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等不到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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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南初到的時候,外麵圍了不少聞訊而來的媒體和記者。
見到她一身黑衣地下車,爭先恐後地圍上來,“葉藍溪因抑鬱症自殺,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請問葉藍溪患抑鬱症多久了,你有了解過嗎?”
鄭南初低著頭一言不發,冷峻的氣場似是要把周圍這群聒噪的記者都冰凍住。
與鄭南初緊急從深山老林裏的片場趕過來不同,宋書韻一聽到消息便趕了來,甚至昨晚守了整整一夜。
外麵已經被圍得人聲鼎沸,不知道這些記者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從昨晚開始就將四周堵得水泄不通,甚至還有人想要翻牆進入葬禮現場偷拍。
聽宋書韻說,那時陸北珩聽到這個消息後,整整一天沒有開過口的人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讓他們都滾。”
不要來打擾藍溪最後一刻的平靜。
陸家的人把葬禮周圍守得嚴絲合縫,外麵鬧得喧囂,葬禮現場卻安靜得很。
小小的陸可安還在宋書韻的懷裏哭鬧不休,而她的爸爸卻站在她媽媽的遺像前,宛如雕塑一般一動未動,滴水不進,一言不發。
許相宜和尹萱意是前後腳到的,相宜的失聲症越來越嚴重了,甚至已經聽不見聲音了,她心急如焚地擺出了一連串的手勢,眼花繚亂得讓鄭南初也不知如何回應。
而好久未見的尹萱意,隻是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似乎並不願相信自己當初的退出換來的是這樣破碎的結局。
葉藍溪沒有親人,來祭奠的也僅有從前演藝圈的好友,整場葬禮非常的冷清。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陸可安被交給了陸家的人,鄭南初忍了一整天的火,終於可以開始清算了。
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場的除了聽不見的許相宜,都被這聲響有些震住了。
陸北珩的半邊臉頰瞬間腫起,耳邊響起嗡嗡的低鳴,三天沒合過眼的人踉蹌地摔在地上,黑白閃現的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見了葉藍溪一身白裙獨自向深海走去的背影。
鄭南初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陸北珩和掛在一旁的黑白遺像,腦海中無力地閃回當初的某一個深夜葉藍溪惴惴不安地打來的一個電話。
那天晚上鄭南初收工晚,梳洗完剛想睡覺卻接到了葉藍溪的電話,盡管困得不行她還是耐心聽完了葉藍溪的心事。
“南初南初,他...今天又向我求婚了。”
“嗯,所以呢?”陸北珩都向葉藍溪求婚了那麽多次了,次次被拒絕,她都有點同情陸北珩了。
“我...準備答應他了。”
“嗯,那很好啊。”鄭南初迷迷糊糊不過腦地應道,而後便猛然驚醒,“什麽?!你要答應他了?那他...知道了嗎?”
葉藍溪有抑鬱症這件事,是鄭南初無意間撞破的。藏起來的藥瓶、手臂上自殘過的痕跡,鄭南初發現的時候都有些懊悔,怎麽會這麽晚才發現。
“我...我告訴他了。”電話那頭遠在瑞士的葉藍溪看著遠方的暮色,“他說,他愛我,愛我的所有。”
“他說他會給我幸福的。”葉藍溪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鄭南初不知為何也緊張起來,“南初,我選擇相信他。”
鄭南初已經忘記那天晚上她說了什麽了,但葉藍溪的那句“我選擇相信他”,帶著無限的期許和勇氣,她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怯懦的膽小者終於邁出了那一步,卻還是倒在了黎明後的又一輪暮光中。
“你就是這麽給她幸福的!”鄭南初哽咽地吼道,黑白遺像上葉藍溪的笑容已經模糊,鄭南初搖著頭喃喃道,“她那麽相信你,用了那麽大的勇氣...”
宋書韻和尹萱意的質問聲緊隨其後,而陸北珩像個失了靈魂的人偶,碎得滿身瘡痍又胡亂拚湊起來,空洞地將她們的指責照單全收。
莊淮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令人窒息的畫麵。
江不凡和唐宋賠著笑臉將陸北珩先帶走了,而莊淮禹沉默著走向葉藍溪的遺像,手中撚著的那支白花仿佛有千斤重,重到他不敢將這朵花放在葉藍溪的遺像前。
對不起...
莊淮禹低著頭,竟“咚”地一聲跪在葉藍溪的遺像前,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他,卻無人出聲。
鄭南初望著他頹喪跪著的背影,心中沒來由的不安感湧了上來。
葬禮的第二晚,依舊沒有人勸得動陸北珩離開,盡管他看上去已經撐到了極限。
可是小小的陸可安不能不好好休息,陸北珩那個死樣子又看著不像是能把小寶寶照顧好的,鄭南初她們便商量好了接下來幾個月輪流照顧陸可安。
討論完畢,鄭南初前去通知陸北珩。
Ninec留下來的那幾個都先到會客室去休息一會了,鄭南初回到葬禮現場的時候,陸北珩還是那個死出樣,硬強著守在葉藍溪遺像旁一動不動。
人都走了,還裝什麽深情呢。
鄭南初現在看見陸北珩就火大。
“對不起,陸哥,真的對不起。”
鄭南初聽到這聲音,走進去的步子突然一頓,轉而僵硬地站在外麵。
莊淮禹跪在陸北珩麵前,佝僂著的身軀仿佛要將自己直直地砸進地裏,他壓抑著的哭腔讓鄭南初聽了都覺得陌生。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藍溪姐她...”
“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回去的,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沒聽你的話,我真的該死...”
“不是你的錯。”陸北珩的聲音如他現在的整個人一樣失去了溫度,“你要求婚,藍溪她很為你們高興。”
“藍溪還說了,她給你參謀的求婚儀式,一定會成功的,你和南初一定要幸福。”
“哦...藍溪還讓我問你,戒指沒出問題吧,要是戒指不好,南初肯定不會答應你的...”
“不是你的錯...是我留不住她...”陸北珩最後的低語,無力得仿佛飄散在空氣中的塵埃。
站在外麵的鄭南初,一股從心底深處發散而來的寒意逐漸將她整個人都凍住了,良久她才漠然地抬起手,卻摸到自己臉上滿是淚水。
“你和南初一定要幸福...”
幸福?鄭南初隻覺得這個字眼陌生得可怕,到底誰在給予幸福,誰又真的擁有了幸福?
後來啊,莊淮禹一直躲著鄭南初,她也默許著他的逃避。
然而終有避無可避的時候。
那一天相遇之時,正好是莊淮禹原本定好的求婚時刻,分秒未差,連天邊的暮色都和莊淮禹預想中的一模一樣。
兩人相望無言,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解釋這段時間以來的沉默。
“我...我一會還有事,先走了。”
“莊淮禹。”鄭南初在身後叫住他,“那枚戒指,我等不到了,是嗎?”
莊淮禹攥緊了拳頭,不知鄭南初為何會知道,但又不敢向她解釋。
原以為他們這一次的重逢,不再似年少時的莽撞,終於恰逢在一個合宜的時機,卻還是被他心中壓住的那座山給掐死了。
“對不起...”
莊淮禹連轉身向她說出這句話都不敢,把自己釘死在審判的十字架上,坐實了受人唾棄的逃兵罪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