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7

    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高峰期，店裏人少，出菜也快，她一共點了四個菜，沒一會兒就全都上來了。

    每上一個菜，男人就低頭，打開手機備忘錄將每一道菜的菜名和口味記下，中途聲稱要去一趟廁所，其實偷偷是進去後廚，向掌勺的師傅討要了配料表和做法，為了不出差錯，還互加了微信。

    一頓飯，兩個人誰都沒說什麽話，隻是默默低著頭，男人的目光時不時的瞟向她，觀察著，哪樣菜她夾得多，說明愛吃，夾得少肯定就不那麽喜歡。

    低頭，他打字，將自己所觀察到的默默記到備忘錄裏。

    兩個人，四道菜剛剛好，盤子裏是吃得幹幹淨淨。

    據他的觀察，她最喜歡的是離她最近的那盤紅燒肉，筷子就沒停下來過，眼眶還紅紅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還是隻是因為離得近順手。

    慕林琛將自己的這一發現寫進備忘錄中。

    看著她通紅的眼睛，他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

    一開始，她還死活不肯說，在男人的再三追問之下才小聲說道：“小時候，媽媽也常做這一道菜給我吃，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這一道紅燒肉，她說過，隻要我喜歡會給我做一輩子。”

    隻是沒想到，她的一輩子也不過那麽短短的幾年時間。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還能回到過去，一定做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不惹她生氣，不跟她鬥嘴，也不長大，那樣，媽媽是不是就舍不得離開了？

    提到媽媽，碧昂絲忍不住的傷感起來，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慕林琛，其實你媽媽也曾為我做過這一道菜，就在我們訂婚的前一個晚上，她一遍遍的跟我說，說對我很滿意，說隻要我喜歡，以後她天天做給我吃，其實我知道她是在騙我，可我還是信了，誰讓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呢，我滿心歡喜的嫁給你，我以為從此以後我會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哽咽起來：“我把她當做是我自己的媽媽，我那麽的尊敬她，孝順她，可……這世上有些人的心啊，是碰不得的。”

    對麵的男人，目光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沒說話，隻是從抽紙盒中抽出來紙巾一遍遍替她擦拭眼角滾落的淚珠。

    “都過去了。”

    他淡淡說道。

    吃過飯，碧昂絲嘴上嚷嚷著要回家，說她困，要睡覺。

    慕林琛嘴上應著，手上卻不斷的打著方向盤，最後將車子開向郊區一處新開的遊樂園中。

    她從車中一下來，就被他拉著體驗了好幾個項目。

    好不容易才剛喘了一口氣，又被他拉著上了摩天輪。

    碧昂絲有一些怕，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坐過，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看不見了。

    一切的浪漫都變成了恐懼朝著她襲了過去。

    忍不住的就攏了攏身，好冷。

    “別怕，我在。”

    慕林琛伸手，攬了攬她的肩。

    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次，她沒有推開他。

    一個冷入骨子裏的人，誰又能抗拒得了這樣的溫暖。

    就這一次，就這片刻的溫暖。

    她在心裏小聲的跟自己說。

    摩天輪突然加快了速度，好像是一下子就達到了頂峰，她有一些頭暈，差一點沒吐出來。

    一隻手伸過來扶著她，轉身，兩片溫熱滾燙的唇瓣同她貼到了一起。

    靈巧的舌鑽進口腔，同她糾纏一起，兩隻溫暖的大手來回不停的撫摸在下巴四周。

    腦子瞬間亂了，本就不太平靜的內心，粼粼水波。

    這一個吻，纏綿至極，溫柔極了。

    碧昂絲全程睜著眸子，心是冷的，身體是僵的。

    大大的眸子，無比空洞。

    為什麽？憑什麽？

    伸手，將他給推開。

    “慕林琛，你……你和葉箐箐有沒有一起坐過摩天輪，你們有這麽吻過嗎？”

    慕林琛人也懵了，這麽好的氛圍，他們正在做著這麽浪漫的一件事情，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去提一個如此讓人掃興的人。

    “好端端的，又提那些舊事做什麽？”

    很明顯，他並不想回答她這一個問題，同她打著太極。

    “我看到過。”

    碧昂絲低聲的道：“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你將我從童顏變成了桑枳的那一個晚上，在我終於接受自己新身份的那一刻，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和她，你吻她的時候那麽認真，那麽小心翼翼，就像捧著這世上最最珍貴的珠寶一樣。”

    那雙眸子，淚水湧了出來：“慕林琛，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她啊，喜歡到為了她……”

    一隻手突然垂下，彎腰落在膝蓋上，好似那裏還隱隱作痛。

    那一顆子彈穿透的不隻是她的膝蓋，還有她的心髒。

    即便過去了那麽久，時至今日，那種感覺還是忘不了。

    男人張開手臂，將她攬進懷裏。

    “從前是我被她給騙了，認錯了人，看走了眼，現在，我喜歡的人是你。”

    於此同時，修長的手指伸過去，指腹溫柔的抹掉她眼角的那一滴淚，男人的心揪著般的疼，滿眼心疼的望著麵前的人。

    對麵的人，眼角泛紅，睫毛粘連在了一起，幾滴晶瑩掛在臉上，哭得太用力，鼻子都紅了。

    那張蒼白的小臉，慘烈的一抹笑，極輕極輕的浮起。

    “慕林琛，你知道嗎，我你知道我曾經有多麽羨慕她，她什麽都不用做，你就會愛她，她隻要站在那裏她就贏了，她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可是明明，明明同你步入婚姻的那個人是我，我那麽努力，我比她要努力一千一萬倍，卻隻能像是一個小醜一般躲起來，默默無聞。

    我那麽努力，卻還是成了一個被你召之即來的垃圾，為什麽？”

    剛剛才被抹掉的淚水，下一秒又湧出，她不想哭的，不想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哭，可這一刻就是忍不住。

    她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動物，她有七情六欲，懂悲喜離合，她不想裝了，也裝不下去了。

    除了眼淚，還有什麽能夠用來承載，她這澎湃的感情，這無法逆轉的悲傷？

    抓起男人伸過來的手，張口就是咬。

    “為什麽？慕林琛，你為什麽這麽對我，為什麽，為什麽？”

    手臂上，兩排整齊的牙印，滲著血絲。

    “你現在也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才幽幽的吐出來了這麽一句。

    “你什麽意思？”

    身後，男人淡聲說道：“我說你現在也一樣，你什麽都不需要做我就會愛你，隻要你還願意站在我的麵前，我就不會讓你輸，你想要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都會給你。”

    碧昂絲冷冷的一陣笑：“一樣？你覺得我和她一樣是嗎？”

    怎麽會一樣？又怎麽可能會一樣？

    還有，她已經輸了，已經輸掉了的人生，還要怎麽贏回來？

    “我知道，你還是在怨我。”

    男人的大手伸出去，環抱她的腰身，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我的每一個計劃和安排裏都有你。”

    側過臉，薄唇湊在耳邊：“那你呢？童顏，你所期待的未來，有我嗎？”

    “沒有。”

    那雙眼眸閉了閉：“我沒有未來。”

    眼中淚花閃爍：“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說罷，仰頭，任由淚水滴落：“慕林琛，我的未來它早就被毀掉了，它被你親自摧毀，我的人生，我的一切，我一切的憧憬，幻想，都沒你給毀了，我沒有未來，我什麽都沒有，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慕林琛看著完完全全已經失了控的女人，伸手輕輕的擁了擁她：“怎麽會，每個人都有未來，未來是靠我們一起去創造的。”

    右手大拇指的指腹溫柔的刮在臉頰：“童顏，忘了那些過去，我們重新開始，不要再因為那些過往而去折磨自己，人生那麽長，我們不應該隻活在悲傷和痛苦裏。”

    眉心擰了一擰，無比霸道的吻向她。

    一吻過後，寬闊的胸膛同她緊貼在一起。

    “你想要的未來，我們一起去努力，一切都會過去的，嗯？”

    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子睡覺一般的哄著。

    “不，過不去。”

    哪那麽容易過去，又哪那麽容易就過去，被毀掉人生的是她，是她啊！

    “忘記？”她在他懷裏掙紮著：“我忘不掉，我忘不掉的慕林琛，我忘不掉。”

    “那我就陪你一起忘。”

    他說，有力的大手將她禁錮在懷裏。

    “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

    她說著，突然的，又道了一句：“除非……”

    身子強硬的朝著門撞過去：“除非我死了，自然就忘記了，我死了，一切就結束了，我也不會再痛苦了。”

    “你要幹什麽？”

    男人幽深的眸子驟然收縮，瞳孔地震，高聲嗬斥起來：“危險！”

    下一刻，用身子擋住門板，強硬的將她拉回到懷裏：“別鬧了，別鬧了好嗎？”

    今天還隻是開園的第一天，所有的體驗項目，各個設備設施都還並不完善，安全係數也比不得正規的遊樂場所，像她剛剛那麽用力的去撞門板，很容易就將門給撞開，要真是那樣，會發生些什麽，光是想想都讓人心驚肉跳。

    “我沒有在鬧。”

    碧昂絲撕裂的嗓子吼著，突然的，手摸向他的褲襠，又摸了一圈腰上的皮帶。

    “你的槍呢？鑰匙扣呢？鑰匙扣上掛著的水果刀呢？”

    十足一個瘋婆子：“慕林琛，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我就不會再恨你了，我死了，會很感激你的，真的。”

    雙手不斷的搖晃著他的身：“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殺了我！”

    “殺了我吧，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不會忘記，我永遠都不可能忘得掉。”

    “慕林琛，對我仁慈一些吧，給我個痛快。”

    碧昂絲閉上眼睛。

    慕林琛，若你真的曾對我有過一絲的愛，就請你，讓我解脫。

    她在心裏小聲的祈求著。

    下一刻，她也真的以為自己就要解脫了，兩片炙熱的嘴唇卻貼了過來。

    “慕林琛，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

    等她再睜開眼，人已經被他給壓到了座位上。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雙手雙腳毫無章法一陣亂揮。

    慕林琛將她的兩隻手舉高壓到車門的一側，雙腿跪在了她身上，將她的兩條腿壓製住。

    十分蠻狠又霸道的吻著她。

    直到身下麵的人不怎麽動彈了才鬆了鬆手。

    “要是不想我在這兒將你給上了，就乖一點，好嗎？”

    他的語氣很嚴肅，但卻不是訓斥人的那一種。

    碧昂絲真的沒有再亂動過，直到摩天輪轉夠了時長，自己停下來。

    從摩天輪上下來，第一時間，她就蹲在地上吐了。

    嘴巴裏跟含了苦膽一般，但吐了半天卻是什麽都沒能吐得出來。

    慕林琛站在她身後，給她順著後背，擔憂的問道：“你沒事吧！”

    “滾！”

    女人吼道。

    他沒說話，等她從地上站起來，她往哪兒走，他就默默跟在後頭。

    “好了！”

    他輕攬一下她的肩：“剛剛我不是故意要那麽對你，剛剛那樣的情況，我怕你有危險，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但令她不痛快，他便就是錯了吧，錯了就要道歉。

    “別碰我！”

    那雙眼中全是厭惡，她條件反射一般的彈起，嘴裏不斷嘶吼：“別碰我，別碰我，慕林琛，你別碰我。”

    慕林琛沒聽她的，雙手用力將她圈進懷裏，緊緊抱住，下巴緊緊將她抵住。

    “從前我做了太多的錯事，我所帶給你的傷害，是我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那些過往不管你忘不忘得了，我都會陪著你，童顏，給我一次機會吧，以後，我會加倍的對你好，真的。”

    “對我好？”

    碧昂絲重重的一下將抱著自己的人推開：“我不要，你的好，你的愛，我都不要，我通通都不要。”

    她聲嘶力竭。

    推開他，抬腿往前跑，慕林琛趕緊追上去，手從後麵才剛剛將她拉住，女人疲軟的身子突然往後一倒。

    “不要碰我！”

    尖長的聲音叫起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慕林琛，我要回家，我要回去，我要睡覺，我累了，我要回去。”

    女人語無倫次的聲音說著，漸漸弱了。

    “好，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去。”

    男人輕柔的哄著，女人這才閉上了眼睛。

    慕林琛將她抱回車上。

    晚上，次臥裏傳來女人低低的呢喃。

    她又做夢夢到了那個小女孩，夢裏，她一聲一聲的喚她“媽媽”，又一聲聲的質問著：“你不要我了嗎？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要你。”

    夢裏，她大聲的喊著。

    慕林琛聽到聲音，悄悄的推開門，跳上床，從身後輕輕將她擁住。

    第二日一早，很早她便醒了，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人給吻醒的。

    “慕林琛，你幹什麽？”

    “我餓了。”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垂。

    “好，我出去給你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