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肯看到灰頭土臉許樂，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揮了揮手下令道：“往楠木山方向撤退。”

    “是，營長。”

    眾人往北方撤退。

    呂肯想要接過許樂背上的傷員。

    許樂說道：“營長，我還能撐得住。”

    “少廢話。”呂營長態度很堅決。

    許樂隻好乖乖將傷員讓給呂營長。

    呂肯目視前方，雖然背著個人，依然健步如飛。

    他開口說道：“辛苦了。”

    “不辛苦。”

    呂肯笑罵道：“參謀長還真沒說錯，你小子是屬兔子的。前幾天剛在永明那邊兜了那麽大一圈，如今又到觀音山來來回回跑了那麽多趟。”

    許樂沉默不說話。

    他不知道這最後幾個小時，他們能不能成功突圍，渡過湘江。

    “營長，我們能成功渡江吧？”許樂突然問道。

    “當然能。”呂肯笑了笑，露出一排牙齒，雖然夜裏許樂看不見。

    但是許樂感覺到了：“那就不枉我像兔子一樣，到處亂竄。”

    “你小子。”呂肯搖搖頭，“這幾天一連長和一連指導員沒少為了你操心。”

    許樂點點頭：“我知道，大家互相操心，這才是紅軍嘛。”

    李雲傑和桂軍會合，紅三十四師損失慘重，三個團損失過半。

    但是為了掩護紅八、紅九軍團渡江，再苦再難陳師長也要頂住。

    “湘江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陳師長看向指揮部外麵，兩軍正在猛烈交火。

    參謀長王光道說道：“紅八軍團順利渡江，紅九軍團已經開始渡江了。中央縱隊命令我們開始撤退。”

    “太好了。”程政委開心的是，兄弟部隊都要安全渡江了。

    至於他們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陳師長看了一眼時間：“讓紅十八團先走。通知嚴鳳才，讓他帶隊斷後，其他部隊互相掩護撤退。”

    “是，師長。”王參謀長說道。

    陳師長說道：“一營那邊也快到了，給他們發報，讓他們跟著大部隊撤退。”

    成功突圍的時候，許樂給師部發了一封電報。

    至今已經過去了四五十分鍾。

    “師長，我們也該走了，桂軍快攻了上來。”程政委說道。

    “好，最後送李雲傑一個大禮。”

    他拿出兩個手榴彈，去掉帽子，小心翼翼的將引線綁在桌角，然後將炸埋在土裏。

    他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倒扣了過來。

    程政委嘴角抽了一下，陳師長今日顯得很特別。

    特別幼稚。

    他開口問道：“師長，李雲傑和你到底有什麽仇？”

    “他是我的表姐夫。”陳師長帶著程政委撤離指揮部。

    程政委愣了一下：“想不到你們還有這層關係，既然是表親，他為何對你窮追猛打？”

    陳師長幹笑了兩聲：

    “德勝是我們村的，我從小耳濡目染，早就有了信仰。

    李雲傑的湘軍軍官都是他的親族，他屢次想讓我去他軍中，我不肯。

    後來，他就針對上我了。不過，我與他交手，勝多輸少。

    從那以後，他就愈加對我窮追猛打。

    這一次，他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竟然翻山越嶺都要跑到這裏。”

    此次湘江戰役，紅三十四師九死一生，確實是李雲傑最大的機會。

    李雲傑的第27軍終於突破到楠木山。

    前軍追擊，李雲傑好整以暇的來到紅三十四師指揮部。

    參謀長李明仁說道：“軍長，紅軍的指揮部不祥，你還是別進去了。”

    夏威就是在紅五師的指揮部被炸死的。

    李雲傑想了想也是。

    他剛要轉身離去，傳訊兵在裏麵喊道：“軍長，這裏有寫給你的信。”

    李雲傑問道：“寫了什麽？”

    “是陳樹湘寫的。”

    “陳樹湘，他一定是要向我求饒了。”李雲傑哈哈大笑，直接走進指揮部。

    他張開信，上麵一句求饒的都沒有，滿是譏諷之詞，說他李雲傑隻能追在別人屁股後麵吃灰塵。

    最後，還在信裏寫著，李雲傑喪命於此。

    李雲傑氣急攻心，一腳把桌子踹翻。

    突然，一股硝煙冒出。

    “軍長，不好。”李明仁一把抱著李雲傑，將他壓在身下。

    兩枚手榴彈在他們身邊爆炸，那名通訊兵被炸死。

    李雲傑被手榴彈的碎片擊中腹部，鮮血直流。

    最後，他在史書上留下了淡淡的一筆。

    12月中旬，李雲傑重傷不治，時年43歲。

    紅三十四師在石塘碰上了紅十三師。

    紅五軍團終於再次會合。

    兩支部隊，沒有寒暄，一起默契的往後撤。

    這裏離湘江邊上隻有十五公裏了。

    “沒時間了沒時間了。”許樂心急如焚，天快亮了。

    眼鏡上的倒計時隻剩下兩個小時了。

    他們的身後吊著幾隻大尾巴，第27軍，第36軍，第7軍。

    戰士們一邊回擊一邊往江邊撤。

    董軍團長接到紅三軍團彭軍團長發來的電報。“全速撤退，火速渡江，十萬火急。”

    紅三軍團也快頂不住了，他們在界首防線硬抗了5天時間。

    子彈都快要打空了。

    紅五師死傷比紅三十四師還慘重。

    湘江上全是血，還有許多浮屍，有紅軍的，也有敵人的。

    三年不飲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魚。

    “去鳳凰嘴渡口，去鳳凰嘴渡口，從那裏遊過去。”許樂跳上路邊大石頭上，振臂高呼。

    許樂從衛星地圖上看到四個渡口已經丟了兩個，鳳凰嘴渡口也擠滿了人。

    不過鳳凰嘴渡口的下遊，江麵隻有80米左右，可以遊過去。

    隻是眾人都不認識許樂，少有人聽他的。

    “小許，這怎麽回事？”撤退過來的陳師長看到許樂。

    “師長，你來得正好。快讓他們往鳳凰嘴渡口去，那裏可以遊過去。”許樂大聲喊道。

    陳師長點點頭，馬上讓傳訊兵去通知各團長，並讓人給軍團部發去電報。

    “師長，你也快走，沿著左前方一直走，到了江邊往北走一段就到了。”

    “我知道了，你快走。這裏讓我來。”

    陳師長拿著火把跳上大石頭，將許樂推了下去。

    他大聲喊道：“往左前方走，到了江邊往北走一段，遊水過去。”

    “那是陳師長，陳師長讓我們走這邊。”

    “師長讓我們走這邊，我們去這邊。”

    士兵們見陳師長指揮路線，紛紛奔向鳳凰嘴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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