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今年剛上了初一，正值青春期，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少年人該有的朝氣，反而顯得有些陰鬱。

    對，就是陰鬱。

    齊牧很少用這個詞形容一個孩子，但小龍給他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在自己家裏的兩個陌生人，劉阿姨忍不住杵了孩子一下。

    “沒禮貌，家裏來了客人應該問好。”

    小龍收起打量他們的神色，對著他們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兩位哥哥好。”

    “今天家裏來了客人，媽媽帶你出去吃，想吃什麽？”

    小龍脫口而出，“肯德基。”

    劉阿姨瞪了他一眼，訓道：“告訴你多少次了，你正在長身體，少吃這些垃圾食品，說了總不聽，連自己的食欲都控製不住，你還能控製住什麽？”

    小龍被說的低下了頭。

    “走吧，我們去樓下吃那家小炒，你不是很喜歡他家的幹炸裏脊嗎，咱們可以要一份。”

    小龍點點頭，“也行。”

    劉阿姨又不高興了，“你這孩子，跟你爸一樣，一點主見都沒有，別人說什麽都是‘也行’、‘都可以’、‘隨便’，就不能說點中肯的意見。”

    柏長生和齊牧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體會到了一絲窒息感。

    四人一起去了樓下的小飯館，這裏的小炒應該是不錯的，現在已經沒有空餘的桌子了。劉阿姨臉色可見的煩躁了起來。

    齊牧怕她再發火，率先出聲道：“你們先在邊上等等，我看那桌快吃完了，我過去排隊。”

    劉阿姨攔著齊牧，“讓小龍去，哪能讓你們辛苦排隊呢。”

    齊牧拍了拍小龍略顯單薄的肩膀，笑道：“沒關係的阿姨，他還是個孩子呢，我排好了叫你們啊。”

    齊牧一走，劉阿姨又指責起了小龍，“你看看你，木頭一樣杵在那，一點都不機靈。”

    小龍全程都低著頭不說話，劉阿姨看他這副樣子就來氣，礙於外人在場，不好發作。

    小飯店中午翻台的速度很快，他們沒等太久就有一桌空出了位置。

    劉阿姨拿過菜單讓他們點菜，“別客氣，愛吃什麽點什麽，他家的菜都挺好吃的。”

    二人忙說不用，他們都不挑食，隨便吃什麽都行。

    劉阿姨讓不過，隻好自己點菜，全程沒問小龍的意見，點了四菜一湯。

    飯桌上小龍表現的很是乖巧，全程低頭扒飯，不怎麽說話，隻有在問到他的時候才回上一兩句。

    “你也吃！”小龍突然說道。

    原本交談的三人瞬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齊牧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往小龍身邊看，什麽都沒有看到。

    柏長生問：“小龍，你剛剛是在讓我嗎？”

    小龍哦了一聲，“不是，是我同學張超。”

    原本大中午的，豔陽高照，可劉阿姨因為他這一句話，頓時遍體生寒，他們班有多少個同學，每個同學叫什麽，她都門兒清，他們班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張超的。

    三人表現出正常的樣子，劉阿姨給小龍夾了一筷子菜，裝作不在意似的隨便問了一句，“張超？以前沒聽你說過，是新轉來的嗎？”

    “嗯，他是去年期末轉來的，身體不太好，不常來上課，但和我相處的還不錯。”說完向旁邊看去，臉上帶著一絲疑惑，“啊？你吃好了啊？好的好的，下午見。”

    劉阿姨臉色很不好看，問道：“怎麽？他走了？不再吃點了？”

    “嗯，今天的飯他不愛吃。”

    劉阿姨冷笑一聲，“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來吃飯，還嫌棄飯不好吃？你這交的都是什麽朋友，和他絕交，聽到沒有。”

    小龍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扒飯，以沉默應對他的母親。

    柏長生放下筷子，道：“小龍，你和張超相處多久了，他剛剛來了怎麽也沒和我們打聲招呼。”

    小龍不滿的看了眼他們，“他怕你們，他覺得你們也把他當怪胎。”

    齊牧：……

    這越說越邪乎了，幾人討論著一個不存在的人，還有模有樣的。

    “嗬嗬，那你倒是說說，他哪裏怪啊。”

    小龍抬起頭，對著他們緩緩勾唇，“他怪就怪在……你們都看不到他，他隻和我玩。”

    吧嗒一聲，劉阿姨重重的一拍桌子，抓著小龍的肩膀問道：“別裝了，還隻想和你玩，我看就是你編的，小龍，你現在怎麽撒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齊牧沒想到劉阿姨這麽暴躁，忙探過身子去拉架，“阿姨，慢點說，別嚇著孩子。”

    劉阿姨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虛。”

    在他們麵前失態，劉阿姨抽了兩張紙走了出去，齊牧怕她出事，忙跟著過去安慰，留下柏長生麵對小龍。

    隻有二人在時，柏長生問道：“小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並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們都不信是不是，他明明就在那的，你們卻說我撒謊。”小龍的表情頓時委屈起來。

    柏長生看著他，鄭重說道：“我信，因為我也看的到，隻是……我不知道我們看到的東西是不是一樣的。”

    “你也能？”小龍的表情似乎鬆快了一點。

    柏長生點點頭，“我發誓，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們是同一類人，所以，小龍，能告訴我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況嗎？”

    小龍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剛開始看到的是蛇，好大一條，就在我的窗台上盤著，我害怕，叫爸爸媽媽來處理，可他們卻看不到。後來，那條蛇就變成人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留著長頭發的男人，眼睛是紅色的，總是站在窗戶邊上，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他是隻有晚上出來還是白天出來？”

    “嗯……晚上出來的時候大部分是人，白天是蛇的時候多。”

    “那張超呢？他知道你能看到蛇嗎？”

    “知道的……現在也隻有他相信我了。”小龍低下了頭。

    劉阿姨已經在齊牧的勸說下往回走了，柏長生歎了口氣，摸了摸小龍的腦袋，“我也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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