑，無奈地歎了口氣。
    洛斯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有問題！
    “別緊張，” 哲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說道，“這種精粹，提取自一種隻生長在紅晶汙染區的稀有植物。極微量地使用，對於穩定某些精神受創者的情緒、甚至激發他們沉寂的活力，有非常顯著的效果。就像…一劑強心針。”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凝重：“但是，它非常危險。就像烈酒，少量能暖身活血，過量…就是致命的毒藥。”
    “那天的情況…” 哲別的聲音帶著沉重，“老頭偷偷拿出來的餅幹太多了。他分給了太多人，而且有些病人，像那個剛換了義肢、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還有那個精神徹底封閉、如同枯井的女人…他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根本無法承受哪怕一塊餅幹所含的精粹量。過量的精粹會強烈刺激神經中樞，引發不可控的亢奮、幻覺、情緒失控…甚至是徹底的狂暴。”
    他放下勺子，直視著洛斯：“所以，我才把它鎖起來。隻在非常嚴格的監控下，由我親手配給極小的分量，作為特殊治療的一部分。老頭他…智力受損，控製不住自己，又特別喜歡這味道，總想多吃。他身上的…那股特殊氣息，也和長期微量接觸這種精粹有關。但他本身代謝異常，反而能承受微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