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0

    慕林琛一側的臉隱在陰影裏，另外半張臉則在光線下明滅不定。

    右手手指扶著額頭，額前的碎發將眼睛完全蓋住，沒有人看得到他此時眼裏的情緒，亦無法去揣測他的內心。

    “因為我要報複你。”

    薄唇輕輕蠕動，慕林琛微微抬起了眼，眼中寒芒閃過，果然，她終於是要說出來了。

    “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麽要報複我？”

    慕林琛眼角餘光窺向她，故意將話題往某一方麵引，他很好奇，這一次，她又要如何毫無破綻的回答他這個問題。

    “好？”

    女人諷刺的笑了一聲，嘴唇微張，眼睛在一下子紅了起來，眼神裏帶著恨意，朝他暗吼：“慕林琛，你對我好嗎？

    或者，隻是你自以為是的好吧！

    你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卻要將我拖進地獄，你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卻又手段用盡，威脅我，折磨我，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一點點的愛，看不到希望，我所能看到的隻有你的偏執和瘋狂，是你要將一個好好的人拽入泥潭時的執拗，慕林琛，我不想陪你玩下去了，我也玩不過你，所以，我退出可以嗎？”

    大手突然往前一勾，碧昂絲一個踉蹌，沒站穩，直接跌坐到了男人的腿上，男人手指輕柔的撥弄她的劉海，聲音不疾不徐：“為什麽不玩了，你不是一直都玩得很開心嗎？”

    他的視線停留在對方驚豔但實則透著慘白的小臉上，嘴唇也越來越近的挨過來。

    小臉不自然的慌張，慕林琛他什麽意思？不對，他在套她的話。

    伸手就去推他，要從他身上起來，但一隻手卻是死死將她給按住，不讓她起身。

    “慕林琛，你到底還要幹什麽？”

    碧昂絲紅著眼睛。

    “回答我，為什麽突然不想玩了？”

    男人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他將身邊女人眼底的情緒全部看在眼中，又故意無動於衷，或許，他早該這樣追問她了，早一些追問就能早一些有結局，早一些追問現在的他怕是早都將人給帶回榕城去了。

    “我的耐心有限。”

    慕林琛將她的劉海別到耳後，提醒她，雖是輕言細語，但傳到了碧昂絲的耳中，卻是極具威懾力，她身子微微一顫，指尖傳來一陣涼意。

    “不想玩了就是不想玩了，需要什麽理由嗎？

    慕林琛，你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是，我是跟你上了床，可那又怎樣？

    我跟你上了床就一定要嫁給你嗎？

    我跟你上了床就必須對你馬首是瞻，唯命是從了對嗎？

    我跟你上了床我就是你的人了嗎？

    就算我的身體給了你，我的心也必須屬於你是嗎？

    慕林琛，你每天對我裝著深情，可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看著我的每一秒，心裏卻在想著你那個被折磨致死的前妻，就連剛剛的求婚也是毫無誠意可言，拿她戴過的戒指來惡心我，我不想作任何人的影子，行了嗎？”

    一席話出口，她隻覺得輕鬆爽快，卻不知此時的男人早已是目眥欲裂，抓住她的衣領：“你怎麽知道她是被折磨致死的？”

    碧昂絲心中一道聲音：“完了。”

    可話已出口，收不回去，隻能是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慕林琛，她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是你，是你親手殺了她，明明是你殺了她，卻還要在她死後繼續立你的深情人設，吃人血饅頭，你真惡心。”

    拽著她衣領的手越拽越緊，那雙眼睛血紅一片，眼中像是無數的血泡在湧動。

    “關於我前妻，你為什麽知道的那麽清楚，除非……”

    碧昂絲伸手將揪著自己衣領的那隻手給拉走，側過臉：“以前看過一篇同你妻子相關的報道。”

    “嗬～”

    慕林琛嘴裏一聲嗤笑，摟住她的手將其鬆開，下一秒又將那張背過去的臉給掰過來，目光一動不動盯著她的眼睛。

    “別再裝了，承認吧，你就是她，你就是童顏。”

    他說出來這個許久未提卻深埋心底的名字。

    “我不是。”

    碧昂絲用力吼道：“我不是她，她早死了，早在四年就已經死了，慕林琛，你老婆她是被你親自給害……”

    “唔～唔～”

    碧昂絲做夢都沒想到他會突然親她，一雙眼瞪得溜圓，拳頭一下接一下的敲在男人的後背。

    但她越是反抗，就越是激起男人在某一方麵的興趣，更是大膽的索取，直到，她的呼吸都快沒了，很明顯的缺氧，慕林琛才放過了她。

    碧昂絲換了一口氣，抬手就是一巴掌。

    但這一耳光還沒甩到對方的臉上，手卻被他緊緊扼住。

    “我老婆這個人，接吻的時候從來都不知道怎麽換氣，還喜歡張著眼睛偷看，還說你不是她？”

    慕林琛已經將她給逼到了沙發的角落裏，一隻手抵住沙發靠背，身體朝她壓過去，繼續逼問。

    碧昂絲全身都在發冷，慕林琛身上散發著熟悉的戾氣，寒芒直逼心髒，她快頂不住了。

    將臉埋在角落裏，故意輕咳了幾聲，緩解心裏的慌張。

    “你這個人還真是有些搞笑，就因為我接吻時候的習慣同她相似你就認定了我是她，這未免也太片麵了吧，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長得相似又習慣相同的人，難道說她們每一個都是你老婆嗎？

    慕林琛，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沒告訴過你，現在告訴你也不遲。

    和你老婆長得像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悲哀，和一個死人長得像，真是晦氣！

    你老婆她也不是什麽好人，人都死了還要這樣霸著你的心，既然你們那麽相愛，當初她怎麽沒把你一塊兒給帶下去，將你留在人間繼續禍害一個同她長得相似的人，怪不得她會死得那麽慘，她真 活該！”

    慕林琛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外露，按他以往的脾氣早都動手了，可看著麵前女人的這一張臉，這一張他魂牽夢縈了整整四年之久的臉龐，即便已經捏起了拳頭，就是怎麽樣都下不去手。

    沒想到她會這麽惡毒，自己咒自己。

    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了人，不，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她就是童顏，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承認呢？

    “人的相貌有相似，習慣也有相同，但看人的眼光不會變，還有，某些特定的習慣也是改不了的，另外……”

    慕林琛突然想到些什麽，手往碧昂絲的裙子裏頭伸，伴隨著“嘶啦”一聲，裙子被扯掉了一塊布。

    “慕林琛，你幹什麽！”

    碧昂絲尖叫一聲，是真的怕了，慌了，這個變態，腦子裏整天都是想著那種事兒，他該不會是要在這裏……

    “我老婆大腿內側有一個疤，有一次我們吵架我用煙頭燙到了她，後來又不小心用煙灰缸砸到了她，當時流了很多的血，雖然即使的送醫，縫了針，但還是留下了一個疤，那個形狀十分特別，全世界不會有第二個。”

    “原來你是一個家暴男啊，那我就更不能嫁你了。”

    她眼尾上翹，一把將壓上來的男人推開，要往包廂外麵走。

    邊走邊回頭，出聲諷刺：“我可不想成為你的第二個老婆，慕林琛，我想多活兩年。”

    慕林琛傻子一般的立在原地，全程目光盯在女人的左腿，絕對的大長腿，皮膚雪白細膩，但卻突然多出來一塊疤，有些突兀。

    碧昂絲觸及到了他的目光，左腿往前移了移，背著光，裙底的那塊布被他給扯了去，腿上的這個印記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即使，它是在那樣隱蔽的位置上。

    她沒有再去管身後的慕林琛，手抓著包廂的門把手，已經聽到了門鎖轉動時的聲音，但在下一秒，一道人影出現擋在麵前。

    看著麵前的這張黑臉，她心裏是怕極了，隻好是往回退，而慕林琛也在步步緊逼，最終她被他逼到了窗台前麵。

    “我不會再傷害你。”

    慕林琛撰住她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突然一把將她給抱到懷裏，用盡全力將她給擁緊，恨不得同她合二為一。

    慕林琛感受到懷中女人肩上的顫栗，他沒有鬆手。

    “對不起！”說著這話的慕林琛，臉部線條相比剛剛柔和了很多。

    “以前是我混蛋，少不更事，聽信讒言，一次又一次的誤解你，帶給你那麽多的傷害，以後不會了。”

    她在他的懷裏掙紮，伸手推他，但他的力氣太大，不僅沒推得開，反倒被擁得更緊。

    索性是認命一般，任由他的氣息與味道縈繞四周的空氣。

    “童顏。”

    他的嗓音有些啞：“跟我回榕城吧，讓我補償你，從今以後我會用我生命來愛你，珍惜你，我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更不會像從前那樣的對你，跟我回去吧，我們好好的過日子。 ”

    真是難得，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聽到慕林琛說一句“好好過日子。”

    可是，他一句“好好過日子”，她就要原諒他嗎？那過去的那些傷害又算什麽，她這滿身的傷痛又算什麽？

    他一句不痛不癢的“好好過日子”，就要她將過往的一切都忘掉，所有傷害一筆勾銷嗎？

    他想要好好過日子，卻從來不去想，現在的她還能不能同他好好的過日子。

    眼中噙出了淚水，卻偏偏要嘴角上揚，這笑帶著悲傷的味道，笑這操蛋的人生，不公的命運，更笑她自己。

    全世界那麽多男人，可她為什麽要愛上慕林琛。

    而他，又為什麽能在將一個人徹底傷害，摧毀之後，恬不知恥的說一句他錯了，就能讓一切回到原點，他錯了，她就必須回頭嗎？

    為什麽？慕林琛，為什麽？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空氣瞬間就安靜了。

    “慕林琛，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不是童顏，我不是她。”

    “你撒謊。”

    慕林琛高聲嗬斥，臉上帶了一絲的怒氣。

    手抓著她停在半空裏的手臂，輕輕的垂下來。

    “我了解你，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你騙不了人，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是童顏，你敢嗎？”

    他往前一步，抓著她的手越抓越緊，漆黑幽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你為什麽一定要逼著我去承認我不想承認的事情呢？你知道將一個人給逼急了，她會做出些什麽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伸手，推開窗台上其中一扇玻璃。

    “我沒有在逼你，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我隻需要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她，是不是童顏，是或者不是？”

    慕林琛一心隻想著要一個答案，根本沒發現，此時此刻的女人在他的步步緊逼之下，已處於崩潰的邊緣。

    “告訴我好嗎，你到底是不是她，告訴我，我隻要一個答案……”

    “噗咚！”

    碧昂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上了窗台，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跳下去了。

    這裏雖然隻是二樓，可她的腿從前截肢過，要是……

    另外，這一麵窗的下麵是天橋，而在天橋的下麵是一麵河。

    他簡直不敢想象，第一時間跑出包廂，來不及等電梯，直接從樓梯跑了出去，邊跑，邊同人打電話。

    人多力量大，很快，碧昂絲就被慕林琛派出去的人給找到了，想到剛剛她連想都不想就那樣從樓上跳了下去，也不敢再去激她了。

    但碧昂絲看到他，情緒還是很激動：“別過來，別逼我！”

    看到來人，她情緒失控，大聲的叫了起來。

    “好，我不過來，不逼你，你下來，下來好嗎？”

    碧昂絲站在橋一側的石碣上，沒有防護欄，碣麵又極窄。

    慕林琛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跳個不停，像是要撐破肚皮跳出來。

    從前，她就被診斷出有抑鬱症，可是，他卻給忘了。

    剛剛他又為什麽要那樣子的去逼問她，而那所謂的答案他一早就心中有數，那麽長時間他都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可偏偏，這一時半會兒就忍耐不了，非要聽她親口說出來這一個答案？

    慕林琛捫心自問，如果今晚上她真的出了什麽事，他能原諒自己嗎，不會，當然不會。

    “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先下來，下來好嗎？”

    慕林琛是真的怕了，怕她會想不開跳下去，隻能是想辦法先安撫住她的情緒。

    但碧昂絲就跟聽不到一樣，突然，一屁股坐到了石碣上，看著河麵，兩條腿晃蕩來晃蕩去。

    接著，兩隻手臂也開始搖晃起來。

    有那麽一刻，她是有認真的思考，要是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會怎麽樣？

    那樣，倒也解脫了。

    空洞無神的眺望著腳下，一隻手輕輕撫在小腹：“寶寶對不起，媽媽始終算不上是一個堅強的人，我總是什麽都做不好，一件事做到一半，就又想放棄了。”

    “寶寶，媽媽真的是堅持不下去了，也不想堅持了，媽媽下來陪你好不好？”

    夜晚的風吹過來，發絲在晚風中胡亂飛舞，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的淡笑，撐身站起，閉上眼睛，兩隻手張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