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彝與陳子龍、徐孚遠等在鬆江起兵抗清，攻打蘇州，試圖攻取蘇州，然後收複杭州，再進兵南京，以圖保有明朝江南半壁河山。

    結果，隻是進攻蘇州城就吃了一場大敗，根本沒有半點打下蘇州的可能。

    殘兵敗將，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致。

    正在這時，江陰的消息傳了過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感覺難以置信，江陰城又沒什麽朝廷軍隊，竟然打敗了滿清的正規軍？

    “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圍城的不是劉良佐那奸賊麽？他好歹曾經是朝廷的總兵，還被封為廣昌伯，怎麽也會敗？”

    “錯了，不隻是劉良佐那奸賊，還有孔有德知道麽？以前東江軍的，投靠滿清被封為恭順王的，一直追殺流賊，所向披靡，怎麽也在江陰栽了跟頭了？”

    “江陰到底有沒有打敗滿清軍隊啊？別謊報軍情啊!”

    “……”

    所有人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自然都是不信的。

    於是，江陰來使便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講述起了江陰戰事。

    “你們不知道啊，我們江陰供奉的神靈顯靈了！天上掉石頭，你能信不？但是確實是天上掉石頭，砸了一個晚上，砸得那些韃子兵抱頭鼠竄，連逃跑的時候都被石頭砸！”

    “我們閻大人趁機帶我們殺出城，連燒幾座韃子大營，最終嚇得韃子趕緊逃走了！”

    “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就是不知道顯神通的到底是哪位神仙！你們要不信的，可以去我們江陰看看啊！”

    “……”

    夏允彝與陳子龍、徐孚遠等人，聽得難以置信，但是從他們內心深處來說，也是希望神靈能顯靈，打敗滿清的。

    最終，他們就集結了剩餘人馬，向江陰進發。不管如何，哪裏都是抗清，如果江陰的神靈真有靈的話，那就正好在那裏和滿清再打一仗。

    嘉定知縣張維熙下剃發令，由此也和江陰一樣引發了激烈的反抗。十多萬人參加反剃發抗清起義，天啟五年進士，嘉湖參政侯峒曾與同鄉進士黃淳耀被推為首領，在嘉定城樓上樹起了“嘉定恢剿義師”的大旗。

    投降滿清的李成棟跟隨滿清兵部尚書張存仁進攻嘉定，正打著呢，忽然，滿清軍隊就撤軍了。

    侯峒曾一開始還懷疑滿清軍隊用什麽奸計，因此閉門不出。等到後來，派出去查消息的人說，滿清軍隊真的退回蘇州城，似乎是要集結兵力北上，嘉定安全了。

    他們一時之間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正在這時，江陰的消息傳來了。

    毫無疑問，他們和蘇州那邊的義軍一樣，先是懷疑，然後是將信將疑，最終也派出了一部分人，都去聲援江陰。

    原本曆史上發生的嘉定屠城，在蝴蝶效應之下也沒有發生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滿清軍隊集結北上，並不是因為江陰，而是來自南京多鐸的軍令，他們要集結人馬撲滅崇禎帝的太平軍。

    但是長江以南地區，並不知道長江以北發生了什麽事情。在南直隸的東部地區以及江浙一帶的義軍，就隻是聽聞了江陰的勝仗，就都在往江陰匯聚。

    比如說，浙東紹興，魯王監國所在。

    這邊同樣感受到了滿清軍隊突然減少的壓力，以及江陰抗清勝利的消息，魯王和他的臣子商量之後，便派出了張煌言作為魯王使者，前去江**實情況，如有必要，給予封賞，納江陰到魯王麾下。

    ………………

    此時，遠在遼東沈陽，太平軍第四軍的將士，已經殺到了城外。

    主帥黃蜚，副將為莊子固，並騎看著眼前的沈陽城，真的是感慨萬千。

    本來的話，自從沈陽被建虜攻下，朝廷官軍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遼西走廊。到那個時候，就沒人想過，有朝一日，朝廷官軍能殺回沈陽。

    更不用說，等到後來，建虜都殺入關內，奪取了京師。遼東這邊，就再也沒人想過，竟然還有領軍殺回來的一天！

    此時此刻，黃蜚看著城頭上的金錢鼠尾如臨大敵一般，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懼之色，他的腦海中，便回憶起了年少時候，跟隨舅舅黃龍在東江軍和建虜打仗的一幕幕。

    那個時候，老帥毛文龍已死，群龍無首而導致東江軍內亂不斷。因此，他舅舅才奉旨到東江軍坐鎮。

    然而，在建虜強勢而明軍弱勢之下，除毛文龍之外，並沒有他人能壓服東江軍諸將，依舊內訌不止，甚至被割耳鼻差點被殺。孔有德等人叛亂之時，抓了他舅舅的母妻及兒子以威脅之，但是他舅舅依舊不從，最終不得已由他過繼，改從黃姓。

    至今黃蜚都還記得，他舅舅和這些投降建虜的叛軍不共戴天，隻是深恨力弱而無法擒殺之！到了後來，孔有德領韃子進攻旅順，他舅舅堅守到火藥矢石俱盡。

    他決議殉國，隻是讓他跟隨譚應華帶將印返回登州。當初訣別之時，黃蜚還記得清清楚楚，他舅舅仰天悲呼，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替家人老小報仇，真的是絕望！

    正是那一幕，深深刺激著他，哪怕知道京師城破，他也毅然南下繼續為朝廷效命，抵抗滿清。

    如果是在原本的曆史上，黃蜚被斷雙臂，被殘身體，卻依舊罵不絕口，絕不投降！

    此時，真的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竟然能領軍殺到了滿清的偽都！

    想著過往種種，黃蜚忍不住仰天大喊道“舅，您在天有靈，如今外甥替您收利息了。遲早有一天，會滅了建虜為舅報仇雪恨！”

    喊完之後，他虎目含淚，怒視沈陽城頭，當即厲聲下令道“報仇，攻城！”

    這太平軍第四軍，不止兩位主將是遼東人，還有不少也都是遼東人來的。另外，還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被建虜荼毒過幾次的山東人。

    誰沒有和建虜有仇，誰沒有和建虜有恨！來到這沈陽城下，自然都是一腔報仇血恨的怒火。

    此時，聽到主帥的軍令，他們便一起發出了怒吼“報仇，報仇……”

    以前的時候，建虜是那麽的強大，以為再也不可能報仇。可沒想到，如今竟然站在了沈陽城下，建虜的偽都這裏！

    此時不報仇，還等何時？

    更不用說，無人機偵查得知，城內隻有七八百建虜，其餘都是老弱而已，要防守這麽大的城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兩架大型無人機隨即升起，同時開始砸城頭上的守軍。並且是專門盯著那些老弱砸。

    隻是經過三輪的起降之後，那些老弱防守的城牆段，便基本已經沒人了。

    步兵營隨即展開進攻，在大型無人機的配合之下，很快就攻上了城頭，就算之前偷襲遼陽的時候都沒動用的線膛燧發槍，在這一次也動用了。

    那七八百建虜的反擊，試圖想把太平軍趕下城的企圖，猶如蚍蜉撼樹一般，除了扔下一地的屍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殺……”

    震天的喊殺聲，充滿了太平軍將士的憤怒。

    黃蜚和莊子固給下的軍令，在這韃子偽都，但凡是活人，皆殺無赦。

    城中火起，此時此刻，不管是什麽王府，又或者什麽貝勒府，全都和普通宅子一樣，陷入了火海。

    到了最後，殺進城的太平軍將士，在沈陽皇宮會師，僅剩下的韃子，躲在皇宮內負隅頑抗。

    黃蜚和莊子固兩人親領步兵營，一起攻了進去。

    “殺……”

    夜幕到來時，火光熊熊之下，幾十裏外都能看到。黃蜚手提韃子留守何洛會的首級，在一片火光的背景下，振臂高呼“大明萬勝！”

    太平軍將士們聽到他們主帥的喊聲，看著燃燒的建虜皇宮，一個個都是振臂高呼“大明萬勝！”

    這一刻，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中，等到老了，也絕不會忘記！

    等到第二天時，黃蜚和莊子固又各自領兵，分別挖了皇太極的清昭陵，努爾哈赤的清福陵。

    隨後，他們便帶著戰死將士的骨灰，帶著受傷的將士開始退往旅順。

    因為當初攻打海州的時候，雖然有無人機的幫助，但是攻入城內之後，還是有建虜逃走。他們知道，關內的建虜肯定會派兵救援遼東。

    而他們在打下海州之後，又一路北上，攻陷鞍山驛堡、遼陽重鎮，虎皮驛，一直到最終拿下沈陽，已經耽擱了很多天。

    五千來人的隊伍，在橫掃遼東之後，就隻剩下四千五百人左右。最為關鍵的是，他們攜帶的彈藥有限，沒法長久作戰。

    因此，在攻陷了沈陽之後，就隻能選擇退軍。

    但是，不管怎麽樣，橫掃了遼東，已經足夠建虜喝一壺了！

    利息已經收到，回頭就要和建虜算本金了！

    ………………

    再說長江以南這邊的形勢，遠沒有江南義軍所想象的那樣樂觀。

    孔有德率領的軍隊隻是暫時退了幾十裏而已，白天緩過來之後，騎軍便又出現在江陰周圍，看著江陰城，不讓江陰百姓出城幹活。

    另外一邊，孔有德還飛報南京多鐸那。

    正當這個時候，來自京師的八百裏加急，也送到了南京城。

    多鐸一聽這道旨意，頓時意識到，那支明國皇帝所領的太平軍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能鬧騰。因此，他把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精銳軍隊都抽調了回來。但是，他對孔有德的軍令，卻是命令他加緊攻勢，一定要打下江陰城。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江陰城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在江陰這裏的長江中，有一個非常大的島，一開始的時候，就是江南的百姓上島生活，因此在洪武年間設為靖江縣，和江陰一樣歸屬常州府管轄，不屬於江北而屬於江南。

    而後在明朝初年的時候，長江逐漸南移，靖江北段淤沙堆積，使得地理位置上靖江和揚州府的泰興接壤。然後兩岸民眾都去對方那生活種地之類的。

    崇禎七年時候，泰興和靖江的百姓為搶地發生了械鬥，一直鬧到南直隸。官府最終決定兩縣以北江故道為界，靖泰界河開挖後曾多次疏浚。

    如果是在原本曆史上的話，在滿清嘉慶年間地形又變，讓靖江最終和北邊陸地相連，成為了陸地的一部分。

    但是不管如何，明末這個時候，揚州府那邊要進入靖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就等於說，太平軍的勢力，已經到達了靖江縣。

    而長江在這段的航道，主要是在靖江和江陰之間。如果在江陰架設紅夷大炮的話，是能覆蓋這條航道的。

    也是如此，後世在江陰，是設有江陰要塞的。

    如果江北的太平軍要想跨過長江攻打江南的話，從這裏渡江是非常容易的。在原本曆史上，非常有名的渡江解放全國，也是從這裏開始渡江的。

    多鐸為了能讓孔有德盡快占領江陰，還傳令李成棟所部先不回江南，而是趕去江陰，接受孔有德指揮。

    為了防止漢人因為聽說崇禎帝而引發可能的問題，多鐸又派出了貝勒博洛作為監軍，監察這些漢人是否用心攻城。

    另外，滿清所掌握的水師，也派了一部分趕來江陰這裏。

    一時之間，江陰城外，滿清大軍雲集。

    江陰城內的百姓，真的是萬萬想不到，打敗了滿清軍隊一次之後，竟然又來了更多的滿清軍隊。這一次，連舟師都派來了！

    悲觀的氣氛，頓時又多了起來。

    當然了，城裏各廟宇的供奉，也一下多了起來。

    隻是憑實力的話，肯定是打不過滿清軍隊的。但是，要是神靈能繼續顯靈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神靈的能力，是可以憑空想象的。既然能從天上丟石頭，那回頭再丟些什麽東西也是可能的。

    滿清軍隊的中軍帳內，監軍博洛坐在主位，他全名叫愛新覺羅·博洛，是野豬皮努爾哈赤的孫子，多羅郡王阿巴泰的三兒子。

    主帥孔有德雖然是封王，但也隻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而已。之所以讓他當主帥，也是想讓人知道，是漢人攻下的江陰而已。

    此時的博洛，正在聽取孔有德等人的稟告。

    “一夜功夫，死於落石的有三十三人，傷四十二人；因為夜幕之下混亂踐踏導致死傷三百五十二人。”

    聽到這話，博洛一拍案幾，當即冷著臉喝問道“死於落石的人才區區不到百人，為何要撤軍？孔有德，該不會是你有二心了吧？”

    孔有德一聽，連忙單膝跪下回答道“貝勒爺明鑒，黑燈瞎火的，突然掉石頭，而且也不知道石頭會掉誰頭上，因此人心惶惶，引發軍營混亂。”

    說到這裏，他又連忙補充說道“奴才的親衛都死了兩，傷了三個，另外前軍、中軍、右軍等各軍皆有死傷！”

    劉良佐也是趕緊稟告道“末將的親衛也死了兩，傷了一個。就連末將，都差點被石頭砸到。”

    他自稱“末將”，不是說他有骨氣，而是因為他沒資格而已。

    博洛是個會打仗的，在滿清這邊，被稱之為理政三王之一。

    此時的他，聽到人雖然死傷不多，但是連主帥將領的親衛都死了幾個，並且劉良佐都差點沒命，那在這種情況下能引發什麽樣的恐慌，他也確實能想象地到。

    於是，他便好奇地追問道“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引發天落石？”

    孔有德聽了，便回答道“夜幕之下，看不到東西，突然之間就從天上掉石頭下來了。據抓獲的江陰人所說，是城裏供奉的神靈顯靈之故。”

    說到這裏，他猶豫了片刻，轉頭看了下劉良佐，然後再轉回頭說道“劉總兵說，以前山東那邊有過一段童謠，說什麽……什麽……”

    劉良佐聽了，連忙主動說道“天落石，太平興，皇帝來了天下定。傳聞說，山東那邊也有過天落石的情況！”

    王鼇永當初領了一萬軍隊被天上落石砸得丟盔棄甲逃跑，自然是非常沒麵子的事情，因此絕口不說這事，隻是領兵繞道而已。

    因此，滿清方麵，並不知道這個事情。倒是童謠流傳開了，不過也隻是民間流傳而已。

    而太平軍攻打山東，也動用了大型無人機的事情，因為飛的高，所以看不清，同樣沒有暴露秘密。

    雖然濟南和兗州府城有說天上落石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說出去也沒人信。聽到的人，就當是聽個八卦而已。

    博洛聽完之後，自然不可能想明白這天落石到底是什麽情況，也就和孔有德一樣，猜測是和太平軍有關。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一點，便立刻確認道“這天上掉石頭，是隻有天黑才會有？”

    孔有德聽到這話，馬上便回道“貝勒爺英明，我們就隻是在晚上遇到過這種怪事！”

    博洛聽了，便吩咐道“那就把營地紮遠一點，白天攻城，務必早日拿下江陰，屠城立威！”

    “喳！”孔有德等人聽了，便立刻打千領命。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太平軍第一軍的火炮營，也已經奉旨趕到了江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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