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他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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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8
凱特想要同她道歉,但“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得出口,女孩已經轉過了身,好似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碧昂絲吸了一下鼻,眼尾掃一眼對麵的凱特 ,她看著男人眼底流露出的真誠,心底怔了一怔。
這四年來,如果不是麵前這個人,不是他力排眾議接納了她,護她周全,又四處尋名醫替她續命,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是要將自己的過去完完全全的剖開,那些埋進身體裏的傷痕血淋淋的撕開給人看,對於她來說就如同淩遲。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準備,準備好去麵對從前那個怯弱到毫無反手之力的自己。
碧昂絲手指顫了一顫,緊接著,眉頭也蹙起。
她在思考。
四年了,這四年裏,她總覺得上天太過偏愛於她 ,要是像電視裏演的那般,她能將前塵往事一並給忘了那該多好。
輕鬆自在的日子誰不想過呢?
人這一生,短短幾十載,誰又願意整日鬱鬱寡歡,帶著一份仇恨過活呢?
良久。
碧昂絲勾起了唇角,因為卸了妝,唇色慘淡,麵色有些白,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那一雙漂亮的眸子,眸底本就不多的光亮,瞬間黯淡了下來。
就好比是黑夜裏點亮的一隻蠟燭,風輕輕一吹,滅掉了。
凱特看著她,還挺難受的,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湧上了心頭,他喉嚨都是哽咽的,哽咽到說不出話。
那一雙深藍的眸底也 漸漸湧現死寂。
“他……”
碧昂絲慢悠悠開口:“他是我的丈夫。”
“不,準確來說,是前夫。”
碧昂絲的眼前浮現出他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遞到她的麵前要她簽字的場景。
隻是,誰能想得到,這一份協議,後來的兩個人誰都沒有簽字。
因為,後來的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本不該存在於這世上,可在那個人的運籌帷幄之下,卻又不得不存在的人。
所以,簽不簽字,早就不那麽重要了。
早在他親手策劃了那一場葬禮,讓她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出場時,他們的婚姻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慕林琛,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情人,不像,愛人,更不像,夫妻……
哈哈哈!!!
碧昂絲在心裏自我嘲笑著,她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凱特雙眸瞪大,眼底全身震驚,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結婚了?”
反問句,很顯然他不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在凱特的心裏,她就是自己的一個小妹妹,是一個需要被人嗬護關懷的小女孩。
那個人在臨死之前抓著他的手,到死,最放心不下的隻有那個被自己救下來的華國的女人,如果她已經結了婚,有了家庭,甚至孩子,那麽,那個人算什麽?
那個人的死又算得了什麽?
碧昂絲並沒有注意到凱特那一雙修長好大的大手掌已經偷偷的握成了拳頭,他的喉結極為艱難而又緩慢的滾動著。
“進……進去說吧!”
她將人請進了屋,也就是在這一刻,下了決定,將自己的過去,告訴給麵前的人。
凱特坐在皮 沙發上,雙腿交疊,臉色黑沉,與身俱來的王者之範在此時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碧昂絲坐在他對麵,唇瓣蠕動。
心裏的鈍痛伴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字從喉嚨裏吐出而愈加強烈。
凱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著,聽著。
夜,包攬了太多秘密,也續寫了太多的故事。
這一個深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忙完了分公司的事情回到酒店已經是接近零點了。
客房管家將兩人的行李運往了十八樓的新房間。
這個點實在是不早了,幾人的動作都很輕,生怕吵到別人。
走廊裏聲控燈亮起,慕林琛的新房間就在她的旁邊,而 薑武的房間則在他隔壁。
在走到1809號房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頓了下來,將管家手裏的行李箱搶到了手上。
薑武見此,將兩名客房管家給遣散了。
雖然不知道屋內是什麽樣的情況,但透過門縫可以很清楚的看得到裏麵還亮著燈。
另外,雖是國際大酒店,但十八層鮮有人住,所以,隔音效果要差一些。
他站在門外,清楚的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
雖然聽不清在說些什麽,但肯定是有人在說話,而且是一男一女。
原以為都已經這麽晚了,她早都已經睡了,沒想到……
那兩位客房管家也是識時務的,一聽明白兩位客人的意思之後,是立馬微笑了一下,轉身就走了。
“薑武,你也回房去。”
兩位客房管家 走得沒人影了之後,他壓低聲音囑咐薑武。
薑武站著沒動。
自家boSS存了些什麽心思,他又怎麽會不懂?
就算是不懂,這麽半天,看也該看明白了。
可是,夫人已經過世了,就算是長得再像,那也不是她,這個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也更加不可能找到兩個相同的人。
在這一點上,他比慕林琛要理智。
慕林琛在門口站了很久,他握著行李箱把手的幾根 手指都僵了自己也毫無察覺。
隻是目不轉睛的門縫處透出來的一絲光亮。
此時,屋內說話聲已經越來越小了,即便是他豎起來耳朵,也聽不到有什麽聲音傳出來了。
或許,是他太過緊張敏感,從前他就是因為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才一次次的誤會了她。
薑武將自己的行李拖回了房間,又返回來幫忙將慕林琛的這一隻行李也拖回房間裏。
他在前頭走著,慕林琛跟在後頭,平時走一步的路程,現在得分好幾步走。
但好在,人終究是回了自己房間。
隔壁房間。
一男一女背對而立。
女人吐字很慢,很輕,但足夠清晰。
男人雖沒答話,但他低著頭,聽得很認真。
伴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字從女人的喉間溢出,那一雙漂亮深邃的眸子變得憂鬱深沉。
臉上也是一路跌宕,從一開始的震驚,難以置信到默默無聲,麵無表情。
“所以……”
半響之後。
一直默不吭聲的男人才開了口。
那一張菲薄的唇,唇瓣蠕動, 他想問些什麽,但在說了兩個字之後便不知道說什麽了,有種問不出口的窘迫。
他沒有問出口,臉繃緊著,一隻手握拳,另一手扶住沙發扶手,手背青筋暴露,足以可見內心的震撼與憤怒。
碧昂絲點了一下頭:“四年前,是他將我丟到那個島上的,那三個月是我這一生中永遠的噩夢,藏著我最痛苦的記憶,我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島上…………”
窗外,風猛得刮起,又戚戚瀝瀝傳來聲音,外頭又下起了小雨。
屋內,燈光昏暗,一男一女,一人站著 ,一人坐著,始終背對著彼此,氣氛有幾分壓抑,兩人刻意拉扯開一段距離。
女人還在說著,聲音卻是越壓越低,她沒有哭,更沒有哭,一開始的情緒有些激動,慢慢的也平靜下來。
她以十分平緩的語調說完了整個故事,就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眼神空洞且無神,赤紅一片。
凱特一言不發,幽深的目光全神貫注的看著她的背,看著那一聳一聳的肩膀。
他不僅回想起同她剛剛初識的時候,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野獸,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身體總是不自覺的抖著,別說是看到人了,就是見了阿貓阿狗都害怕到不行。
問她什麽她也不說,或許是不願意開口說話,又或者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那個人”總是小啞巴長,小啞巴短的喚著她,也隻有在“那個人”的麵前,她才能放下戒備,稍稍平靜一些。
至於碧昂絲這個名字,是後來他替她取的。
碧昂絲永遠都不會知道,關於那個人的記憶,其實是他找人親自抹去的。
“那個人”在死前一遍遍的拜托他,他有些煩了,不得已找了家族中最好的催眠師將屬於“那個人”的記憶一一抹去。
這也是為什麽她記得所有的一切,卻忘了“那個人”以及同“那個人”有關的一切。
凱特看著女人不斷抽動的肩膀,突然有些後悔,從前的他總是不明白一個人到底是經曆了些什麽,才會對萬物生靈充斥著那樣的敵意,明明那般倔強的眼神裏,又藏著那樣深的恨,那樣憂傷的目光中,滿 滿的不甘,對這個世界的畏懼。
此刻,他好像全明白了 。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這些話從她的口中被說出,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會如此扭曲。
最開始的時候,在“那個人”堅持要以命換命換她一條活路的時候,他還在心裏怨過她一段時間,他覺得這個女人就是個禍害,是她讓自己失去自己最好的兄弟,最心愛的弟弟。
如今,這一雙幽藍的瞳仁在望著女人的背,滿滿的心疼。 就連“那個人” 在過世的時候,都未曾掉一滴的淚,此刻卻是輕易的奪眶而出。
他用手背擦了下眼眶,動作很快,快到不會讓人察覺他其實 有些難受,其實偷偷的流了眼淚。
禽獸,人渣,敗類!
凱特 咬牙切齒,在心裏小聲的罵著。
凱特是 一個十分優雅而又有風度的男人。
天生的好教養,性子古怪而又冷冽。
在這個位置上坐著。除了擁有無上的權利還有極致的孤獨。
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注定了他不能同常人一般兒女情長,他 天生要比 別人冷靜,理智,比別人通透,不會輕易同情弱者,更不會輕易的卸下防備,讓人看到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麵。
可在這一刻 ,卻還是忍不住的要爆發了,所有的教養,好脾氣,鎮定都在頃刻之間……化為了烏有。
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自己不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審視這整件事情,隻不過是聽她說起而已,就氣到不行,差一點就要原地爆炸,崩潰,那麽,作為事件的當事人,那個曆經了這一切的那個人來說,該是怎樣 一種絕望 ?
凱特從沙發上起身,朝著碧昂絲走過去,他的手搭在對方一抽一抽的肩膀上。
碧昂絲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沒動。
一雙眼盈盈閃著淚花,她的難過讓人一眼就看得到。
他將那一頂假發輕輕的戴在女人頭頂,手指插進發絲,十分溫柔的揉了揉。
瞬間,碧昂絲有些破防,麵對著這個如同哥哥一般的大男孩,麵對著他寵溺又有幾分疼惜的目光,淚水終是流出,如被洪水衝走了的堤壩,就沒停過。
她背著身,伸手擦自己猩紅的眼眶,可越擦,眼眶裏的淚水卻是越流得洶湧。
凱特搭在她肩上的手輕拍了她兩下,湊在她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
\\\"早點休息吧!”
他輕輕的摸著她的頭:“女孩子熬夜,對身體不好。”
“還有……”聲音低沉,好似哽咽了一聲。
才又說道:“既然我敢將你帶到華國來,自然有能耐護得了你。”
男人輕輕的笑著,眉眼彎彎,翹起好看的弧度,細長的手指捏了捏耳垂上的耳墜:“別想那麽多,有我在,任何人動不了你,凱特家族雖小,可來了華國也是這裏最珍貴的客人,而且,這旁邊就是大使館,你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話是這麽說沒錯。
但慕林琛這個人,她了解,不是一般的了解。
一個連法律都不放在眼裏的人,又有什麽能夠讓他忌憚呢?
一個人若是存心想要去做一件事又怎麽可能會做不到,換言之,若是一個人存了心要去害另一個人,那個人又怎麽躲得掉?
碧昂絲沒吱聲,從表麵上看,她好像是聽進去了勸告,可心裏卻是暗潮湧動。
過往的記憶一點一點啃噬著她的心,一點點帶走最後的一絲痛感。
四年過去,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又蠢又傻任人欺負的可憐蟲了,慕林琛的出現確實打亂了她的心,也同時更加激起了內心裏對於這個人的仇恨。
她必須反擊,在危險未能真正來臨之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