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玉碗送到麵前，水霧嫋嫋升騰，裹挾苦澀味道。

    藍靈兒翻動書頁的指尖一頓，沉默許久，才問：“這是什麽湯？”

    白千塵奪過她手中書，“不算是湯，是徒兒問過瑤光峰，親自去靈藥堂抓的藥。”

    “師尊體虛，該好好補。”說著，藥碗已送到嘴邊。

    對於藥，藍靈兒倒是不抗拒。

    反正在淩雲峰那些年，為治好自己臉上的紅痕，什麽苦藥都吃過。

    於是，她接過碗，一飲而盡。

    濃鬱的苦，夾雜一股奇怪的氣味，竟讓她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是什麽藥？”

    “徒兒不認識。”白千塵抿了抿唇，補充道：“但這些藥很貴，花了徒兒一萬多靈石。”

    少女臉上閃過肉痛。

    藍靈兒搖失笑，拿過書繼續看，“讓靈兒破費了。”

    “沒有，師尊因救徒兒才受這麽重的傷，別說靈石，哪怕要徒兒的命，徒兒也願意。”白千塵聲音堅定不移。

    “好好保護你的命。”藍靈兒抬頭掃他一眼，“切記，你這條命，是為師的。”

    “哦。”白千塵乖巧坐好，低垂著腦袋，一副害羞模樣。

    她：“？？？”

    這位尊上失憶後，心思好像愈發難以猜測。

    一點都不像她小時候，第一次見麵，那麵色淡漠冰冷，更勝天地間呼嘯的風雪。

    思及回憶，她唇角勾起淺淺弧度，轉移話題，“對了，你送來的藥有何功效？”

    白千塵不假思索，“補腎，壯陽。”

    “啪！”

    藍靈兒手裏的書掉落。

    與此同時，一股灼熱氣流在體內亂竄。

    原本冷玉般的臉，已然泛起緋紅，這紅逐漸染上狹長的眼尾。

    “出去！”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低啞的厲害。

    “師尊怎麽了？”白千塵明顯察覺出她的異樣，趕忙湊到她身邊。

    少女溫軟纖細的手臂環在她肩上，近在咫尺，異香撲麵。

    藍靈兒隻覺身體某處本能的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要不是知曉白千行絕不會給自己下這種藥，她都想把人一掌拍飛。

    這次的魅毒，比上次天怨穀內魔藤之毒，來勢更為凶猛，險些讓她失去理智。

    也不知是誰，喪心病狂到給剛清醒的病人下毒。

    還是這種毒！

    “靈兒，先出去。”

    “不！”

    白千塵拒絕。

    他問：“師尊是不是和徒兒在蒼雲國皇城一樣，中了媚毒？”

    “沒關係。”

    “師尊上次願舍身相救，徒兒也願意。”他長睫輕輕顫，像蝴蝶輕薄的羽翼扇動。

    妖冶嫵媚的臉上，眸子清澈見底，紅唇一張一合，純與欲完美結合。

    看得藍靈兒口幹舌燥。

    白千塵心裏掙紮許久，終於鼓起勇氣一點點靠近，抬手扯開她裏衣上的腰封。

    夜間微涼的風從雕花窗吹入殿中。

    藍靈兒一個激靈清醒了。

    她捂著衣襟連連後退，嗬斥一聲，“逆徒，出去！”

    白千塵頓時僵在原地。

    眼睛瞬間紅了。

    “師尊說徒兒什麽？”他緊抿著唇，好似不相信她能說出這麽凶的話。

    “本以為師尊說願對徒兒負責的話不假，卻原來是隨口敷衍徒兒的？”

    “沒有。”藍靈兒心一軟，解釋道：“上次隻是意外。”

    “而且……”

    “並未雙修”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已被白千塵壓在身下。

    他滿眼疑惑，俯視她，“雙修而已，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等結道侶後，餘生都會在一起。”

    “所以，師尊在糾結什麽？”

    “或者說，師尊從未喜歡過徒兒？”

    “你喜歡江柔對不對？”

    一連串的問話，讓藍靈兒大腦宕機。

    不懂這情況，和江柔有什麽關係。

    偏過頭，入眼是自己被按在地板上的手，正與少女纖白十指相扣。

    三千青絲鋪一地。

    大傷初愈，又身中媚毒，想想都知道，自己多狼狽。

    給青雲做徒兒差點沒命。

    玉衡峰當師尊了。

    依舊被徒弟壓，這日子沒法過了！

    “啪嗒啪嗒……”

    一大滴一大滴眼淚“劈裏啪啦”砸在她臉上。

    明明是溫熱的淚珠……

    卻似能灼人。

    “師尊不願就算了，徒兒走就是。”白千塵放開她，轉身就往殿外行去。

    “正好江柔想做劍尊弟子，隻要師尊答應，她肯定叛出師門也會拜你為師。”

    “至於我，能做到的，就是讓你眼不見心不煩。”

    撂下狠話，他當真頭也不回，禦劍飛走！

    藍靈兒撐著幾案坐起，被他給氣笑。

    感應師徒契約，得知白千塵還在玉衡峰腳下，便吃了幾顆丹藥，打坐入定。

    一炷香過去。

    輕緩腳步聲奔殿門走來。

    藍靈兒閉著眼，唇角微微彎起，故作冷漠疏離，“還回來做什麽？”

    “噗呲……”

    來人戲謔一笑，“聽說五師兄中了媚毒，我來看看熱鬧。”

    靈力壓製毒素，仍未盡數排出。藍靈兒收斂氣息，慢條斯理道：“七師弟來的正好，過來解毒。”

    “依我看，神思清明，中毒不深。”慕雲寂嘴上不饒人，腳下步子卻很誠實。

    他幾步走到藍靈兒身前，拉過她的手腕細細把脈，眉頭越皺越深。

    “來時路上，還以為是補藥吃多了。”

    “沒想到，竟有人膽敢來七星宮給你下毒。”他眯了眯眼，眸底掠過不可忽視的殺意。

    旋即，倏忽間笑了，“幸好五師兄向來潔身自好。”

    “不然，就算是我，也隻能保你一條命，那一身化神期修為，便可惜了。”

    何止可惜？

    對於修士來說，一百多年的境界被毀去，是生不如死！

    藍靈兒麵色不改，“有沒有得救？”

    “放心。”慕雲寂從納戒裏取出一套銀針，共計九百九十九。

    他一邊用銀針刺入穴位，一邊幸災樂禍調侃道：“千萬別動，小心紮歪了。”

    施針完畢，已是夜深人靜。

    忽有一陣靈風向四方橫掃，幾個少年從天而降，站定門前。

    “五師叔，靈兒師妹抓到可疑之人。”喬朗未進門，就放嗓子大喊。

    “對，都是師妹功勞。”其他人紛紛附和。

    藍靈兒轉首，就見捆得像粽子的中年男子，被人狠狠一踹，“咚”一聲，跪在地上。

    她眉宇微蹙，環視一圈，別的主峰弟子皆在，唯獨沒見白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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