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該一臉蠱惑的說完了之後，脫黑脫阿卻是一臉狐疑的看向了他。
    被脫黑脫阿這麽盯了一會兒之後，也速該的毛差點兒沒炸起來。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我感覺你似乎在忽悠我！”
    “這怎麽可能？
    您可是我親叔，我忽悠誰也不能忽悠你啊！”
    看著也速該一臉我都快冤死了的表情，脫黑脫阿一臉不信的瞥了他一眼。
    “得了吧！
    我蔑兒乞部家大業大的，又不像你們乞顏部，連自己的駐地的丟了。
    我隻要不折騰，宋金之間不論誰勝了，也不敢虧待了我。
    再說了，你才二十來歲，我都四十多了。
    真要跟著你背井離鄉的話，我八成得死在半路上。
    我死了之後，我那幾個小子可不是你的對手。
    到那個時候，我現在擁有的一切，豈不是全都便宜了你小子？”
    脫黑脫阿這話說完了之後，也速該滿臉都寫上了委屈加傷心。
    “叔啊，你怎麽能這麽想呢？
    你可是雄鷹一樣的男人，怎麽能天天指著別人賞賜的那一點兒殘羹冷炙生活呢？
    至於年齡這個問題，那就更扯蛋了。
    四十來歲怎麽了？
    四十來歲，正是闖的年紀。
    你現在不出去闖，你將來怎麽成宗作祖，你怎麽讓別人對你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再說了，你不出去闖，我怎麽當你的大元帥？”
    也速該的三連問扔出來之後，脫黑脫阿頓時愣住了。
    “你說什麽？
    你......要當我的大元帥？”
    “那當然！”
    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也速該的眼突然就紅了。
    “叔啊，當初我們被金國打到無家可歸的時候，是你給了我們一片草場。
    不僅給了我們一片草原讓我們棲身，在我們生存艱難的時候，你還一次又一次的向我們伸出援手。
    要不是你的話，我們乞顏部落恐怕早就與草原上的野狼為伴了。
    我也速該雖然讀的書不多，但也知道知恩圖報四個字該怎麽寫。
    所以，叔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我也速該這一生，都將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如果您要實在不放心的話，大不了將來您走之前，順道把我帶走便是了嘛！
    但您可千萬別因為我，連出去闖的心思都熄了啊！”
    看著涕淚橫流的也速該，脫黑脫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了。
    也速該的話他信嗎？
    並不信！
    與大宋那種農耕社會不同，對於草原上的遊牧人來說，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會輕易的相信。
    他要是因為也速該的一番表演就相信了他的話，那他將來死在也速該的手裏，也是活該。
    但話又說回來，對於也速該這個出去闖闖的建議，他其實是挺心動的。
    能把蔑兒乞部落帶成草原五大部落之一，脫黑脫阿的眼光，在這草原上絕對是屬於最頂尖的那一批。
    但也正是因為他有足夠的眼光，他才能看得出來，這草原早已成了宋金爭霸的另一個舞台。
    而且，他敢斷定，這片草原將來終究是大宋的天下。
    在擁有火炮，還擅長築城的大宋麵前，他並不認為金國有贏的機會。
    至於他們這些部落？
    他們其實並沒有上場爭霸的機會！
    他們的命運，更像是桌上的一盤菜。
    供將來的勝者享用的一盤菜。
    現在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汞，其實差不多分成了兩類。
    第一類眼光差一點兒的，還以為他們也是這場爭霸賽的其中一角兒。
    因此，他們厲兵秣馬的為將來的戰爭做著準備。
    而另一類，便是像他這樣看透了一切的人。
    他們此時，同樣也在厲兵秣馬。
    隻不過，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給將來贏得更多談判的籌碼。
    他脫黑脫阿，之前其實也一直在這麽準備著。
    但也速該跑到他的部落，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們突然收到了一大批質量上等的鐵製武器。
    並且，那人還向他們描述了極西之地的世界之後，他的想法開始變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沒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像雄鷹一樣自由的翱翔於天際。
    當他知道這天下並不僅僅隻有這一片草原，外麵還有廣闊的世界之後，一個想法便越來越強烈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萬一，真就稱宗做祖了呢？
    就算在外麵混不出名堂，大不了再回來唄。
    以宋國人的性格，到時候照樣不會虧待了自己。
    正是因為生出了這個想法，他才會同意也速該偷襲金國的計劃。
    並且，帶上了自己的所有力量。
    但他的想法，其實更傾向於韓常的推斷。
    搶一把算一把。
    不僅要搶金國，其他那些以前有仇的部落，也不能放過。
    這不僅僅是為了搶錢，更是為了以戰養戰，不斷提升自己部落的實力。
    就算半來要走，也要等到不走不行的那一天，再開始動身。
    可他沒想到，也速該這麽激進。
    竟然打算先搶金國再搶宋國，然後，直接跑路。
    這特麽太快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
    而也速該看著猶豫不決的脫黑脫阿，心裏也並不著急。
    他敢指天發誓，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出於真心。
    他對於脫黑脫阿，確實是心存感激的。
    他也確實打算以他的忠誠來報答。
    隻要脫黑脫阿一直如現在一般強壯，蔑兒乞部落一直如現在一般強盛，他確實可以一般子做脫黑脫阿最忠誠的大將軍。
    至於將來脫黑脫阿不在了，或者出現了其他什麽情況，那他也控製不了啊。
    畢竟，像大宋的太祖皇帝那樣英明神武的人，都能在睡夢之中突然就被迫披上了黃袍。
    他也速該隻是一個小小的草原部落首領而已，難道還能拗得過命運不成？
    他心裏是這麽想的，他也知道脫黑脫阿知道他是這麽想的。
    但是，這些並不重要。
    如果脫黑脫阿決定就在這草原上待著，那他們自然是一拍兩散。
    但隻要脫黑脫阿想要西行，他們就會是最親密的戰友。
    聰明的獵人，絕對不會因為一個還沒到手的獵物，而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