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怪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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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一輛掛著常家商號的馬車在十餘個精銳護衛下,緩緩駛出了南京城。

    青田縣位於浙江省,和南京城的距離並不遠。

    馬車之內,除了朱雄英外,還有一個老頭,正是中書舍人劉三吾。

    原本劉三吾是不想讓朱雄英離開國子監的,在他心中吳王現在最大的事就是學習,但是有朱元璋的聖旨,再加上此行是為了祭奠劉伯溫,所以他便硬跟著來了。

    劉伯溫與劉三吾在朝期間其實交集並不多,但是並不影響劉三吾對其的崇敬之情,這次跟來固然是擔心朱雄英也有一定的原因是自己也想拜祭一下。

    對於朱雄英來說,好不容易能出宮一趟,對於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很,抓著劉三吾問東問西,而劉三吾也樂得如此,不厭其煩的解答著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馬車外的李景隆則苦著臉,原本還想著帶吳王出去見見世麵,這劉大人跟著,他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在待著。

    明初時期,經濟蕭條,國庫也沒有錢,民間交易除了銀兩外,還有很多的以物易物,就比如剛才,還有人用一隻鴿子,換了一石糧食。

    讓朱雄英嘖嘖稱奇,不由得問道:“先生,民間交易這麽五花八門,那他們繳納賦稅的時候,也會用雜七雜八的東西嗎?”

    劉三吾撫了撫胡須,點了點頭:“在我大明,夏秋二稅中,百姓可以繳納米、麥、絹、絲、麻布、苧布和大明寶鈔,甚至草料,隻是百姓不太喜歡用這種法定紙幣,所以在田賦中數額很少,朝廷也沒有發行很多。”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雖然不是主學經濟,但是也知道寶鈔就是後世的人民幣嘛,如果沒有足夠的信用,老百姓也確實不會買賬。

    看到吳王在沉思,劉三吾不由得打趣道:“怎麽了?殿下覺得這樣不妥?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畢竟老百姓沒那麽銀錢,還是要先保證百姓的生活。”

    朱雄英苦笑著搖了搖頭:“學生沒有覺得不妥,隻是有些愧疚,我朱家得了天下,卻沒能讓百姓生活的很好,實在是我們沒有做好,怎麽能怪百姓呢?”

    劉三吾老懷甚慰,笑著說道:“殿下能夠這樣想,實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啊,隻要殿下能夠牢記此時的心境,日後一定能夠大有可為!”

    朱雄英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啊!別打我,我錯了.....”

    一道淒慘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中,隻見四五個家奴一樣的壯漢,手拿棍棒,狠狠的打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手裏緊緊握著一個已經髒了的饅頭。

    朱雄英眉頭一皺:“九江,去問問怎麽回事?”

    李景隆一看這夥人擋了吳王的路,當即也不客氣,帶著幾個便裝的親軍就走了過去,將幾個人拉開。

    “怎麽回事?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行凶?”

    領頭的家丁見李景隆一行人器宇軒昂,知道不好惹,忙解釋道:“這位大人,這人是我們主家的奴隸,竟然敢私藏饅頭,按照律令,我們就是打死他,也不為過啊。”

    明初時期,依然沿用元時的律法,奴隸屬於是主家的私人財產,就算是處死,也是合理合法,旁人還真的無權幹預。

    李景隆將事情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朱雄英怒道:“因為一個饅頭,就要把人打死?還沒有觸碰律法?”

    劉三吾歎了口氣,低聲道:“殿下,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我們終究管不過來,再說了,您現在應該韜光養晦,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插手了。”

    朱雄英一愣,似乎沒想到一向正直的劉三吾竟然會這麽說,果斷選擇了拒絕:“先生,您剛才還教導學生不忘初心,現在我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打死?”

    李景隆也跟了朱雄英一段時間,對殿下的宅心仁厚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當下開口道:“殿下,要不然我去將這個奴隸買下來吧。”

    朱雄英點了點頭,那頭的家丁這時候也看到代表常家的馬車,變的異常好說話,畢竟在現在的大明,常家可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

    很快,李景隆提著那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隸走了過來,隻見那個奴隸已經氣若遊絲,眼看著就不行了,手裏還是緊緊握著那個饅頭,嘴裏呢喃著:“妹妹...妹妹..”

    李景隆將手貼在奴隸的脖頸處,對著朱雄英搖了搖頭。

    朱雄英蹲下身子,低聲道:“你家裏可是還有個妹妹?”

    奴隸努力睜大了已經腫到睜不開的眼睛,在彌留之際硬生生的吐出了人生中最後的幾個字:“蓮花村...拜托..”

    說完就閉上了雙眼。

    朱雄英沉默良久後,低聲問道:“蓮花村在哪?先送他回家,再去青田。”

    李景隆有些為難,畢竟繞道蓮花村就會多出半日的路程,隻見劉三吾對著李景隆隱晦的點了點頭。

    李景隆心領神會,帶著隊伍向蓮花村進發。

    蓮花村是一個很貧窮的村落,隻有幾十戶人家,進村隻有一條路,而且非常泥濘,全村人的飲用水源都靠村口的一口古井,而且幾乎沒有什麽馬車來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朱雄英一群人來到村子裏的時候,引來一群人的圍觀。

    李景隆從人群中拎出一個人,拖著他到那奴隸的屍體前,問道:“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那人渾身發抖的回答:“認識,這個人是我們村子裏的。”

    李景隆順手放開那人,讓他在前麵帶路。

    村子裏麵的路更加難走,一行人隻能徒步,抬著奴隸的屍體,一路之上見到的老人無不是麵黃肌瘦,衣不蔽體。

    越往裏走,朱雄英就越沉默,沒想到如今的大明,百姓過的如此困苦,如今大明已經建國十五年了,京城附近尚且如此,那更遙遠的九邊重鎮,百姓的日子會過的如何呢?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處破舊的院子,院子的木門已經破敗不堪,稍微一用力,就能推開。

    隻見院內有一名三四歲模樣的幼童,麵色蠟黃,已經餓暈了過去。

    朱雄英快步向前,向女孩的嘴裏喂了一些流食,不停地輕輕拍打著小女孩的背部,幫助她進食。

    一旁的李景隆忍不住,低聲道:“殿下,再不走我們就真的來不及了,我留下兩個兄弟,先帶她回京城吧,暫時放在曹國公府安置,如何?”

    朱雄英看著皮包骨頭的小女孩,低聲道:“算了,送到東宮去吧,和我娘講一下這個小女孩的遭遇,等我回去了,再決定如何安置。”

    李景隆隻能應下,留下兩個伶俐的,這才重新啟程!

    接下來的一路都風平浪靜,也可能是所見所聞太過沉重,朱雄英肉眼可見的沉默下去。

    劉伯溫的墳墓坐落在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山上,近幾年也無人來拜祭,通往山上的路已經被雜草布滿,幾乎不能走人。

    李景隆他們隻能用手中的利刃開路,劉三吾則拉著朱雄英,講述著劉伯溫的故事,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一行人才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走到了山上。

    隻見一座孤零零的墳包矗立在山腰上,上麵大字書寫著:“大明誠意伯劉伯溫之墓,子劉璉立。”

    看著如此人物死後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在場眾人無不心有戚戚。

    朱雄英點燃了隨身攜帶的黃紙,嘴裏呢喃道:“劉先生,晚輩朱雄英,雖無緣得見先生真容,但是一直心存向往,皇祖母也一直掛念著您,今日晚輩替皇祖母特來拜祭,還望您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早登極樂。”

    劉三吾看著虔誠的朱雄英,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心裏暗道:“誠意伯,吳王殿下天資聰穎,宅心仁厚,大明一定會在他的手中發揚光大,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他!”

    “你們朱家人可真是愛演,人都已經被你們害死了,還做出這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不覺得可笑嗎?”

    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傳進所有人的耳朵,在這無人的荒山上,頓時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李景隆本就時刻小心留意周圍,聽到聲音後,第一時間帶著親兵出現,護住了朱雄英。

    這時,一名青衣道人從樹上飄逸而落,旁若無人的伸了個懶腰。

    朱雄英眼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之人,道人大概二十出頭,長的眉清目秀,眉宇間隱隱有冷傲之色,似乎完全沒有把李景隆等人放在眼裏,隻是直直盯著自己。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淡定道:“不要那麽緊張,把刀收起來。”

    “殿下...”李景隆還想再說,但是被朱雄英按住,隻能站立一旁,一臉戒備地看著那道士。

    朱雄英對這道士很感興趣,不由得問道:“這位道士小哥兒,您怎麽稱呼?”

    道士謙遜的笑道:“小道徐子卿,特意在這裏等待吳王殿下。”

    “嗯??”朱雄英愕然:“您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會來這?”

    隻見那道士不慌不忙,碎碎念道:“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跡可循,說來殿下可能不信,貧道一生很少算錯,但是對殿下....”

    說到這裏,徐子卿突然停住了,而是好奇的盯著朱雄英的臉,搖了搖頭:“殿下的命格,小道是真的看不透,想來倒是我學藝不精了。”

    朱雄英沒有因為徐子卿之前的嘲諷而惱火,反而饒有興致的問道:“看您的樣子,不像是看不透,反而像是不敢說呢?您看出什麽不妨直說。”

    徐子卿有些為難的道:“如果貧道胡言亂語,殿下不會治貧道的罪吧?”

    朱雄英哈哈一笑,冷然道:“就衝您剛才嘲諷我們朱家的那句話,我要治罪您逃得過?我沒那麽小氣,您大膽說。”

    徐子卿擦了擦臉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的命格,隻能看到八歲,按理說,您應該已經夭折了,怎麽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貧道麵前呢?實在是怪哉。”

    一旁的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別的他聽不懂,但是夭折二字他還是聽得懂的,當即大喝一聲:“你這狗道士!你他娘的才夭折,老子砍死你!”

    說罷提刀便衝了上去,李景隆出身開國武將之家,自小受其父熏陶,武藝自然不低,隻見一手軍刀舞的虎虎生風,等閑三五個大漢可真是近不了身。

    徐子卿也知自己失言,腳下不停的閃躲,沒有還手,大聲喊道:“吳王殿下,在下失言,您快讓這廝停下!”

    朱雄英還沒說話,一旁的劉先生卻失了沉穩之風,擼著袖子喊道:“對,李景隆,你砍死那賊道人。”

    好不容易朱家出了個明事理重文臣的嫡皇孫,這賊道人還敢說有早夭之相,這不是欺負人呢嘛!

    朱雄英不由得啞然,但是內心卻有些緊張,相術一途源自周易陰陽家一脈,能夠傳承千年而不斷絕,自然有它的道理。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過來,這朱雄英可不是早夭嘛,想到這裏,對這道人又高看了幾眼。

    喜歡這個大明好像不太一樣像不太一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