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看到皇帝的臉色變了，一下猜出皇帝心中的想法，便低聲向皇帝稟告道“陛下，末將去試探一下？這方孝儒十之**便是在裝神弄鬼！”

    朱棣聽到這話，點點頭也不說話，隻是用手揮了一下。

    紀綱得到旨意，便走出轉彎，來到了方孝儒的牢房門口，當即喝令道“打開牢門！”

    錦衣衛校尉一聽自然不敢怠慢，馬上開鎖打開了牢門。

    這個動靜自然是有點大的，但是此時的方孝儒卻睜大了眼睛，在看著朱標，壓根就沒有注意身後的動靜。

    因為他發現朱標出了殿門之後，竟然腳踩著兩個輪子的東西，還發著五彩霞光，就那樣飄逸的走了。你要說這不是成仙了，誰信？

    不過隨後，方孝儒也有點困惑。因為他看著朱標所在的地方也很眼熟，似乎就是在紫禁城內，但是沒看到雲霧繚繞，也沒看到仙鶴祥獸。

    他正在疑惑著呢，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威嚴的喝聲“方孝儒，你到底在幹什麽？”

    聲音有點大，打斷了方孝儒的困惑，讓他轉頭看去，發現是那個錦衣衛指揮使又過來了，便冷哼一聲說道“亂臣賊子，如今太子殿下……孝康皇帝已前去太祖皇帝那邊，就等著上天降罪吧！”

    原本曆史上，朱標死後，諡“懿文太子”。但在建文元年被追尊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

    方孝儒說完之後，又不再理睬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轉身過去背對紀綱。

    紀綱看他的言行，好像是真的有那麽一回事，並且似乎底氣十足的樣子，那種情緒他能感覺出來。

    說實話，他心中也略微有點發毛。但是，他在皇帝麵前請旨了，並且皇帝就在後麵看著，也容不得他退縮。

    原本紀綱的性格，就是比較孤注一擲的，喜歡搏命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膽子去攔著朱棣的馬頭要求參軍。

    此時，就算真的是太祖皇帝和孝康皇帝會顯靈，他也是不管了，隻見他大聲喝道“好你個方孝儒，竟然敢在本官麵前裝神弄鬼，來啊！”

    他的手下一聽，立刻齊聲回應道“在！”

    聲音很大，聽著很有威勢的那種，要是普通的犯人，都能被這聲音給嚇到。

    方孝儒卻是壓根沒理，仿佛沒聽見一樣。

    紀綱本來是想嚇方孝儒，讓他轉身，至少再接著說話，就可以探究方孝儒到底是怎麽回事？

    結果，他見方孝儒竟然壓根不理他，頓時，他心中的無名火一下就冒出來了。

    就見紀綱冷著臉，厲聲喝道“來啊，給方孝儒帶上枷鎖，最重的。”

    因為朱棣本來對方孝儒還帶有期待的，所以雖然把方孝儒關入了錦衣衛詔獄，但是錦衣衛這邊揣摩上意，也還是有優待，並沒有給他帶枷鎖，隻是關在牢房內而已。

    如今要是帶上最重的枷鎖，那方孝儒絕對會非常難受。

    在紀綱看來，他下了這道命令之後，方孝儒怎麽都要回應一下吧？然而他又失望了，方孝儒壓根就沒理他，仿佛他是個屁。

    牢房內的動靜，朱標當然是看見了，便對方孝儒說道“你叫他們不要動手，等一會兒就好。”

    他的意思是，等到他見到他父皇之後，由他父皇對方孝儒下旨讓他擁護老四，這樣的話，就一切沒事了。大明朝的很多忠臣，也就可以不死。

    然而方孝儒卻是誤會了，以為朱標的意思是讓他先暫時屈服，等到太祖皇帝顯靈，因此，他便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微臣連死都不怕，又何懼帶個枷鎖。”

    紀綱這邊聽到他的話，這可是**裸的對他挑釁了。他頓時大怒，既然帶枷鎖不怕，那行，那就換個方式。

    於是，他喝止了手下，又下令道“來啊，把老虎凳搬過來！”

    他的手下有點不明白，把方孝儒帶到刑房去，那邊工具更多，不是更好嗎？為什麽要這麽麻煩，把老虎凳搬過來？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紀綱是考慮到皇帝在拐彎處聽著呢，不好換地方。

    邊上一直吃瓜的朱海軍，看到這裏有點看不下去了，便提醒方孝儒道“那個錦衣衛指揮使要讓你坐老虎凳了，你就聽標哥的話，讓他們先等等。”

    聽到他說話，還聽他稱呼朱標為標哥，方孝儒就聽不下去了，冷聲對他說道“聖人有雲，威武不能屈，我方孝儒豈會怕坐老虎凳？”

    在他這個儒家大儒的眼裏，身份尊卑絕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朱海軍是什麽身份，但是敢稱呼孝康皇帝為標哥的，這種實在是有辱斯文，簡直有如市井中人一般。

    朱海軍聽到這話，有點無語，便不說話了，你愛坐不坐，關我啥事兒？

    倒是朱標聽出了方孝儒對朱海軍語氣有點不善，便連忙對方孝儒說道“海軍賢弟乃是我大明朝的恩人，救了我兒雄英，還救了我母後，對我大明朝的幫助甚大，不得怠慢！”

    方孝儒一聽這話，頓時有點傻眼，連忙確認道“皇太孫和太皇太後都被他所救，還活著？”

    說完之後，他回過神來，便連忙又補充說道“微臣的意思是，因為他救了，所以皇太孫和太皇太後也成仙了？”

    他這個話一出口，頓時就讓偷聽中的朱棣嚇了一大跳什麽意思？是有神仙暗中救助，所以母後和大侄兒其實沒死，而是到天上成了神仙？

    想著這個，他有點不淡定了。

    說真的，他聽到的這些消息，想都想不出來，或者可以說是編都編不出來。但是他雖然看不到方孝儒的表情神態，不過從這個語氣上也能聽出來，方孝儒的情緒變化很大，不大像是假的。

    更不用說，以他了解的那個方孝儒的脾氣，也不至於是個會演的人！

    此時朱棣又聽到牢房那邊叮叮咣咣的響，還是錦衣衛把老虎凳搬過來了。

    他想了一下之後，便決定不再偷聽了，要親自弄個明白，反正是在錦衣衛詔獄中，就算有什麽事情不可控，不得不滅口的話，也是很容易，不至於傳出去。

    朱棣這麽想的，便走過了拐角，來到了方孝儒的牢門前，看到錦衣衛正抓住方孝儒準備往老虎凳上拖。

    於是，他當即大聲喝道“住手！”

    錦衣衛一看是皇帝來了，便立刻停下。

    方孝儒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看著朱棣，都沒等朱棣再說話，便冷笑一聲道“燕賊，就等著太祖皇帝顯靈吧！”

    朱棣看著他的表情，發現他很是有恃無恐，好像真的一樣。事到臨頭，他卻不懼，反而笑著說道“我父皇真的成仙了？那很好啊！你讓我父皇出來，朕自有話和父皇說！”

    看到他這樣子，方孝儒反而一愣。很顯然，朱棣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在回過神來之後，便冷聲說道“孝康皇帝已去見太祖皇帝，很快了。”

    這時候，鄭和已經拿了一條凳子，送到了朱棣的身後。於是，朱棣順勢坐下，隨後很輕鬆的說道“那行，朕就等著看，到底是伱裝神弄鬼呢，還是我父皇真的會顯靈？”

    方孝儒看到他這樣子，反而有點不解了，當即盯著朱棣問道“你殺侄子，奪帝位，真不怕太祖皇帝顯靈？”

    朱棣一聽，表情恢複了嚴肅，回答道“休得血口噴人，我侄兒乃是**而死，非我所殺。至於其他，要是我父皇顯靈，朕自會說！”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朕說過，這是朕的家事！”

    他這一幕，朱標自然也是看到的。

    他看著這個比他還老的老四，聽了他說的這些話，一時之間，朱標心情有點複雜。

    此時的老四，舉手投足之間顯得成熟了很多。麵對方孝儒的質問，他也是從容不迫，還自有一股威儀。

    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個老四和他父皇好像很像。不是說相貌上的像不像問題，而是言行舉止間給人的那種感覺。

    朱標沒有說話，默默的踩著平衡車趕路。

    而朱海軍也是在觀察永樂位麵的朱棣，他的第一個感覺，是這個朱棣真的是成熟很多，不再是洪武位麵那個喜歡叫他神仙哥的朱棣。

    雖然是一如既往的黑，可是身上帶的威勢確實要濃厚多了。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是充滿了自信！

    想想也是，不說其他，光是憑他一個藩王，最終卻奪取了天下，創造了曆史上所沒有的奇跡，也確實該有這份自信了。

    此時，方孝儒看著自信滿滿的朱棣，忽然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說道“你是不信太祖皇帝會顯靈？孝康皇帝可是在的，正腳踩五彩車子前去尋太祖皇帝，你能見到麽？”

    朱棣早就看過牢房內，壓根什麽都沒有，當即笑嗬嗬地說道“你說朕大哥在，那你讓朕大哥出來，朕也是有話說的！”

    邊上的紀綱聽到這話，便跟著威脅方孝儒道“要是孝康皇帝不顯靈，就說明你在撒謊，你就是在裝神弄鬼！”

    方孝儒一聽這話，便對朱標說道“殿下，可否顯靈，讓這賊賊和他黨羽一見！”

    朱標聽到這話，不由得歎了口氣，然後才對方孝儒說道“你之前不是已經聽海軍賢弟解釋過了嗎？我們是在不同的位麵，也隻有晴天霹靂劈中的人，才能看到另外位麵的人。所以我是沒法在你那個位麵出現的！”

    方孝儒聽到這話，有些詫異，不解地問道“可是……可是殿下不是踩著五彩車子，就和神仙一樣的嗎？”

    朱標一聽，不得不再次解釋道“我踩的這個叫做平衡車，是海軍賢弟送我的，不是神仙用的那種。而且這個世上，並沒有神仙。”

    他已經看過朱海軍給過的視頻，拉到太空上看地球，還有月亮上的一些視頻，也都有看到，因此在他看來，至少像傳說中那樣的神仙，應該是不存在的。

    方孝儒聽到這話，也慢慢的回過神來了，畢竟他是儒家大儒，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說法。剛才隻是見到的場麵太過詫異，所以才會往神仙方麵想。

    但是，如今連被他想做是神仙的太子殿下，都給他說他不是神仙，那就算他再不清醒，也會回過神來的。

    於是，他就有點懵了。

    朱棣等人，自然是看著方孝儒的。聽到他的話，看到他的表情，一時之間，他們也有點不理解了。

    因為方孝儒要是裝神弄鬼的話，他絕不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會有這樣的表情，那換句話說確實沒有裝神弄鬼，而是真的和人在對話，並且這個人很可能是孝康皇帝。

    這一下，一直在看戲的朱海軍，發現朱棣好像有點不淡定了。

    也是到這時候，朱海軍才回過神來，他剛才看到朱棣的表現，大概率是因為朱棣城府已深，所以表現出來的表象，和他的內心其實並不等同。

    見此情況，朱海軍在心中不由得感歎道，原來這個老四也是個演員啊！

    原本的場麵，是方孝儒有信心，然後朱棣看著也有信心，雙方都有信心；但是，此時此刻，方孝儒有些失魂落魄，而朱棣有些心虛，雙方似乎都沒信心了。

    朱海軍看得有點想去拿瓜子嗑了，好一部精彩的劇！

    但是他又想到，朱標能看到他，如果嗑瓜子的話，那種看戲的意味太濃，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就算了，就隻是繼續看著手機屏幕。

    這會兒，朱標終於到了朱元璋這裏，看到朱元璋在和馬皇後說話，就連忙說道“父皇、母後，海軍賢弟已經連通到新位麵，兒臣也能看到新位麵。”

    方孝儒聽到聲音，抬頭一看，發現太祖皇帝果然是在，不過比他印象中年輕不少。

    於是，又一次震驚之餘，他連忙跪倒在地，見禮道“微臣文學博士方孝儒見過太祖皇帝！”

    然後他馬上又想起來了，這個太祖皇帝按照孝康皇帝的說法，不是他認定的那個太祖皇帝，那這怎麽算？

    方孝儒這輩子哪見過這樣的事情，就算他是儒家大儒，也沒法理清這關係了，因此，一時之間他就愣在那裏了。

    他的這個動作，還有他說的話，卻把朱棣嚇得立刻站了起來，有點驚疑不定的看著方孝儒跪的那個方向。

    很明顯，雖然他嘴上說不怕，但是他終歸還是怕他父皇的。

    朱元璋這邊，聽到朱標的說話，很是驚訝，他沒想到朱標竟然也能看到新位麵。不過沒等他問，朱標便快速把情況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方孝儒能看到父皇，而且老四也在方孝儒的牢房內。”

    朱元璋聽完這些話之後，便看向朱標的前麵，表情嚴肅，認真的說道“方卿果然沒有讓朕失望，是我大明朝的忠臣，朕很欣慰。”

    方孝儒不知道怎麽搞清這個關係，此時聽到那個太祖皇帝在說話，他也就隻能聽著說了。當他聽到太祖皇帝說他是大明朝的忠臣，太祖皇帝很欣慰時，他明顯有點激動起來。

    能得到太祖皇帝的認可，也是他的榮耀。

    於是，他便連忙回應道“此乃人臣本分，不值得太祖皇帝陛下誇獎。”

    朱元璋在聽到朱標的轉述之後，認真的說道“方卿，且聽好朕接下來要說的話！”

    方孝儒一聽，連忙直著上身，同樣認真的回答道“回陛下，微臣聽著！”

    在他後麵的朱棣看著他跪那，又聽到他說的話，哪怕朱棣久經沙場，也感到後背有股涼氣。

    不知道為什麽，朱棣就感覺他父皇好像真的在。

    朱元璋這邊，對方孝儒說道“在你的世界，老四當了皇帝，已成定局。從他當了皇帝以後的表現看，也確實做的不錯。朕不忍心你們這些忠臣枉死，為大明朝多留一些人才，你轉告老四，就說朕同意他當皇帝。”

    方孝儒聽到這話，頓時大驚。

    本來他以為太祖皇帝聽到朱棣的事情之後會勃然大怒，結果卻沒想到，太祖皇帝不當沒有大怒，而且還要立朱棣為皇帝，這怎麽可以？

    回過神來之後，他連忙提醒朱元璋道“陛下，要是立他為大明皇帝的話，如何還能長幼有序，繼位的禮法，豈不是亂套了？”

    朱海軍聽到這裏，他能理解這個話。因為在封建王朝，嫡長子繼承製是一個核心原則，強調在正妻皇後所生諸子中，選立長子為繼承人。

    這一原則體現了“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的傳統，即繼承人的選擇更注重身份和出生順序，而非個人的才能或品德。

    之所以如此，是通過明確的繼承原則，可以減少皇位繼承過程中的紛爭和衝突，有助於維護朝堂的穩定。

    當初朱元璋之所以選了朱允炆當皇帝，也是基於這個考慮。要不然，他分出去的皇子都有軍權，為了搶奪皇位，必然會鬧得天下大亂。

    對朱元璋來說，他最不願意的就是他這個家吵吵鬧鬧，親情之間生死相搏。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選了的這個皇帝，太過沒腦子，也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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