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林易每天放學都會在音樂室待上半個小時。

    那半個小時，白零彈鋼琴，林易聽鋼琴。

    除此以外什麽都不幹。

    兩人甚至都不怎麽說話，連見麵問候的話語都沒有。

    偶爾林易會哼幾段旋律，而白零則會將它們彈出來。

    林易哼的旋律總是支離破碎的，從來沒有完整哼出過一首曲子。

    就連最長的那首《晴天》也隻是個半成品。

    白零從林易的表情上能分辨出他喜歡寧靜的曲子，所以，每天的這半個小時，白零彈的曲子都是這種寧靜悠揚的風格。

    漸漸的，林易多了一個愛好。

    那便是聽白零彈琴。

    他似乎也認同了他爺爺的那句話。

    【學生時代，的確有值得留戀的風景。】

    某一天，白零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習慣的沉默。

    那是在林易哼出了一段有些悲傷的旋律之後。

    白零彈完這段旋律，並沒有繼續彈新的曲子，而是看向林易說道：“你譜的這些旋律既沒有過喜悅，也沒有過憤怒。”

    林易沒有隱瞞自己的事情，或者說他不介意向白零說起自己的秘密。

    “我天生感受不到喜悅和憤怒。”

    “哦。”白零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在聽完林易的心理疾病後露出或憐憫或好奇的表情，她的表情一直很平淡。

    就像在聽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真的很特別。】

    林易猶豫了一下，也問了白零一個問題。

    “你彈的每首曲子，在臨近尾聲的時候，都會自然融入傷感的情緒。”

    白零望著林易，明亮和動人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悲傷。

    “一首曲子，就像一段人生，臨近終點總會讓人覺得惋惜和遺憾的。”

    當時的林易尚未明白白零神情中的悲傷因何而來。

    這是林易第一次對她人產生了好奇心。

    之後他依然每天來聽琴，看似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隻是不知不覺間林易的心中多了一個人。

    隨著聽琴的時間越長，這個人的份量便越重。

    這份重量沒有讓他心累，反而讓他感覺有些……

    留戀。

    “哈哈哈，小易啊，你這是有喜歡的女孩了。”聽林易說起這件事的林海揚非常的高興。

    “這就是喜歡嗎？我聽說喜歡一個女孩，就應該向她表白。”林易看向爺爺問道。

    林海揚笑著點頭道：“對，爺爺舉雙手讚同。”

    “爺爺一直很後悔當年讀書的時候，沒有向那個自己喜歡的女孩表達心意。”

    “當時不敢早戀，後來倒是想早戀，卻再沒有機會了。”

    第二日，林易依舊來聽白零彈琴。

    隻是今天的他，心中不再平靜。

    而白零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一般，彈到一半停了下來。

    她有些困惑的看向林易問道：“你今天，心很亂。”

    林易看著白零的眼睛，竟生出了一絲想要躲避的想法。

    隻是，他最終並沒有逃避。

    “我又想到了一段旋律，你來聽聽。”

    白零點了點頭，雙手放到鋼琴鍵上，想一邊聽一邊將林易的旋律彈奏出來。

    這是一段輕快的旋律，時而有序時而雜亂，就像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年的內心，時如潮水湧動，時如微風拂麵。

    白零並沒有將林易的旋律彈完。

    她彈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她看向林易，眼神中微光閃動，良久後才略帶冷漠的開口道：“今日就到這裏吧。”

    “以後，你不用來了。”

    白零說完這句話，眼睛收回，望向琴架上的琴譜，仿佛林易已經不存在於這間音樂室內。

    一首名叫《不該存在的愛》從鋼琴中流出，仿佛已經告訴了林易她的回答。

    “嗯，那……”

    “我走了。”

    聽出了白零答案的林易望著白零呆愣了幾秒，然後深呼了一口氣，走出了音樂室。

    這一天，他沒能聽完半個小時。

    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聽了。

    走出音樂室的林易習慣性的望向天空。

    他突然感覺一直明媚蔚藍的天空，今日似乎有些晃眼睛。

    ————

    待林易的腳步聲離開了六樓，白零彈琴的十根玉指同時停了下來。

    空蕩蕩的音樂室內，隻有白零一個人在說話。

    “白，你是喜歡他的吧。”

    “黑，你知道的，我沒有時間去喜歡他，這對他不公平。”

    “哼！你總是這樣，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嗎？你本來就沒幾年可活了，還一直替別人擔心什麽！”

    “再說了，不就是談個戀愛嗎？還能把他談死了？”

    “哈哈，黑，你這話聽起來，還怪好笑的。”

    “你啊，真是個傻女人。”

    ————

    “你來找我也沒用，你們白家這個現象不是病，而是命，是治不好的。”楚白看著白零無奈道。

    白零笑道：“我不是來找你看病的，是希望楚醫生能幫我向我家裏人隱瞞一件事情。”

    楚白表情嚴肅的問道：“你沒有照我說的，將晚上的那個她的困在你的裏意識裏？！”

    白零點了點頭：“這具身體，不是我一個人的，如果我這麽做的話，對姐姐她不公平。”

    楚白認真說道：“你本身能活的時間就很短了，如果不限製她晚上的醒來，你可能活不了幾年了。”

    白零無所謂的笑道：“我本來就是短命的人，總不能為了多活幾年，就讓姐姐一直待在那個黑黑的裏世界裏吧。”

    ————

    放學後，林易習慣性的朝樓上走去，當他走到五樓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不用去那個地方了。

    “呼，不就是表白失敗了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看網上的數據說，87%以上的首次表白都是以失敗告終的，我失敗了也很正常啊。”

    原本林易以為以後再也不會和白零發生交集了，可是幾天後的一個夜裏，他又再次見到了白零。

    或者說……是黑零。

    “小易啊，屋外有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找你，你快下來。”林海揚開心的朝樓上的林易叫道。

    原本林海揚是要叫黑零進屋的，可是小姑娘拒絕了，她說和林易說幾句話就走。

    黑零的到來顯然是讓林易有些意外的，畢竟昨天，這個女孩才拒絕了他。

    但是當他近距離見到黑零的時候，他很肯定，這個女孩一定不是白零。

    雖然她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她們給林易的感覺卻是不同的。

    如果說，白零給他的感覺是寧靜溫和，那麽眼前這個女孩，則是完全相反。

    “喂，姓林的，明天是周日，你白天來我們家，約白零一起出去玩！”

    “這是我們家的地址。”

    “你是她姐姐還是妹妹？她前幾天才拒絕了我的表白。”

    黑零撇了撇嘴說道：“這你別管，反正你明天來就是，她一定會同意和你出去的。”

    黑零說完，就上了一輛有專門司機的豪華轎車，離開了。

    林易看著黑零留給他的地址，在心中想著。

    【所以，我這是還有機會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