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辦戶口、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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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閣樓,周太太拿出鑰匙打開門,“陳太太,你快進來看看,白天完全不需要開電燈的呀,看看,陽光多好,而且,我這個閣樓是挑高的,空間很大的。”
陳安進了屋,發現確實挺高的,不怎麽需要弓腰。
閣樓被隔成了兩個臥室,中間是餐客廳,大大的鋼窗,光線充足。
臥室推開窗戶,還有一個露台,曬衣服養花都是可以的。
床、櫃子和桌椅板凳都是現成的,唯一不足的就是樓梯太窄,上下樓費勁。
“周太太,我們是誠心要租的,您看租金要多少錢?”陳玉蘭參觀完,見兒女都挺滿意,開門見窗問了價格。
周太太拉長了語調:“自從日本人造孽打了奉天,哦喲,那逃難來上海的人是一波接著一波,亭子間都漲到了20塊啦,要不是我對租客有要求,我的房子老早都被搶光了,畢竟我這個位置在極司菲爾路,鬧市哦,去哪裏都方便的呀。”
“實話實講,我這裏的租客嘛,我給他們也漲了幾塊錢的哦但是!還是要比外麵便宜的多哦,見你一個獨身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一個月25塊,你租不啦?”
陳安覺得好笑,周太太講話迂回,不直接講租金多少,而是繞了一圈,再講租金。
摸了摸家具的陳玉蘭,講了講價,一番拉扯,周太太同意抹掉2塊錢。
付了三個月的租金,他們身上還剩兩百多,回酒店取了行李,在同福裏附近的店鋪,買了兩床被褥、四床被子、三隻枕頭。
還有幾套枕套床單,又再日雜店買了牙刷、牙粉、香皂、肥皂、沐浴粉、洗衣粉、洗發粉、針線盒、鍋碗、洗臉毛巾、擦腳毛巾、臉盆、腳盆、洗澡盆、恭桶等。
杯子買了兩種,刷牙和喝水的,還買了手電筒、時鍾、茶具、2個暖水瓶和2個水桶,幾個竹籃竹筐。
同福裏雜貨鋪的老板喜得不見牙,殷勤的跟在陳玉蘭身後伺候。
陳玉蘭挑挑揀揀,買了鏡子、梳子、雪花膏、玉容膏、護指膏和香粉,還買了粗糙的廁紙、柔軟的手紙,備了她和陳安的月事帶。
打掃衛生的麻布、掃把、簸箕、插花的瓶子,落地衣架和曬衣杆。
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大堆,雜貨鋪老板分了好幾趟才上了樓。
逛完日雜店,三人又進了裁縫鋪,每人量身定做了六身衣裳和三身睡衣,貼身穿的小衣,裏衣、外衣、襖子,還買了幾雙棉鞋、皮鞋和拖鞋。
冬天的大衣,陳玉蘭一口氣做了九件,每人三件,選的普普通通的料子,一件也要三四塊錢了。
一眨眼,裁縫店和鞋店輕輕花掉六十幾塊大洋,
逛了整整一下午,陳玉蘭才覺得必需品買完了,然後帶著兒女在麵館吃了三碗雞蛋麵,點了兩份鹵肉和一份鹵菜。
雖然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了,可陳玉蘭覺得自己很節省的,比如在街邊的雜貨鋪買東西,而不是去百貨大樓。
又比如,被褥都是棉布做的,並沒有奢侈的買綢緞,做衣服用的都是普通的布料,吃飯也是在普通的麵店,沒有去飯店。
正在津津有味吃著陽春麵的三人,並不知道,他們的這一番購物,著實給街坊鄰居帶來不小的震撼。
人老成精的周太太斷言,陳玉蘭母子三人,定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家裏非富即貴。
因為他們花錢看似節省,實則鋪張浪費。
現在的老百姓花錢極為節儉,哪裏會一下子做那麽多套衣服,都是縫縫補補洗洗弄弄又三年。
更別說一口氣買那麽多日品,光盆子都買了十幾個,這一看就是沒出過門子的富家太太和小姐少爺。
窮人是一口氣掏不出這一百多塊錢的,也不會吃了雞蛋麵,還要配兩種鹵肉。
可誰叫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是吃過苦受過窮的呢。
陳安前世是個普通社畜,加上過節費和年終獎,月薪五位數,單位有宿舍、食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供房子不供車子,賺多少花多少,最大的煩惱就是今天又要加班和中午吃什麽。
後來,她有了外掛,花錢更大手大腳了。
陳玉蘭和陸爾民則過了十幾年衣食無憂的生活,隻知道外麵生活苦,可怎麽個苦法就不知道了。
打記事起,陳玉蘭就被父母賣了,天天被關在院子裏學習吹拉彈唱,學成之後在茶樓賣唱,沒碰過錢,吃穿住行用,都有養父母管著。
後來到了陸府,隨著陸振華越來越得勢,她身邊伺候的人越變越多,喝口水有人端到身前,吃口飯有人夾菜到碗裏,皮膚白皙、玉指纖纖,臉上沒有一點歲月的愁容。
陸爾民就不用多贅述了,雖然是不受重視的少爺,但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來往的同學也都是有錢的。
他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從哈爾濱到上海的這段路,從前在東北,住前清的王府大院,現在在上海,住弄堂上的閣樓,對他來說,也是在吃苦了。
三個人租好了房,自覺找到了安穩的落腳處,喜滋滋的摟著新被褥,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
一大早,陳安三人帶著戶籍文書,在周太太的介紹下,跟著住在亭子間的田警官去了警局辦新戶口。
田警官性子單純,爸媽在上海鄉下種地,不想兒子繼續種地,咬牙供了兒子讀書,田警官也爭氣,中學畢業後進了巡捕房,現在是實習警員。
不過,聽他意思,實習警員要幹兩年才能轉正,工資很少,交了房租所剩無幾,好在警局管飯,還發衣服。
他一路熱情的領著陳安三人辦了新戶籍,陳玉蘭給了戶籍警察5塊大洋,給自己兒女改了名字。
一個叫陳安,一個叫陳民。
臨走時,田警官將三人送上黃包車,陳玉蘭塞給他兩塊大洋,他瞪大了雙眼:“陳太太,我我就是帶帶路,什麽也沒幹,而且咱們都是鄰居,這個,我不能要的,不能要。”
陳玉蘭跟他來回推搡了好一陣子,直接強行扔進他兜裏,趕緊坐上黃包車,叫師傅快跑,才算了解。
留下呆愣的田警官,傻傻的看著三人的背影。
人家幫忙辦了事,就要給謝禮,下次才好來往,這是陸府的一貫行事作風,陳玉蘭自然耳濡目染。
陳安則覺得,田警官這個愣頭青,進了租界巡捕房,有的熬了。
有了新戶口,陳安帶著陳玉蘭去了匯豐銀行,辦了一張存折,六根大黃魚大洋兌了兩千多大洋,留了一點零花,其餘的存在折子裏。
然後把剩下的二十根金條,存在了匯豐銀行保險櫃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