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白千塵滿含擔心的眼神，藍靈兒唇角笑意更甚，接著道：“白蛇被打回原形，書生看見這一幕，徹底崩潰。”

    “他這才知曉，與自己多年相伴的妻子，竟是妖。”

    “白蛇見狀，傷心欲絕自盡而亡，她骨骼和蛇皮被道長做成了法器，名為靈蛇鞭。”

    “蛇膽留給書生，讓他送給當朝丞相之女做藥引。”

    “書生救了丞相千金，從此平步青雲。”

    白千塵眸色暗了暗，藍靈兒憋著笑，繼續編，“新科狀元迎娶丞相千金本是一段佳話。”

    “可民間又傳出另一種說法。”

    “有人推測，說這書生早就察覺到身邊的娘子不是人，那小道長是他故意帶回。”

    “隻為了，能順利迎娶丞相嫡女，享受榮華富貴。”

    “喵嗚……”白千塵仰起頭，溜圓的眼睛裏氤氳起水霧，好像是在為白蛇感到惋惜。

    藍靈兒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他眉心，“為師給你講這些，是告訴你誰都不能信，千萬別被人幾句甜言蜜語就給騙了。”

    “人心險惡，不是誰，都像為師這般對你好。”

    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白千塵認真看她良久，然後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她手背。

    酥酥麻麻的癢，好似順著皮膚，撩撥到心髒。

    “好了，別跟為師撒嬌。”藍靈兒嘴上這麽說，手上擼神獸的動作絲毫沒打算停下。

    “這些菜品皆蘊含靈氣，你多用些，很快就能重回人形。”

    “快去吃，免得讓人看見你這副樣子，然後趁為師不在，把你抓走做成披風上的毛領。”

    白千塵巴掌大的身體明顯一僵，蓬鬆的尾巴都立成一條天線。

    藍靈兒強行壓下嘴角，“放心，隻要有為師在，誰都不能傷害你，但你要記住，一定要聽為師的話。”

    “喵~”小毛團抱住她的手，眨了眨眼。

    誘騙神獸成功，藍靈兒眼底閃過狡黠，隨後揪起腓腓後脖頸，將其放在食盤旁，“為師給你布菜。”

    不知是不是她講的故事起了作用，還是對自己是妖這件事毫無心理準備，白千塵變得十分聽話。

    她夾什麽，他就吃什麽。

    這副好騙的樣子，讓藍靈兒心頭一軟。

    奈何副作用也很大。

    白千塵吃飽後，昏昏欲睡，非要往她衣襟裏鑽。

    被她丟出去，依舊鍥而不舍，立即飛奔回來，趴在她麵前打瞌睡。

    那小腦袋不停低下去，又執著抬起。

    睡眼朦朧，淚光閃爍，看起來可憐兮兮。

    藍靈兒隻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真是……拿你沒辦法。”

    她看了看雕花窗外的天色，入目是深邃夜空無邊無垠。

    “也罷，為師哄你睡，下不為例。”說著，她放下手中玉簡，起身走進床帳。

    一股靈力飛出，熄滅燭台。

    昏暗猶如潮水湧來，原本一臉困意的某神獸忽地睜開眼睛，抓住藍靈兒衣袍不撒爪。

    “喵嗚~”

    “別怕，為師在。”

    藍靈兒側身躺著，把蜷縮成球的小家夥放進裏側，蓋好錦被，“睡吧。”

    她的手，一下下撫摸柔軟毛發，逐漸撫平白團子的不安。

    很快，神獸腓腓陷入沉睡。

    “白千塵，怪不得你去哪，南宮掌門都有操不完的心。”她低低笑了起來，捏了捏他疏鬆的尾巴尖，“沒想到，你這麽好騙。”

    “喵喵喵……”小神獸眼睛緊閉，嗚咽好幾聲。

    藍靈兒聽不懂，卻莫名想笑。

    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滋味，不管是穿書前，還是穿書後，她都無法擺脫。

    與白千塵互換靈魂，開始是故意欺負他，想報話本子裏的一劍之仇。

    後來慢慢了解，才發覺他也不是看起來那樣淡漠無情。

    如果是自己，在真相被故意掩埋的時候，想來也不會相信一個人人喊打喊殺，罪惡滔天的孽徒。

    白千塵有他自己的責任。

    世人眼中，他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高在上，實際內心純淨如赤子。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古板了些。

    腦海思緒萬千，不知不覺困意來襲，藍靈兒輕闔雙眼，唇角漾起一抹淺笑。

    “泠泠泠……”

    耳邊傳來一道道空靈曠遠的銀鈴聲。

    “靈兒……靈兒……”男子清潤的聲線忽遠忽近，飄忽不定。

    藍靈兒倏地睜開眼睛，驚覺自己身在一處陌生的院落，眼前火光四起，重巒疊嶂的殿宇一片片坍塌。

    而她，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嘿嘿嘿……天神仙宮的人，都要死！”半人半獸的巫族從漆黑陣紋裏鑽出，直奔身穿仙袍的守衛殺去。

    “啊——”

    “噗呲！”

    慘叫聲，鋒利爪牙穿透皮肉，撕裂骨骼的聲音不斷，仿佛是在識海中回蕩。

    “靈兒……”

    男子似有似無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那一刹那。

    天地萬物化為水墨消散。

    藍靈兒緩緩轉過身，就見黑霧之中，隱隱有一道身形削瘦的青色身影緩步逼近。

    三千發絲傾瀉而下，一直垂落至腳踝。

    男子眉眼中，是講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靈兒，不要相信任何人。”

    “為何？”

    藍靈兒問：“我該叫你青雲，或是其他什麽？”

    “怨氣滔天，煞氣凝結成形，說是邪祟，卻有自身意識，不被殺念左右。”

    她靠近一步，仰起頭，看向男子美如冠玉的臉，“告訴我，你的執念是什麽？”

    “我……”

    青雲唇瓣微張，分明想說話，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轟隆隆！”

    一道驚雷劃破黑暗，直直劈向青雲。

    “師尊……”

    藍靈兒大驚，飛身上前，想用盡全力抓住他，卻隻抓住化成灰燼的一顆流光。

    她低沉的話，在喉嚨裏艱澀擠出，“為什麽？”

    為什麽變成這樣？

    那股總想恢複劇情的天道為何非要幫助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主？

    難道，就憑她是所謂的天神仙宮聖女？

    刹那間，無數悲傷襲上心頭，巨石般壓得她不能呼吸。

    “鐺鐺鐺！”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徹寢殿。

    藍靈兒終於從噩夢中解脫，這才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石頭，而是身軀嬌軟，睡得正香的少女。

    不僅如此，那雙纖長手臂圈住她脖頸，死死纏繞，推都推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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