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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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吳邪知道,比起他的主動質問,他更希望是吳三省能夠主動找他解釋,不管是九頭蛇柏也好,還是那些其他隱藏的東西,他想聽他解釋為什麽要瞞著他。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
    可為什麽呢?好像在別人看來也沒什麽不同的吧?
    ........
    不,一定是不同的。
    三叔,我真的希望什麽也不要變。
    吳邪垂著眸子,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動。
    “吼——”
    “大侄子快躲開!”
    大腦突然接收到兩聲音量極高的不同指令,吳邪一時間處理不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有身後地麵不斷傳來的輕顫和越來越大聲的嘶吼聲表明有危險靠近。
    等到大腦反應過來該跑了,手腳終於可以控製了,眼前突然一陣天翻地覆,吳邪被人雙手掐著脖子翻過身,毫無保護的後腦勺直直撞上天心石上,霎時間血流如注,染紅了一片石頭。
    “咳咳——死胖子!”吳邪看清身上壓著的人後痛罵一聲,死命往王胖子下半身的致命部位狂踹,同時手也掐著王胖子的脖子試圖將對方反製到身下。
    但王胖子眼底一片猩紅,麵對吳邪的攻擊完全沒有表示,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嘴裏一直大喊著:“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吳邪真是又冤枉又氣,他都不知道怎麽惹的這個胖子,而且這人手也太黑了,一下手就是死手,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他一邊大喊試圖喚回王胖子一絲理智,一邊使勁反抗。
    可窒息感越來越重,吳邪眼前一片發黑,王胖子的身影一重又一重,吳邪根本掐不住他的脖子,沒過五秒吳邪的手就無力舉起,隻能攀附著王胖子的手臂抓撓出道道血痕。
    這點攻擊對於正在發瘋的王胖子來說無異於為零,脖子上的兩隻手越收越緊,兩根大拇指幾乎已經重合,正當吳邪已經開始進氣少出氣多,意識模糊的時候,身上的王胖子突然發出“呃”的一聲,然後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二百斤的人如小山般重重壓在吳邪身上。
    求生本能讓吳邪在察覺到脖子上的禁錮解除後,連方向都沒分清楚,全身爆發出最後一絲力氣胡亂推開王胖子。
    劫裏逃生,力氣散盡,他任由自己癱倒一旁狼狽地一邊流著生理性淚水,一邊大口喘著粗氣。
    “還好嗎?”一個人蹲在吳邪的旁邊問他,那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讓吳邪沒動什麽腦筋就想到了是誰。
    他沒什麽感情地咧了咧嘴,嗓音沙啞地說:“沒死,咳咳,謝謝你救了我一命。”說完他側頭看著張起靈,揚了揚下巴。
    其實吳邪現在是看不清張起靈的具體神態的,不單是因為他本身就有輕微近視,也是因為眼睛裏現在全是淚水。
    所以,吳邪並沒有看到在他做出揚下巴這個動作的時候,張起靈瞬間愣住的神情。
    平心而論,倘若隻論皮囊,吳邪和頌命兩個人無論是五官還是臉型根本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刨除皮囊,兩個人性格也有很大區別,但偏偏隻要你見過頌命,你就會在看到吳邪做某些動作時莫名幻視頌命在做這些動作,即使那個動作頌命完全沒做過。
    而就在剛剛,吳邪才死裏逃生,明明很難受卻佯裝輕鬆自得朝張起靈揚下巴的神態就和張起靈記憶中很多個瞬間的頌命重合。
    張起靈突然在想:
    這世界上是不可能有兩個人在沒相處過就露出相似的神態。
    所以,
    吳邪,是不是認識頌命?
    但他的記憶好少,即使是關於頌命的也好少。
    張起靈不知道是不是他遺忘了頌命曾和吳邪見過麵,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糾結這件事,他隻知道,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一刻都還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不等張起靈想得更多,終於趕來的吳三省扶起吳邪,潘子和大奎則是快速捆住了昏過去的王胖子,三個人時不時用浙江方言交流,嘰嘰喳喳地,他聽不太懂索性也就不聽了,重回到玉台上,從包裏掏出一件備用外套蓋在麵具男屍上以防止有人再中招。
    另一邊,吳三省伸手輕輕撩撥開吳邪後腦勺的頭發,一寸一寸地尋找傷口。
    等看到那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吳三省的瞳孔,手指隨著他的心髒輕顫了一下又一下,半晌,他指尖點了點那片傷口的邊緣,語氣中帶著慶幸地說:“好小子運氣不錯,還好傷得不重也沒磕到關鍵部位,不然我這白發人就要送黑發人了。”
    吳邪背對著他,很沉默,沒說什麽,吳三省也看不清吳邪的神色。
    但是吳三省知道吳邪現在一定在糾結地咬他的下唇,思考到底要不要質問他。這一路上的那些故意隱瞞吳三省知道吳邪是一定能察覺的,好歹是他養大的孩子,那麽明顯的疑問點怎麽可能笨到感知不出來。
    想起計劃,再看著如今無知無覺按著計劃走的吳邪,吳三省原本堅硬的心又亂了。
    但那些情緒啊,問題啊,遲疑啊都不是現在的吳三省可以奢望的。
    他竭力壓下那些心軟,警告自己再等等就好,等這一切都過去,距離計劃成功隻有最後的十二年了,都已經忍了三十年了。
    最後吳三省隻是很輕很淺地歎了一口氣,吹過吳邪的發尾,隻在吳邪的傷口上落下一個幾乎感知不到的接觸,恍然間,就好像是大人哄摔傷的小孩,一邊吹傷口一邊說:“吹吹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