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靈兒孤身一人站在七彩走馬燈下。

    一襲白衫隨風擺動。

    眉頭輕蹙，淡若琉璃的眸子望來，神色飄遠，似看著他，亦不像在看他。

    白千塵抿了抿唇，一步步走上前，撲麵而來的酒味讓他停住腳步，“飲酒了？”

    “嗯。”

    藍靈兒頷首。

    忽而一笑，繼續道：“你大師兄好可怕，差點要給他表演胸口碎大石。”

    “還好這傷來得及時，要不然你扶光仙尊，日後定會成為人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看她得意洋洋，抬起被包得像粽子的手，白千塵眉峰一擰。

    “我從未見過像你……”

    “像我這樣不知廉恥的姑娘？”藍靈兒打斷他。

    “嗬~”

    “不止欺師滅祖，還陰險狡詐對嗎？”

    “畢竟我和尊上不一樣，你有人捧著寵著，我一直被忽視。”

    “所有想要的，隻能靠自己去爭取，哪怕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雖然你這個人挺煩，我還是羨慕你。”

    她上前一步，身形晃了晃，軟軟倒下。

    男子高大身量壓在白千塵單薄的肩膀，半醉半醒的話輕輕拂入耳中，“回去。”

    “好。”

    白千塵把人扶起，回頭對阿黃道：“帶路，回飛天樓。”

    “汪汪汪！”

    阿黃搖著尾巴飛快跑在前方。

    夜色朦朧。

    二人步子不緊不慢。

    “藍靈兒，為何一定要殺江柔？”白千塵想到十方妖塔內發生的一切，忍不住問道。

    別人不知，他卻看得出來這姑娘不曾掩飾的惡意。

    甚至對他的生死，也並不關心。

    “弑師之罪，如何？”藍靈兒腳步一停。

    “罪不容誅。”

    白千塵的話，讓她微微怔了怔，“那殺青雲的人，是江柔該當何罪？”

    “是不是因為她是天神仙宮的聖女，青雲就可以死得其所。”

    “安在我身上的罪名，永遠都洗不清？”

    “白千塵，若非你和我互換靈魂，那麽此刻，我怕是隻剩一堆白骨。”

    “我憑什麽不恨她？”

    “又憑什麽，就不能想讓她去死？”

    “不行，夜長夢多，我現在就去殺了她。”藍靈兒掙脫束縛，一轉身的功夫，已是倒地不起。

    白千塵看她許久，無奈把人打橫抱住，跟在阿黃身後，回到客棧。

    星雲閣內，薛曉星早已去隔壁流雲閣睡下。

    他把人放在床榻上。

    借著如霜月色，看清眼前人緊皺的眉。

    醉酒不醒，卻不安穩。

    回想藍靈兒的話，他反思自己。

    倘若真的未曾發生這般荒唐之事，不曾知道江柔另一麵，想來也與其他人一樣，不會信她。

    “藍靈兒，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他喃喃問出一句。

    回答他的，是【叮】一聲係統音。

    【男主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31，請宿主做好準備，接受天劫懲罰】

    “轟隆隆……”

    靈台裏響起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白千塵眼前一黑，靈魂被強行拉入係統空間，隻見密密麻麻交織的電弧迎頭砸來。

    他被無形力量束縛，一動不能動。

    撕裂的痛楚席卷全身每一處經脈，仿佛能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

    “救我……”

    “我沒有殺青雲，我是冤枉的。”

    “尊上，救我！”

    “啊——”

    滿頭大汗的藍靈兒倏地睜開雙眼，胸口好像被什麽壓住，喘不過氣來。

    她長睫顫了顫。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床帳映照而入，帶來幾分溫暖。

    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做噩夢了。

    夢見天怨穀內，被魔藤魅妖重傷後的自己，無論怎麽逃也逃不掉。

    最後關頭，遇見了白千塵，卻被一劍割斷喉嚨。

    那樣薄涼淡漠的眼神，那樣毫不留情的一劍，讓她心驚。

    “嗷嗚~”

    阿黃的叫聲令藍靈兒回神。

    剛想起身，卻發現白千塵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胸前。

    思及原書中的結局，她一腳把人踹下床。

    “唔……”

    白千塵緩緩睜開一雙狐狸眸。

    他坐在地上，眼眶通紅，緊盯她不放，好似受了什麽委屈一般。

    “為什麽？”

    分明什麽都沒做，為何無緣無故就被降低好感度？

    藍靈兒赤足落地，伸手撫了撫阿黃的頭，“你這逆徒，敢睡為師床榻，還問為什麽？”

    白千塵：“……”

    見他吃癟，夢裏的憋屈散去不少。

    她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腳尖一轉，走到屏風後，從納戒裏取出衣物換上。

    隨即坐在妝奩前，“還不過來給為師束發？”

    白千塵忍著全身酸痛走到藍靈兒背後，拿起靈犀牛角梳的手頓了頓。

    青銅鏡內，男子一頭墨染長發傾瀉而下，鳳眸微眯，一瞬不瞬打量他在鏡中的身影。

    梳頭發的動作有些生疏，很久才梳出讓藍靈兒滿意的發髻，戴上北鬥白玉冠。“頭發都不會梳？”

    藍靈兒滿眼嫌棄瞥他一眼，“以後這樣的事都交給你，也好練練手。”

    “玉衡峰有仙侍。”白千塵走到一邊，整理自己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結果，半天也沒梳好。

    “五師兄，收拾好了沒？我們要出發了！”

    門外響起沈星漾的催促。

    “六師弟稍等。”

    藍靈兒應了一聲，轉身走到白千塵身旁，“讓為師來。”

    她接過梳子，發覺白千塵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糾纏在一起，還彌漫一股燒焦味。

    “你做什麽壞事，被雷劈了不成？”

    白千塵脊背一僵。

    藍靈兒拿起旁邊剪刀，把打結的頭發剪掉，熟練在他腦袋上挽出兩個丸子。

    “不錯，挺可愛。”

    “等會出了門，為師給你買兩朵珠花戴。”

    “不需要。”白千塵整理好身上衣裙，繞開她去給外麵的人開門。

    沈星漾目光落在白千塵昳麗嬌豔的臉上，笑了笑。

    “藍靈兒，從今以後，你就是七星宮七峰唯一的女弟子，這麽素雅不適合。”

    他從袍袖裏取出一個精致玉盒打開，裏麵全是姑娘家的首飾，“昨天在雲間仙閣所買，據說是當下最新款式。”

    白千塵滿身抗拒，後退一步，“六師叔不必破費。”

    “乖徒兒，不可推拒長輩好意。”藍靈兒踱步而來，挑了兩樣插在他發間。

    想到係統內岌岌可危的好感度，白千塵咬牙，強行忍住沒有拍開藍靈兒給自己戴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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