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招。岑知絮仍是滿頭大汗，周靈溪雖年紀輕輕，但已是二品高手。在他手下，她連一招都扛不過，更不用說十招！

    “還是不敢麽？”周靈溪莞爾，“無妨，留下來，今日你的冒犯就當是過眼雲煙，我既往不咎。”

    殷識微淡淡出聲，“與醫道修者比劍，勝之不武。”

    外麵的路人紛紛點頭，都讚同殷識微的看法。就算是乞丐也知道，隻比十招同樣是在難為人家，醫道修者就算到了二品，也根本勝不過同樣是二品的劍道修者。

    周靈溪臉上雖有笑，但沒什麽溫度，“識微公子，那照你說，該如何是好？總不可能我同她比醫術吧。”

    戚飛白道：“不如岑夫人在場內挑一個人，幫她打。靈溪，你看如何？”

    周靈溪掃視議論紛紛的眾人，知道自己不能刁難得太明顯。眾目睽睽之下，他多少要保持點城主的風度。

    “也罷，便依你之言，”周靈溪撣了撣袍子，“誰來？該不會是識微公子吧？”

    “他也是醫道修者，如何能打過你？”戚飛白抱著劍走上前，“我與你一樣修劍，我來。”

    他昂首挺胸，英姿勃發，挺拔的身條傲立在人們麵前，頗有少年特有的英氣。

    岑知絮眸中燃起希望，炭火似的熠熠發光。

    殷識微卻輕輕搖了搖頭，岑知絮觀察到他神色，有些擔心地小聲問：“飛白公子功法如何？”

    “差之遠矣。”殷識微很直接。

    “啊？”

    岑知絮心裏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

    她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還以為他很厲害呢！

    周家人不知他深淺，但見他睥睨群雄的模樣，都被他唬住了，麵麵相覷。老太君冷冷出聲：“飛白公子出麵不太好吧。岑知絮畢竟是靈溪發妻，你為她出戰，與自己的摯友刀劍相向，日後天下人會怎麽看你們？少不得說你二人為紅顏反目，兄弟成仇。”

    戚飛白滿不在乎，“管他什麽風言風語，我行得正，坐得直！”

    “你如此行事，可曾問過你的父母？”老太君歎道，“自己蒙羞不算什麽，我老婆子隻怕你給劍尊大人蒙羞！”

    聽到他母親的名頭，戚飛白一下卡殼了。

    岑知絮看他躊躇，轉而想尋別人幫忙。然而遍觀他們這頭的人，不知道該派誰出戰的好。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哥哥岑擎蒼就不必考慮了，就算岑知絮找他，他也不願意為了岑知絮得罪周靈溪。識微公子呢？他師承殷家老祖，是個醫者，不會用劍。再往下看，便隻有七歲的蕭宣了。

    她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機會，卻要眼睜睜看它從手指縫裏溜走麽？

    “我來。”

    一個穩穩的女聲忽然響起。

    岑知絮仰起頭，看見薑籬邁出一步。

    “蕭二姑娘！”岑知絮有些驚喜，“你會用劍？”

    老太君見她出列，眼眸變得陰沉。這個少女有種讓人討厭的氣質，大概是因為她太驕傲，看誰都像看垃圾。老太君是周家輩分最高的人，朔方城城主的母親，她卻從不予以半點尊重，好像老太君用半輩子的辛苦和隱忍換來的身份不值一提。

    “就她了。”老太君低聲告訴兒子。

    她撚著佛珠子想，這女娃的傲骨太礙眼，還是打碎了好。

    蕭寧忍不住拉薑籬的手，“你又多管閑事！”

    薑籬揮開她的手，走到周靈溪麵前。周靈溪問：“不知蕭二姑娘品級？”

    “四五品吧。”薑籬閑閑道。

    蕭難的品級差不多是這個，她渡走了他的修為，也應差不多這個品級。

    周靈溪笑道：“差太遠了。”

    “不是隻要挺過十招麽，”薑籬道，“又不是要打敗你。”

    周靈溪搖頭，“隻怕你扛不住。”

    薑籬不屑一顧地笑，她這輩子隻怕她師父和師叔，其他人，她還真沒怕過。

    她昂然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周靈溪看向端坐在堂中的殷識微，“識微公子，我與你的未婚妻比劍，可以麽？”

    薑籬蹙起長眉，頗有種不高興的神采。

    “我和你比劍，你問他幹什麽？為什麽我要做什麽事兒，你總得先問問他？”薑籬好奇地問，“他是你老子麽？”

    周靈溪：“……”

    他不再多言，手一伸，底下侍衛低頭奉劍，放入他的手心。劍一入手，他的氣勢便變了。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夜色好像更重了些，沉沉壓在每個人肩頭，讓人喘不過氣來。聽聞周家的劍是雪花快劍，速度極快，劈頭蓋臉，讓人無法招架。練到出神入化之時，劍已入鞘，敵人甚至沒反應過來他曾經出鞘。

    大家很有默契地散開，把中間的空地讓給周靈溪和薑籬二人。

    岑知絮屏住了呼吸，盯著周靈溪的劍鞘。

    “可以開始了麽？”周靈溪禮貌地詢問。

    “稍等。”薑籬擼起袖子，摘下了玄鐵護腕，又把腿上的玄鐵護腿給摘了。

    護腕護腿砸在地上，地磚都裂了，周靈溪冷白的麵皮不自覺抽了抽。

    “可以了。”薑籬說。

    話音落點，空氣中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蜂鳴。在聽見聲音之前，薑籬已經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殺氣。感覺先於理智，薑籬下意識拔劍，突然出現的鋒刃劃過她剛剛拔出的劍，帶出一連串的火花。再一眨眼之後，鋒刃已經被收回周靈溪的劍鞘。

    大家都沒反應過來，隻看二人對峙在場中，還以為尚未開始。

    岑知絮感覺到一點不對勁，問：“怎麽回事？”

    殷識微緩聲解釋：“蕭二沒有接住第一招。”

    “什麽？”戚飛白瞪大眼仔細看，怎麽看也看不出端倪，就快把眼珠子放到周靈溪和薑籬二人身上了。他摸不著頭腦，問：“怎麽看出來的？”

    “頭發。”

    眾人齊齊看過去，隻見薑籬右邊鬢發斷了一截，徐徐飄散在空中。

    戚飛白終於明白過來，“剛剛周靈溪出劍了，把蕭梨的頭發給削了！天哪，我完全沒有看到他出劍啊！”

    周靈溪溫和地微笑，“蕭二姑娘，你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還要繼續麽？”

    有點意思。

    薑籬第一次見這麽快的劍。

    和這種人比劍，比和荊楚鴻那個廢物有趣多了。她緩緩拔劍，飛仙劍完全出鞘，秋水一般的劍刃映出她戰意沸騰的雙眸。

    她笑得肆意，毫無周靈溪料想中的畏懼。

    “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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