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陳銘腦海中回蕩著那雜亂的樂聲。

    他猶如一塊破碎的隕石碎片，燃盡了自身，墮入一片深淵。

    他感覺身上的傷勢似乎停止了修複。

    仿佛自己已經......死了？

    畢竟“堅毅不倒”是隻要陳銘不死，便能一直被動生效。

    此刻陳銘卻感受不到那股磅礴的生機之力，這不是死了，還能是什麽？

    “沙沙沙~”

    好像是什麽被拖動的聲音。

    陳銘心想：壞了，好像是我！

    這是一片無垠的荒原，這裏是土地幹旱，到處都是灰色的金屬粉塵。

    孤獨的鐵樹零零落落，矗立在灰蒙蒙的荒原上。

    銀色花骨朵兒點綴著沒有綠葉的枝椏。

    如果有人走近去看，便會發現這花朵是一張張人臉，空洞的雙眸不知望向何處，臉頰鑲嵌在樹體之中，猶如一顆又一顆的骷髏頭。

    “沙沙沙~”

    後背與地麵摩擦的聲音斷斷續續。

    過了許久，陳銘才艱難地張開嘴，用沙啞的語氣開口，“你要帶我去哪兒？”

    這種虛弱感極致的感覺，自打他獲得“堅毅不倒”後，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

    “受刑，領賞。”

    對方說的是一種從未聽說過的語言，讀音僵硬生澀，如同在聽一台破舊生鏽的機械運作聲。

    如果說人類說話是波浪線，那對方說話，就是一條劇烈起伏的折線圖。

    不過在【詭神】的影響下，他們能聽懂彼此的意思，實現無障礙交流。

    “我沒有死麽？”陳銘眼睛睜開一條縫。

    看見一隻鏽跡斑斑的鋼爪鉗製住他的雙腳，將他當做貨物一般拖拽著前行......

    “偉大的金屬與智械之神——烏托，絕不會容許**凡胎在迷塚地獄中窺探。”那隻鋼爪的主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形構造物。

    為什麽說是構造物？

    因為陳銘在它的身上看見了人的形態，但無論是皮膚還是內部器官，對方都是一隻徹頭徹尾的金屬構造物。

    它就像是一副骷髏，鋼架結構的骷髏，心髒的位置隱隱散發幽光，那是......結晶！

    陳銘認得這東西，暗紅色澤，周圍有黑色氣體纏繞，混沌結晶。

    【春木康泰，lv.7。簡介：曾經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他早已忘記，他隻記得，為了“死而複生”，他出賣了妻兒，從而獲得嶄新的生命。】

    迷塚地獄？

    陳銘想起了自己墜入海麵之前，聽見的“地獄”二字。

    這所謂的地獄，該不會就是一處特殊的秘境吧？

    陳銘思索著，問道：“有水麽？”

    春木康泰停下腳步，“人類真是麻煩，沒有！機油你要麽？”

    陳銘的包裹空間內倒是有水，上百箱，各個品牌的都有。

    這是當初跟光頭一起搶來的。

    不過他現在渾身無力，根本拿不出來，不然也不至於問這奇怪的機器人。

    從簡介麵板來看，這機器人有名字，而且是日本名。

    看樣子，他很可能曾經是一個人類，後來發生了某種變故，讓他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你說要領我去受刑，還能領賞？”陳銘強忍著嗓子的幹澀，問道。

    “18層地獄，”康泰語速加快了幾分，“他們會賜予我更堅硬的鋼材和更精細的零件。”

    不知為何，陳銘從中聽到了一隻機械生命對“變強”的渴望。

    他感到很困惑，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變強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是為了尊嚴、權勢、金錢，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和事物。

    對陳銘而言是為了主宰自己的命運。

    但對於已經成為機械生命的春木康泰而言，變強究竟意味著什麽？

    難道他就像是一台被設定好使命的機器，要不斷地更新迭代？

    “你為什麽渴望那些鋼材與零件，你在害怕死亡？”陳銘一針見血地問道。

    “不，我已經死了，自然不會害怕死亡。一切都是為了神的旨意。”康泰語氣平淡地說道。

    陳銘似乎從他的話中感受到了孤獨，所以他才願意講這麽多。

    “你很特別，但沒用，一旦來到迷塚地獄，便再無逃脫的可能，十八層地獄才是你最後的歸屬。”

    “......”陳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又該如何離去。

    或許是地藏列車贈予的門票？

    他也隻能聯想到這一點......

    至於康泰所說的特別，陳銘倒是能解釋。

    應該跟自己的那個傳說級稱號有關。

    黑龍王·永恒（傳說），詞條2——永恒！

    陳銘的靈魂與肉身遵循“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至高規則。

    他現在感覺自己介乎生與死之間，不再受到世間汙垢的侵染，也不似一塵不染的白蓮，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磨滅、削減、篡改他的靈魂與肉身。

    當然，這並非指他的靈魂與肉身便金剛不壞，不死不滅。

    不然遵循的就不是不生不滅，而是不死不滅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生不滅其實比不死不滅還要高級一些，前者跳脫生死之間，後者雖不受死亡困擾，但卻受“生命”法則的影響。

    當然，陳銘的狀態更多是指“不朽”或者說“永恒”，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不受簡單的生與死法則侵襲，是一種異類，一種變數。

    無論如何變化，他始終還是他，這是永恒不變的。

    也可以說在這個稱號的加持下，陳銘已經不單純是一個人了，而是一條規則化身。

    宇宙間的萬千規則都是無主的，無論高低，誰先發現並與之融合，便能據為己有。

    很顯然，陳銘已經占據了其中一條，聽起來很晦澀難懂，但事實上也的確......

    “18層地獄是什麽地方？”陳銘好奇問道。

    這個詞他隻在神話故事中見過。

    康泰一邊拖著陳銘走，一邊回答道：“樂園。”

    樂園？

    真的麽？

    陳銘當然不信。

    不過他倒是對這所謂的樂園燃起了興趣。

    因此，他並不介意就這麽被拖著走上一段路。

    跟康泰聊天，當然不是單純為了解悶，更是為了能夠多加了解這個地方，以及如今的處境。

    不知過了多久。

    陳銘感覺身體的知覺恢複了一些。

    雖然“堅毅不倒”在這個鬼地方好像受到了某種限製，恢複速度變得極其緩慢，所以陳銘才會出現自己死了的錯覺。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沒有堅毅不倒，他的恢複力也比普通人強太多了......

    現在的他，已經把手伸進褲兜子裏，透過褲袋底部的窟窿，取出一些食物與水。

    春木康泰看見陳銘吞咽食物與喝水的模樣，冷冷道：“這便是人類的羸弱與弊端。”

    陳銘有些無語，你以前不也是人類麽？

    現在這麽歧視人類做什麽？

    不過不等他開口，春木康泰便停下來腳步，目視前方。

    “十八層地獄，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