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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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道青宗發生了什麽事,藏經閣永遠是那個安靜的藏經閣。淡淡的血腥味被書香所掩蓋,遠去的人們帶走了喧鬧,隻留下往日的平靜。將角門關上,閣頂白光溫和地灑在書架上,閣內仿佛與世相隔般寂靜,隻是作為道青宗弟子翻閱書籍,醉心修煉的藏經閣,今天卻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魔族和混血。
王磐輕車熟路地走上了一層又一層,雖說平日裏他也可以毫無阻礙地走到八層,然而在踏入藏經閣的時候,王磐還是感覺到了今天的藏經閣和往日不同。
維持和保護藏經閣的陣法果然消失了。
王磐和卡歐來到第八層。第八層還是和平日一樣,書卷整齊地擺在櫃子裏,樓外的蒲團和茶桌陳列整齊,然而在幽幽的火光下,二人看到了第八層原本是一堵牆的地方,竟然憑空多了一段不應該存在的向上的台階!
而台階的盡頭,恐怕就是隱藏起來的第九層!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與好奇,隨後王磐主動走在卡歐的身前,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受到如此溫柔對待的卡歐心中歡喜,低下頭默默跟在王磐身後。
王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階,任誰都知道這種情況走在後麵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王磐還是選擇走在前麵,去麵對未知的風險。憑借著老道的經驗,王磐發現在某些台階上隱藏著極為微小的傳喚陣法,一旦踏入其中,就能讓孫長老發現。
顯然是孫長老留的後手。
謹慎地走過台階,王磐二人來到了一扇青棕色的大門前。這扇門和道青宗那些仙風道骨,動不動就雕龍畫鳳的華麗大門不同,它隻是由普通的木材刷上青漆製成的,上麵的青漆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掉落不少,露出本來的棕色木材。
王磐眉頭一皺,在這扇門上,他感覺到了一股和青龍相似的氣息。
“這扇門有什麽問題嗎?”見王磐遲遲不動,卡歐有些擔心地問道。
王磐搖搖頭:“倒是沒有陷阱……我們進去吧。”說完後,王磐將木門推開,露出了裏麵神秘的藏經閣第九層。
與其說這裏是藏經閣的樓層,倒不如說是民間稍微富貴一點的少爺的書房。第九層的空間不大,地麵鋪設著質地柔軟,繡著粉紅和青紫相間的桃花毯子,四周的牆壁俱是雪白,也不見牆上懸掛什麽字畫,卻總能感受到一股書卷氣。房間的角落擺放著兩個半人高的通體白色的花瓶,裏麵的花枝在歲月的長河中已經化為齏粉,散落在花瓶邊緣。
兩人瞳孔微縮——房間中央,那梨木製成的三尺見方的小桌子上,赫然有一冊書卷!
王磐先確認周圍並無危險,這才和卡歐慢慢走過去。書卷是用青色的絲帶綁起來的,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擺放在第九層的中央,好像故意給別人看的感覺和隱蔽起來的第九層格格不入。再三確定書卷沒問題,王磐輕輕將書卷拿起,解開了綁住的絲帶。
快速將書卷上的內容看完,王磐和卡歐都被書卷上所記載的事情震驚了,卡歐捂住嘴巴,書卷上所記載的東西簡直讓人難以置信!而王磐在眯起眼睛又看了書卷末尾的兩句話後,神色頓時變得慌張起來!
“不好,蘇婉有危險!”
那時的山不叫道青山,那時的山嶺也不叫擎鬆嶺。
天空放晴,剛剛滴落的零星雨點打濕了泥土的地麵。
“牧程,你再不快點,山上草藥的好去處就都被別人搶先了!”山間的小道上,背著藥簍模樣有些清秀的青年快走兩步,跑上了路邊的一塊大石,他先是看了看前麵道路上駁雜的腳印,然後焦急地朝身後大聲喊著。
“道前,我跑不動了……你要不先走一步吧!”另一個身材稍微有些瘦弱的青年氣喘籲籲地來到他的身旁,看得出來,能跑到這裏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跑這麽慢,還想不想摘到草藥,給你娘親看病?”道前拍了拍牧程的肩膀,嘴上雖然在訓斥,可是手卻已經將他背著的藥簍摘下,自顧自地扛到了不算寬厚的肩膀上。
“道前,你……”
“得了吧,這幾次上山,哪次不是我幫你扛著?”道前笑了笑,掂了掂沉重的藥簍,故作輕鬆地說道,“也不算沉……別露出那副表情,誰不知道咱倆是過命的兄弟,幫你扛藥簍而已,你以後要是發達了,可別忘了兄弟我!”
牧程用力點點頭。
現在正是上山采藥的季節,同村的兩人本想著在下雨結束後第一個衝到山裏,多采摘一些草藥,去鎮上換些錢財,可走出家門才知道,村裏那些采藥人早就冒著小雨進了山,牧程和道前一路小跑,卻也沒看見采藥人的身影。
“兩個小家夥,平時來得挺早,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迎麵三五個大漢同樣背著藥簍向他們走來,縱使雨後的空氣有些濕潤,可兩人還是聞到了他們身上散發的淡淡草藥香味。
不用想也知道,山裏好的草藥都被他們采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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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采藥人,我可得說你們幾句,”領頭的男人看著蔫頭耷腦的兩人,忍不住出言諷刺,“有些人仗著年輕,平日裏最喜歡搶生意,說起話來渾不吝地很,可真碰上刮風下雨……嘿嘿,就隻能撿別人吃剩下的!”
“我們搶生意還不是因為家裏有人生病了,需要到鎮上抓藥……”道前忍不住反駁。
“誰管你們是不是家裏生病了還是死人了了!小子,我告訴你,一次兩次搶生意我不在乎,畢竟你還年輕,不懂規矩,但是今天,小爺我警告你,想采山裏的藥田可以,但隻能等我們采完你才能動手……”
“那是山裏的,又不是你種的……”
回答道前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道前猛地抬起手,卻發現這些大漢早就將兩人圍住,個個虎視眈眈,隻要道前敢還手,他們就能將他打得幾個月下不來床!
“山裏的,就是我的。”男子輕輕拍了拍道前的臉,用肩膀將道前撞開,幾個人陸續從兩人麵前走過,臨頭的男子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牧程輕描淡寫道,“管好你兄弟的爪子……明白嗎?”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勤奮在觸碰到某些人利益的時候,不講理的武力就會出現。
太陽慢慢向西,兩人低著頭,背著藥簍走在會村的山路上。能裝五六斤草藥的藥簍隻裝了淺淺一個底,那塊經常長草藥的地方被他們洗劫一空,隻剩下幾個發蔫的枯枝,牧程看著藥簍中的草藥,明白就算將這些東西背到鎮上,人們也不會購買。
他們摘的草藥,成色比他們好太多了。
“道前,對不起……”牧程握緊拳頭,“如果不是我說咱們雨後再走,說不定就不會被他們搶先……”
“說的什麽話!”道前擺擺手,“就算咱們冒雨將好的草藥摘到,回來碰到他們也會被他們洗劫一空……可惡,明明是塊無主的藥田,憑什麽說是他們的!”
牧程眼神黯淡,將藥簍背起來默默向前走去。
鎮上的大夫說,再吃兩副藥,娘親的身體就會好轉很多,他本來想著這次采藥能收獲不少,可憑現在手中這些草藥,一副藥都換不回來。
“這些草藥,你都拿回去。”道前突然停下腳步,將自己背著的藥簍摘下,不由分說就把自己藥簍中的草藥一股腦都倒進牧程的藥簍中。他采摘的藥品相雖不如那些惡人,卻也比牧程要好很多。
“萬萬使不得!”牧程慌忙將藥簍奪過去,想要把草藥還回去,“這些草藥都是你從險地拚了命摘到的,我……”
“得了吧,咱們什麽交情?你的娘親不就是我的娘親?”道前擦了擦臉上的泥濘,毫不在意,“我呢就先不到鎮上去了,你到鎮上找到大夫,多說點好話,這些草藥雖然品相不太好,但是咱們都給他,肯定能換一副藥來……至於另一副,我來想辦法!”
“來的時候是我幫你背的藥簍,回去的時候你幫我背著,就算兩清了!”道前說完,一路小跑,很快牧程就看不見他的身影。
道前是孤兒,母親在生下他後就離世了,而酗酒的父親在喝完酒後總是會用鞭子抽打他,在他六歲那年,父親酒後失足跌落湍急的河流中淹死了,村上沒有人願意收留他,隻有和他玩得很好的牧程的母親收下了他。
牧程的家中也很苦,他的父親在幾年前進山被野獸咬死,拖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清麵孔,是牧程的母親堅持著,一點一點將他倆拉扯成人。雖然成人後道前主動離開了牧程的家,可三個人始終親如一家。
道前一直覺得,他做的沒有錯,他和牧程就是兄弟,親如手足的兄弟。
第二天,山道上,兩人再次碰到了那群惡人,又經曆一番冷嘲熱諷後,牧程看著狼藉的藥園,崩潰地坐在地上。昨天在他的軟磨硬泡下,大夫才勉強鬆了口,可是看今天的這個樣子,想必是再難拿得出大夫看得上的草藥了。
“這幫雜碎,一點活口都不給咱們留!”道前狠狠地將藥簍摔在地上,怒氣衝衝道,“明明可以給咱們剩一些的,他們寧願把這些東西都糟踐了……可惡!”
兩人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忽然,道前眼睛一亮,他慢慢湊到牧程的麵前,小聲問道:“還記得昨天我說什麽了嗎?”
牧程沒說話,昨天道前的確說他想辦法,但是這座山就這麽大,哪裏還能再找草藥去呢?他們又沒有別的本領傍身,如何掙錢去鎮上換娘親的藥?
“牧程,有個地方,你敢跟我去嗎?”道前忽然咬著牙問道。
牧程一愣,很小的時候,他和道前曾經跑進過深山,在一處山洞中,兩人聽到了一陣無比恐怖的吼叫,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懼,也是能讓所有人都心生臣服的恐懼。兩人拔腿就跑,一刻都沒敢停留,不知道跑了多久,這才回到了村中。
因為是兩個頑皮的孩童,村裏人也沒當回事,因為這段經曆過於驚恐,兩人將這件事封塵於心中。
直到現在道前往事重提,牧程才回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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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那裏?”牧程搖搖頭,“那裏可是深山,而且時間太久遠,我都忘了在哪裏了,要是碰到野獸,咱倆非得把命交在這裏不可……”
“我也記不住路線,但那裏萬一有一個新的藥田呢!”道前握緊拳頭,“咱們已經不可能在這片藥田獲得半根草藥了,想要治好你娘親的病,咱倆就隻能鋌而走險!”
“牧程,我也不逼你,因為我這條命是你娘親救的,在我心裏你娘親就是我娘親……”道前發狠道,“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天黑之前我要是沒回來,你也別告訴娘親我死了,就說我離開村裏獨自謀生了……”
“你說的什麽話!”牧程做起來,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用盡了他畢生的勇氣,“我會和你一起去……咱倆是過命的兄弟,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要去一起去!”
“……藥田東北十六裏,藤木遮蔽,二洞隱現,時而龍嘯。破木而入,洞中圓鏡,似可洞悉人心,吾以鏡照程,鏡中程顯殺心,欲刺我而奪鏡,此後兄弟決裂。”
“……又春,吾再入洞,借洞中鏡,方知鏡為龍目。借鏡窺探古之戰場之玄奧,紫青之龍,雪白之虎,玄之蛇,白之黿,三者為戰,天地塌陷。”
“虎與黿蛇不知去向,龍落平原,其肉消散,其骨為山,連綿不斷。”
“後又相遇,於腹中得其功法,相鬥,各有勝負,此法亦撕扯兩份。”
“同年,修為有成,相約再探,吾得龍之血肉,程得龍之靈桃,再鬥。”
“程傷肺腑,吾傷丹田,程雖敗,然俱損大甚,遂決裂,再不稱兄,乃不世之仇人,此恨綿延萬古。”
“程歸南方,建宗龍桃,以龍之靈桃為根基,弟子絡繹不絕。吾則立宗於龍骸之上,借龍氣養身,立宗道青。”
“甲子而過,程因傷而殞,然洞中之恨,已如天雷之火,不熄不滅。”
“吾雖苟活,然丹田受損,唯龍之承者方可延續……鏡中而窺,龍之傳承落於山中,此後吾閉關修養,靜待承者入道青,滅其魂魄,煉化其身,醫治吾身。”
禁地內,蘇婉停下了腳步。
“五萬年……整整五萬年前,我終於等到你了……”
“青龍的傳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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