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查查這家醫院。”瓊枝道：“後天下午就要手術了，我不想‘意外’死在手術台上。”

    “分成”這個詞實在太讓人懷疑了，還有他們莫名失去的記憶。

    奈梨估計也沒想到，‘遺忘’係統會這麽好用，不僅能讓玩家沉浸式體驗遊戲副本，還給額外增加了懸疑度。

    “你在三樓？”裴翼問他。

    “對，除了我還有一個，他也是今天住院的，後天下午手術。”瓊枝點點頭，莫名有些不安，“我可能得回去了。”

    “好。”裴翼點點頭，看他起身往外走：“晚上，晚上的時候醫院的人員會減少，今晚見？”

    瓊枝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和他約了個時間在電梯口匯合。

    電梯下到三樓，他走出電梯間就在三樓服務台前看到了李欣妮，懷裏抱著一疊東西，像是檔案什麽的，在和另外一個護士講話。

    那個護士瓊枝有印象，當時就是對方在背地裏說李欣妮壞話的。

    可現在，她卻笑眯眯的，像是和李欣妮好得不得了一樣……還真是把兩副麵孔貫穿到底了。

    “你去散步了嗎？”李欣妮看見瓊枝，笑著問他話。

    瓊枝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病房方向走，倏地回身問道：“護士小姐，我今天有點多尿，這是正常的嗎？”

    “正常的。”李欣妮還沒開口，她旁邊的護士就率先回答了：“腎衰竭就是這樣的，你放心，後天手術結束後就不會了，我們莊醫生的技術杠杠的。”

    “好的，謝謝。”瓊枝點點頭，轉身時隱晦的看了眼李欣妮，隻見她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臉上還帶著疑惑的神色。

    心下有了些猜測，瓊枝默默的回到了病房。

    服務台前。

    李欣妮看向自己的同事，奇怪的問：“於姐，我記得這位病人的檢查報告結果，他現在應該不會多尿啊？”

    於姐的眸光閃爍兩下，“是嗎？你記錯了吧？而且每個病人因為身體情況病症反應也會不同，你不能隻讀死書呀……”

    李欣妮被她說得一愣，一時間竟然也有點懷疑自己了，訥訥的點了點頭。

    於姐回了自己的工位，李欣妮就抱著資料垂著腦袋往樓下走，想著回去再看看那名患者在醫院係統裏存檔的病曆資料。

    她還是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3號病房內，瓊枝看到了靠在床邊往外望的江厭，對方閉著眼，瞧著像是在享受風或者外麵的空氣。

    “你腦子沒事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和這人說話總是有點沒情商的樣子。

    “有點疼，但能忍。”江厭睜開眼，淡淡的回複他：“你出去了？”

    瓊枝搖搖頭，給自己倒了杯水，小口抿著問：“你記得多少關於你生病的事情？”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江厭卻意外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好像麵前的人會這麽說話很正常，他完全已經習慣了。

    真是奇怪，明明他們素不相識。

    他搜索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而後搖了搖頭：“抱歉，我記不得太多的事情，估計是腦瘤導致的。”

    “真的是因為腦瘤嗎？”瓊枝給他也倒了一杯水，而後問：“你要不要聽個有意思的事兒？”

    “什麽？”江厭接過那杯水，熱水把薄薄的紙杯杯壁燙暖了，這股細微的暖意從和杯壁接觸的指腹一直傳達到他的心底去。

    “我也不記得事了。”瓊枝把杯子裏剩下的水一口氣悶了，看到江厭臉上的錯愣，又補充了一句：“樓上有一個和我們同一天同一個時間做手術的，也不記得事了。”

    江厭拿著杯子的手輕輕的抖了抖，他掩蓋下自己波瀾四起的內心，冷靜的道：“你怎麽想的？”

    “我和另一個病人都無意間聽到了那些護士在討論很有意思的東西，加上我們都缺失了記憶，所以決定今晚好好地‘逛一逛’這個醫院。”

    瓊枝就那些關於所謂分成的話簡單的給他講了一遍，又問他：“你今晚要和我們一起嗎？”

    江厭有些猶豫，瓊枝他們身上或許出了什麽問題，但自己卻不一定，畢竟他得的是腦瘤……也許他就是普通的因病失憶罷了。

    “走一圈而已，你會損失什麽呢？”瓊枝轉身坐回了自己的病床，盤起雙腿等待江厭的答複。

    “我和你們一起。”江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確實不會損失什麽，隻不過是在夜晚的醫院走上一圈看一看而已。

    下午四點鍾的時候，李欣妮就準點推著小推車過來了，她取出江瓊需要吃的藥，又給他倒了杯溫度適中的水。

    “護士小姐，我的藥換了嗎？”瓊枝看著四方白紙上的藥片，和他先前吃的那次明顯有幾樣是不一樣的。

    “什麽？”李欣妮愣了下，看向小板桌上的藥片，又確認了一遍：“這些藥沒有錯。”

    “但是我上一回吃的藥裏，沒有這兩顆紅色糖衣的，當時我吃的是綠色糖衣的藥片。”瓊枝準確的說出了藥物的不同，這讓另一張床上的江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記憶力是真好。】

    【明明大家都熬夜，怎麽有的人熬夜卻不會記憶力衰退呢？】

    【這些藥片不是白的就是藍的還有橙色的，其實不難認。】

    【說實話，我來玩估計根本不會去管藥是啥顏色的，兩眼一閉就是一口悶。】

    【請不要模仿我謝謝！】

    “綠色的？”李欣妮秀氣的眉毛皺在了一起：“怎麽會是綠色的？你的病情……”

    後半句話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沒有再說了，隻是幹巴巴道：“你按照這個吃吧，我問莊醫生重新配的藥，更貼合你的病情。”

    瓊枝點點頭，把藥片放進嘴裏，實際上全塞到了舌頭底下，而後喝了口水，做了個假吞咽的動作，就躺下像是要休息了。

    李欣妮心中藏著事，沒有再額外確認他服藥的情況，而是走過去讓江厭吃藥。

    江厭掃了眼自己的藥，倒是和上一回的一樣，不過他想著病友先前的那番話，於是也沒有真的把藥吃下去。

    等李欣妮心事重重的離開後，病房內的倆人便先後進了廁所，把藥都吐到了馬桶裏，唰拉拉的衝走。

    “如果說之前我還不是很能確定的話，這個藥倒是讓我確定這個醫院有問題了。”瓊枝對江厭道，這一次就連江厭也點了點頭。

    醫院給配的藥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更改，除非先前的藥存在什麽問題。

    江厭想到了那位護士的神色，道：“她可能並不知情。”

    “那些護士背地裏說過她，好像是個實習生，可能確實不知情。”瓊枝點點頭，“她剛剛還提到了莊醫生，是對方給她重新配的藥。”

    如果醫院出於某些目的讓他們服用錯誤的藥物，那麽能夠幫他們去更換藥物的實習護士和幫他們更換了藥物的莊醫生，或許有些不同？

    夜幕降臨後，醫院沒有了白天的生氣，外麵的草坪和花園變得靜謐又可怕，路旁矗立著的黑色路燈橘黃色的燈光隻能夠照亮一小片地方，同時也照出了那些飛舞的蚊蟲。

    冷白色的室內燈光照射著牆壁，兩個黑色的影子偷偷摸出了病房。

    白天還坐著家屬的大廳排椅上現在空無一人，服務台前留了兩個護士值班，兩個都對著電腦在不停的敲敲打打。

    服務台頂上隻有一個燈光，致命的頂光將她們麵部的瑕疵通通照射出來，顯得那兩張臉格外的凹凸不平。

    電腦屏幕的藍色光線印也在她們的臉上，更添一份詭異和滑稽。

    服務台是個半環島形狀的，兩個病人蹲在地上偷偷從前方經過，所有的動作都被高台遮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哈啊——”冷不丁的，有人打了聲哈欠，在這個過分安靜的環境裏，這一聲哈欠顯得格外突然，以至於兩個正好移動到服務台正前方的人僵住身體。

    “好討厭夜班啊。”身後傳來護士聊天的聲音。

    “誰不是呢？”

    “什麽時候能被調到五樓去啊……”

    “慢慢熬咯。”

    聊天戛然而止，瓊枝和江厭對視一眼，連忙借此機會溜出門外，閃身到了門後兩邊擺著的高大綠植之後。

    “門怎麽開了？”打哈欠的那個護士像是受到了驚嚇，“有人嗎？”

    “你別嚇我啊！”另一個護士說著，離開了座位，瓊枝聽到了椅子挪動的聲音。

    自動感應門感應到有人靠近，頓時緩緩拉開，電梯間的是沒有照明燈的，隻有小小的電梯層數顯示屏亮著紅色的樓層數字。

    護士並沒有走出來，她應該也是有些害怕的，大致看了眼就搓著手臂縮了回去：“沒人！”

    “天，那感應門不會是感應到了……”

    “噓！噓！噓！不要念叨那些！”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就是個打工的，冤有頭債有主……”

    “對，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不想那樣的，都是無奈之舉啊，無奈之舉……”

    她們神神叨叨的，倒是讓瓊枝和江厭更肯定醫院有什麽事了，否則這些護士不會是這種表現，完全就是做了虧心事怕鬼敲門的樣子。

    兩人要上樓，但是自然不能使用電梯，好在電梯間和樓梯間是共享的，所以他們可以走樓梯。

    樓梯上有感應燈，於是兩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感應燈亮起，好在並沒有。

    黑暗裏，他們遇到了縮在四層樓梯口的裴翼，裴翼看到多出來一個人的時候還嚇了一跳，是瓊枝湊到他耳邊小聲了說明了情況。

    而後又問他：“你吃那個藥了嗎？”

    裴翼搖了搖頭，他今天偷偷把藥卡在了喉口，等人走了又去廁所摳出來。

    “我怎麽覺得，不吃那個藥，我反而舒服不少？”瓊枝此話一出頓時得到了兩個人的點頭回應，特別是江厭，他的頭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我們現在去哪裏？”裴翼小聲的問話。

    “去五樓。”瓊枝指了指樓上：“我們剛剛聽到護士聊天，說很想被調去五樓，我們上去看看五樓有什麽不一樣的。”

    還真不一樣。

    三個人縮在電梯間的角落裏偷偷往裏看，雖然不懂醫療設備，但一掃進去東西新得不要不要的，再回想他們三四樓，有的機器外殼都泛黃了！

    “什麽意思啊？五樓的人捐錢了？”瓊枝撇了撇嘴。

    “我們進去嗎？”裴翼臉貼著牆麵盡可能多地掃視裏麵的環境，搖了搖頭：“好像不太行，他們病房門口都守著一個護士。”

    “那就不進去了。”瓊枝道：“反正我們現在知道五樓不一般了，接著往上走吧。”

    六樓是什麽他們並不清楚，也就沒有想到整個六樓上來居然一個人也沒有，燈也都沒開，隻有安全出口的標識泛著綠光，讓整個樓層看上去格外幽森恐怖。

    “走，這個可以進。”瓊枝打頭陣，玻璃感應門刷的安靜打開來，像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沒有照明，他們隻能靠著牆角的綠光往裏走，空蕩蕩的空間裏隻有他們三個人偶爾發出的一點兒沙沙的腳步聲。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但走著走著，瓊枝突然停下了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倆人下意識的也停下來，結果就聽到了空間裏居然還有一個腳步聲！

    雖然對方反應很快的跟著他們停了下來，但前後還是有那麽幾秒的差距的，所以江厭很清晰的聽到了那個腳步聲。

    裴翼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和江厭並肩走著，那多出來的一個腳步聲他也聽到了，就在他們身後。

    轉？還是不轉？

    “向前走。”瓊枝低聲道，聽了這麽一下，那腳步卻沒有別的動作，應該暫時是對他們無害的。

    三人的腳步頓時再次在空間裏沙沙作響，這瓊枝他們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聲音，不出意外的聽到了除了他們三人之外的另一個腳步聲，對方還跟在後麵。

    醫院六層隻有兩個大型的房間，房門都設置在了走廊最裏頭的地方，所以他們必須一路走到最裏麵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