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部分人是沒辦法理性思考的。”
    聽著廣播中放送的潘德摩爾城市新聞的亞倫斯，最後給出了這麽一個略帶貶義的評價。
    【日前，聖約聯盟的成員無故在城內對普通居民發動了襲擊，有數個街區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潘德摩爾城主已下令驅逐了所有屬於聖約聯盟的人員，魔法師公會也重新加固了城市內的防禦陣列，以防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事實上，潘德摩爾的街區並沒有被破壞。
    亞倫斯當時順利地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將現實改寫成了“從一開始就什麽都沒發生過”——而那之後絳月就立刻去通知了魔法師公會，要求他們協助驅逐聖約聯盟的成員。
    所以，所謂的襲擊事件不過隻是虛假的謊言……而潘德摩爾之所以會選擇這麽做，其實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和聖約聯盟有些舊怨罷了。
    “大多數人在對一件事有了初步判斷後，就會開始尋找能夠驗證自己判斷的說法和理由——而這時候如果有個意見領袖出來發表了和他們相似的看法，他們就會因為獲得了認同感而成為擁躉。”
    在潘德摩爾，魔法師公會才是唯一的意見領袖——就算是城主與在這裏經營產業的商業家族，也無法動搖這個根基。
    而現在，魔法師公會幾乎已經被絳月完全掌控了。
    “但是這也是正常的……畢竟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還是強者為尊啊。”
    這也是亞倫斯直到現在也還沒完全認同自己的原因。
    無論扮演的是貴族還是勇者，他都沒有足以服眾的力量。
    他隻能依靠其他人的力量去戰鬥，依靠別人來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那麽他在這個世界上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更多的人拖下水。”
    亞倫斯很清楚自己再過不久就要直麵近似於神明的敵人了……而他並沒有必勝的自信。
    因為他知道可能會出現大量的犧牲，所以他更希望其他人盡可能不要牽扯到這件事中來——無論是現在仍然對自己抱有誤解的夏葉，還是猶豫不決的克麗雅，亞倫斯都不希望自己的問題牽扯到她們。
    “先生，您是覺得狼小姐和蜘蛛小姐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是單純不想讓她們參與進來？”
    “……可能隻是我的壞習慣而已。”
    從以前開始，亞倫斯就習慣於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
    而這並不是沒有人願意幫助他，隻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壞運氣牽連到其他人。
    就算到了現在，他的思考模式也依然無法完全脫離這個習慣。
    ——就算身邊已經有了可以並肩前進的人，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質疑自己。
    “那這次就讓我去檢驗她們有沒有資格吧……畢竟和千雲比起來，我也還差很多呢。”
    不過絳月那略帶自嘲的提議，讓亞倫斯一下子就從自我質疑的循環中脫離了出來。
    “這，絳月老師……隻說戰鬥的話，那兩個人應該比你要強吧？”
    “是啊，就算是現在，我也不能保證能在一對一的戰鬥中贏過她們兩個中的任意一個。”
    雖然絳月早就獲得了新的力量，但相對於擁有著更高層級概念的對手，她的力量並不能算是十分強大。
    卡琳擁有著異星神明的饋贈，而蛛櫻甚至就是異域的高級造物——從概念上來說，她們當然比隻能操縱自然現象的絳月要更強一些。
    而以人類之身駕馭了神明之力的墨千雲，則是她們難以企及的存在。
    “如果她們能勝過我的話，那麽不就可以證明她們比我更適合戰鬥嗎？如果您隻是不希望力量不足的人參與其中，那麽借此機會也能選出更合適的人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唉，我明白了。”
    其實亞倫斯並不是真的想要將誰排除在外。
    正如他親口說過自己是個貪得無厭之人一樣——他當然希望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並肩麵對所有的苦難和考驗。
    但每當他心中升起這個念頭時，他又會懷疑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資格。
    “正如雅音女士所說的，您偶爾也讓思考放空一下如何？比如說這一次，您就隻考慮如何才能讓我贏過那兩個人吧。”
    “師傅……那在下該做什麽？”
    “千雲你啊，就隻需要在一邊見證就好了。”
    這或許也是絳月想要展示自己的覺悟——所以亞倫斯最終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
    “小家夥那邊同意了？嗯……所以姐妹，這兩個小丫頭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讓我教她們一天之內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要辭職了。”
    看著直到現在依然還沒有理解問題答案的卡琳和蛛櫻，煌雅音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
    而夜梟更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擺爛姿態——不過若是認真數數她腳下丟棄的煙頭，就能發現她的心裏其實還是相當焦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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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音老師，我……還是不明白。”
    在猶豫了很久之後，卡琳終於再次鼓起勇氣向著煌雅音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您說少爺已經死了，可賜予我祝福的神明大人卻說他還活著……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說了謊，也不理解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哦？咱可沒有說謊哦，如果你還是不明白的話，咱可以再說一遍——亞倫斯·莫蒂已經死了。”
    “可是……”
    當這無意義的對話即將再次開始循環時，夜梟終於忍不住吐掉了自己剛抽了一半的香煙，狠狠地用皮靴踩滅了火星。
    “啊真是的……我受不了了！你就一點腦子都沒有嗎？你難道是不知道那個大少爺隻不過是個皮囊，而裏麵其實是另一個人嗎！”
    當這個一直都在被人忽略的“常識”從夜梟的口中再次被提及時，卡琳便仿佛被雷擊了一樣瞬間定格了。
    “誰說的都沒錯啊！那個大少爺的皮囊確實死了啊！小老板他不想演那個沒意思的角色了，所以就換回原本的樣子了啊！”
    “失策——我之前沒有保存主人的靈魂特征數據，所以沒能進行合理判斷。”
    一直都表現的有些不屑一顧的蛛櫻，這時候也恍然大悟一般陷入了失落之中。
    “……要我說你這破爛掃地機還是趕緊把自己淘汰了吧，真沒用。”
    ——其實很多時候，問題的答案都十分簡單。
    隻不過，大多數人隻看得到自己想看的東西，根本無法做出理性的思考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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