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市，另一邊。

    我是小言。

    呃……怎麽說呢，本來今天依然是平平靜靜的一天，我一如往常的利用假期，兼職起了外賣員的身份，充實自己的生活。

    半夜，也不怎的，就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閑來無事的我便起床，重新拿起了那一身“飽了麽”外賣的外賣員黃袍，看看附近還有沒有半夜點外賣的客戶，就當是消磨自己多餘的體力了。

    呃……現在想想，我當時真的就不應該離開我的別墅，也不對……我應該離開的，不然我現在也沒機會活著……

    總之，你有見過那種，顧客拿了外賣，結果越吃越餓，最後把送外賣的外賣員給一口悶了的畫麵嗎？

    這話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對吧？我自己其實也是這麽覺得的！

    但是……若非親眼看到了，一個和我一起送外賣的小哥，上一秒還說著，他跑完這單就能掙到足夠的錢，回老家結婚什麽的……結果下一秒，他就被一個身體上閃爍著詭異紫色紋路的奇怪人類，給一口吞了下去！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一口吞食了下去，就是張開嘴，然後吧自己的嘴和牙齒，撕裂到數米之寬長的程度，最後把一個成年人，整個吞入了腹中。

    我甚至還能看到，被吞進腹中的那位說是要回老家結婚的外賣小哥，在被吞入了腹中後，在那渾身閃爍著紫色紋路的詭異人類肚皮上，所映刻出的驚悚麵孔。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無視這件事，權當做沒看到，繼續維持自己平靜的生活。

    直到那位已經吞食的一整個成年人的奇怪人類，甩著它那已經被撕扯的潰爛而有血腥的嘴，向我衝來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

    ——原來災難早已降臨。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自己就已經開始奔逃，用盡我平時兼職跑外賣的速度開始奔逃，拚了命的逃離那隻身體上閃爍著詭異紫色紋路的人形怪獸。

    幸運的，那隻渾身閃爍著紫色紋路的人形怪物，並沒有過多的糾纏我，因為在它的周圍，還有很多“食物”並沒能被他捕獲，相比於我這個會跑而且跑的還不慢的，很明顯是另外那些還不明白災難降臨的“食物”更好捕獲一些。

    可不幸的，發現，那種渾身被紫色紋路爬滿，瘋狂迫害著目之所及的一切的人形生物，並不止我剛才看到的那一個……

    大家就好像是上一秒還在好端端的聊著天，結果下一秒其中一個人就突然暴起，憑空從虛空中抓住一把鐮刀或長刀，瘋狂撕扯著自己最近之人的血肉與筋骨。

    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突然的事情。

    我直到現在的也不明白，我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隻是想追求一個平靜的生活，可我的世界卻接二連三的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甚至是毫無厘頭的東西，將我渴求的平靜破壞？

    為什麽？

    “轟隆！！！！”

    來不及思索，一道通天巨響就轟然炸響在小言的耳邊，正疲於逃命的他詫異的回過頭去，漆黑偏紫的瞳孔瞬間收縮。

    隻見得，長空市這座世界都排得上號的一線大城，它最核心也最中央的區域，小言平時上班的物流百貨公司，那家足足有數百米高的公司大樓，在此刻的夜色中轟然崩塌！混凝土、鋼筋飛濺的到處都是，不少還處在錯愕當中的行人，都被這天降之災給正麵砸中，當場死亡，沒有任何生還可能。

    但這還不是更恐怖的，更恐怖是，公司大樓轟然崩塌後，一隻又一隻，多到簡直讓人數不清的蚊狀灰白色生物從那大樓倒塌所掀起的鋪天灰塵中極速衝出，那深紫色的瞳孔像是雷達一樣鎖定著街上的行人，利用它們自己鋒銳的頭部，瞄準、衝鋒，然後一擊必殺！！

    從大樓崩塌到那些蚊狀的突進怪物出現，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往日繁華的長空市街道就掀起了一股極為濃鬱且彌漫的血腥之味。

    人們反應過來後的驚叫聲，突進怪物發動攻擊時的破空聲，以及那好似要凝固在空氣中的血腥味，把長空市往日的繁華給撕了個粉碎！那由文明所搭建起的善意笑臉，在這災難降臨後的十分鍾，就已化作一道道猙獰可怖的血色煉獄！

    但很顯然，區區死士與突進級崩壞獸，並不能算作是這場大崩壞的結束。

    恰恰相反，這隻是開端。

    “吼！！！！！”

    “轟隆！！！！”

    一道滔天巨吼伴隨著的是無數大樓傾倒的轟動，在人民的驚叫聲中，在彌漫的血腥與煙塵當中，一道道猙獰的紫色紋路憑空而現，在這傾倒的高樓與廢墟當中，在那數近三十米的高空出，凝聚成一隻足有一人高的深紫色獨眼！！

    ——戰車級崩壞獸！

    “吼！！！車……吼！！！！”

    作為崩壞泯滅文明的中堅力量，足足有三十米之高的戰車級崩壞獸從那大樓廢墟中誕生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了自己的招牌嘶吼，緊接著，它那宛如擎天巨柱一般的灰白色前肢轟然下砸！又是一陣仿佛是要貫穿耳膜的聲音炸響！！若非戰車級崩壞獸那蠢萌蠢萌的造型增添了些許喜感，但凡是它換一副像屍山那般的驚悚麵孔，恐怕長空市將近八成的人都會在看到了這隻三十米高的巨獸戰車的一瞬間被嚇到休克。

    可是，沒有直接昏迷過去，反而是一種折磨。

    在已經龜裂成無數碎片的街道旁拚了命的逃竄的小言同樣如此。

    他怔怔的看著自己上班的公司大樓倒塌成的廢墟，又怔怔的看著那足有三十米之高的戰車級崩壞獸，與鋪天蓋地，恍若蝗蟲過世的突進級崩壞獸，仿佛也看到了自己那對平靜生活的向往，在也無妄之災下，破碎成了渣土，被那頭戰車級崩壞獸與公司的廢墟，一同踩在腳下。

    這沒有任何征兆，完全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與遭遇，像是化作了一柄沉悶的巨錘，猛的砸在的小言的心頭，名為絕望的情緒逐漸在他的心底蔓延，輕而易舉的就掀翻了他剛才死命逃生的勇氣。

    “吼吼吼！！！”

    “吼！吼吼車！吼車車！！！！”

    “車吼吼！！吼！！”

    無數道炸雷般的聲響從耳邊響起，刺激的小言耳膜近乎崩裂，他猛的轉過了投去，看到了讓人無比絕望的一目——

    鮮紅的血霧在空氣中彌漫，一隻又一隻的突進級崩壞獸掛著人類的血液殘肢飛翔在空中，而那些人大都還處於錯愕的狀態，就已經被奪取的性命。

    放眼望去，街道上，屍橫遍野。

    但這還不是最讓人絕望的，最讓人絕望的是，向此刻坐落於長空物流公司大樓廢墟上的戰車級崩壞獸……不止一頭。

    長空金融大廈，長空國際酒店，長空自助銀行……還有長空ME社分部。

    這些往日裏能夠被稱之為長空市心髒的核心企業大樓，在一聲聲崩壞獸的嘶吼中轟然倒塌，一隻隻深紫色的瞳孔在高空中凝聚，一頭頭戰車級崩壞獸自大樓傾倒掀起的灰塵中現身，他們之中最高大的足有五十米，最矮小的，也有二十米……

    但不管怎樣，這都絕對不是普通人類能夠應付的怪物了！

    他們抬起擎天柱般的巨足，肆意的在腳下的大樓廢墟上踐踏著，無數來不及逃離，被隨著混淨土與沙石一頭埋進大樓廢墟中的人，還沒來得及從滿是沙土與灰塵的廢墟中掙紮出來，就在這崩壞獸的踐踏中，不清不楚的走向了死亡……嗎？

    不……不對！他們沒死！那些死後之人的屍體被一根根猙獰的紫色紋路所串聯，他們有的開始變得瘋狂，憑空從空中拿出一把血淋淋的鐮刀或大刀，開始瘋狂的破壞自己周遭的一切文明事物。

    更有人的屍體，在那崩壞的侵蝕下，皮膚泛起了灰白之色，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轉變為了一頭頭猙獰可怖的崩壞獸！

    突進級…弩炮級…騎士級……一頭頭由人類屍體所化成的崩壞獸嘶吼著，同時簇擁著，簇擁著那些大樓廢墟上，將他們帶臨到這個世界的戰車級崩壞獸，像是拱衛著自己的君主一般！

    而那從長空市中心放眼望去，那夜色之下至少有數十頭的戰車級崩壞獸，也恰到時宜的發出了嘶吼，像是在向自己的小弟示威，但更像是在向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宣戰……

    “轟隆！！”

    “嘩！！”

    又是一聲巨響，那些埋在長空市地下與高樓牆壁之中的，在崩壞的侵蝕下苦苦支撐著的天然氣管道，終於在此刻迎來的自己的極限，無數天然氣從四麵八方開始噴湧，火焰迎風暴漲。

    大火本無情，但與那一頭頭安然無恙的站在火海之上，仿佛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影響的崩壞獸相比，這火焰都顯得可憐了些。

    長空市中心，小言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的眼神微動，下一刻他扭頭看向東北的方向——

    果不其然，長空市東北方的別墅區，此刻也誕生了一頭二十米高的戰車級崩壞獸，大火也在肆意燃燒，恐怕用不了多久，往日那片象征著繁華與高貴的別墅區，就會全數淪為廢墟。

    而小言之所以要看那裏，是因為，他的家就在那裏……

    雖說小言父母早逝，自己一人無親無故，但那片別墅區，卻是匯聚了一個年輕人，對自己未來平靜生活的所有幻想與希望，寄托了他數十年，甚至是一輩子的期盼……

    而如今……公司大樓崩塌……小區別墅被火海包圍……如今的自己……還剩下什麽？

    為什麽……我的生活就是不能一直平靜下去嗎？

    耳邊是人群的呼喊與尖叫，耳邊是崩壞獸群的嘶吼與咆哮，但此刻已經心如死灰的小言再無心去管那麽多，他雙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在已經龜裂成一塊塊碎片的長空市中心半蹲下神，那黯黑偏紫的瞳孔在此刻愈發絕望起來。

    小時候，父母早逝，自己被同學鄙視……終日不得安寧。那時的自己可以用第三，這個不會被任何人看中，也不會被任何人小看的成績來維持自己平靜的生活。

    長大了，孤單一人，自己被同事排擠，被上司刁難……這些小言也忍了，畢竟這就是人生與職場，再次憑借自己的力量爬到了不會被人重視，也不會被人小瞧的位置後，小言便選擇鬆手。你看啊……他是小言啊，他的名字都是如此的平庸。他的夢想，同樣簡單。

    簡單到隻是想過上一個平靜的生活而已。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平靜的生活總要離自己遠去？為什麽自己的生活就是永遠都無法安寧？？

    小時候的資質差異，長大後的職場刁難，若是這些都可以用“人生總要經曆”的這一句話給蓋過去，那誰又能來告訴他，眼下這他媽的突然出現，堪稱無妄之災的的灰白色怪獸又個什麽情況？！！！

    為什麽日子好過的時候事情總會迎來反轉，自己想過個平靜的生活怎麽就是他媽的這麽難！！他媽的這操蛋的世界是為什麽啊？！！！

    小言瘋了一樣的仰天大喊，他心中憤怒達到了頂峰，如果憤怒也能化作實質性的力量，那麽小言此刻的憤怒火焰，絕對能輕易的將任何合金給燃成流水。

    而憤怒的大喊過後，是一股酸澀到極致的悲哀，濃鬱無比的悲哀。

    因為小言清楚的知道，作為普通人的自己，是不可能在這鋪天蓋地的崩壞獸的包圍下逃出生天的。

    況且，就算僥幸逃出去了，那以後呢？

    已經失去的工作，失去了家，淪為難民的小言，即使還能苟且的活著，又還能幹些什麽呢？

    去別的城市跑外賣？

    嗬嗬……那生活還平靜的下來嗎？

    想到了這一點，隻覺得心如死灰的小言，迫切的希望，此刻天上的那些像是巨型蚊子一樣的怪獸，能飛下來一隻，把他給捅個透心涼，或者讓那些數十米高的戰車怪獸過來，一腳把他給踩死，好讓他不用繼續麵臨著操蛋的世界……

    可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那些崩壞獸非但沒有過來將這個絕望的人殺死，反而全體無視了他，隻是肆意的破壞著他周遭的建築，卻始終未動他一根汗毛。

    最終，小言忍不住了，他從廢墟中衝了出去，指著那些遊蕩廢墟街道上的死士與崩壞獸，破口大罵道：

    “他媽的！你們這些怪物是眼瞎了嗎？我這麽大個人在著趕著，他媽的快過來吧老子弄死啊！老子活著的時候白板不如意，現在想死也這麽難嗎？！啊！？！！”

    然而，不管是死士，還是崩壞獸，全都無視的小言的話語，甚至是無視的小言的存在。

    小言實在受不了，以至於他主動朝那些崩壞獸跑去，現在的他，除了去死，已經想不到第二種能結束自己夢想破滅之苦的辦法了。

    可是……他追不上。

    那些崩壞獸看著笨重，但移動起來的速度驚人的快，小言拚了命的朝他們追，卻總是差那麽一點，那些崩壞獸就像是有意識一樣，刻意的規避著自身與小言的接觸。

    已經被憤怒與絕望衝昏頭腦的小言就這麽瘋狂的追逐著那些崩壞獸，而那些崩壞獸，也瘋狂的躲避著小言的追逐……

    最終，小言還是累趴了，他追不上那些能給予自己致命一擊的崩壞獸，他始終都是差那麽一點的距離，他追不上……追不上……

    “夠了……夠了啊！為什麽還是這樣？！”

    這個如今隻想一心尋死的普通人跪在了廢墟構成的街道上，開始瘋狂的用自己的腦袋撞擊堅硬的柏油馬路，哪怕已經把他那張出眾的麵孔給磕的血肉模糊，唇齒飛散，可他就是死不了。

    人是一種會自我保護的存在，自殺這種事，其實遠不是你想完成，就能完成的。

    已經精疲力盡的小言捧著自己已經被磕的血肉模糊的額頭，蜷跪在地上，向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即是在哭嚎自己為何死不掉，又是在哭嚎命運的難纏。

    [你很沒用]

    冷不丁的，小言的耳邊突然出現了這麽一串聽不出感情的話語。

    “我沒用……是啊，老子當然沒用！我還是什麽都做不到！”

    已經情緒錯亂的小言跪在廢墟上，崩潰的大喊著，

    “十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看著他們所在的岸崖出現崩裂，可我卻沒能追上他們！讓他們死了！而後我連自殺都不到！做不到啊……而十年後！這些狗娘養的崩壞獸他媽的跟傻缺了一樣避著老子！我同樣沒辦法自殺！我依然是那麽沒用……我追不上他們……追不上啊……”

    [……你說你追不上那些人？]

    [沒關係，到我這兒來。]

    [我可以包容你]

    [‘神’，可以包容你……]

    [以表誠意，我可以給你……「空」的權能。]

    [而你，就去彌補你的遺憾。用‘神’賜予你的力量。]

    [再然後，倘若你覺得這世界依舊不完美，那便用你狠，那便用你的「空」……去撕碎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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