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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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青卿盯著桀桀怪笑的裴蕭蕭看了許久。

    “蕭蕭這是想起了什麽好事兒?每回你笑成這樣,準有人要倒黴。”

    裴蕭蕭收斂起臉上的囂張猙獰,清了清嗓子,定了菜單。

    孟白龜嗜甜卻不愛吃肉,鎮國公夫人念過好多次,說她不吃肉長不好,來一碗甜燒白。

    紀丹君口味清淡,好時令菜,正到了香椿季,整一碟涼拌香椿清清口。

    崔青卿是江南人,吃慣了精致的江南菜肴,在外偏好京中的硬菜,上一支水晶肘子。

    阮文窈的母親任氏出身清河,家中口味重,容易上火,炒一個香芹百合白果。

    裴蕭蕭無湯不歡,一盅文思豆腐足以慰塵寰。

    上菜還要等些時候,趁著空檔,裴蕭蕭先去廚房,給孟白龜做她要的酥糖。

    阮文窈叫住她,“多做些唄,我娘近來嫌我豐腴,都不給吃甜食了。蕭蕭送的,她就不會不給我吃。”

    看起來極有福氣的圓臉上,眯縫著一雙透著狡黠的狐狸眼。

    裴蕭蕭一口應下,換上下廚的衣裳就去了後廚。

    紀丹君不動聲色地將孟白龜支開。

    “白龜你不跟著一起去?”

    孟白龜有些懵,指了指自己,“我去也幫不上忙啊,隻能看著蕭蕭姐姐做。”

    崔青卿掃了眼紀丹君,對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誰說你幫不上的,你可以幫著吃。”

    她對已然心動的孟白龜循循善誘。

    “剛做出來的酥糖那味道可好了,跟放涼了的一點都不一樣。”

    再加一句重錘。

    “除了這會兒,再想吃,就得等蕭蕭下回給你做了。”

    孟白龜十分心動,屁顛顛地跟在裴蕭蕭屁股後麵走了。

    雅間內,隻留下了三人。

    紀丹君簡單明了地將今日宴上發生的事做了個總結,說給崔阮二人聽。

    崔青卿眯著眼,細細琢磨開了。

    “孟慶榮的女兒?我倒有些印象,好像說我的一個遠房姑姑,當年嫁給了孟氏,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

    阮文窈也回憶了一下,“應該就是,我記得我爹在家提過一嘴,說是白龜這個叔叔,之所以能戰敗不罰,還去了西南,是崔氏在背後出的力。”

    雅間的門被打開,涼拌香椿端了上來。

    送菜的小二很快就退出去,門重新被關上。

    紅綠相間的香椿,叫人食欲大增,不過無人動筷。

    紀丹君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說得通了。為何樂陵侯世子夫人會為她出頭。”

    都是親戚,恐怕關係還挺近。

    不過紀丹君看得,要比普通人長遠一些。

    “恐怕這次白龜這叔叔的戰功,也是崔氏的手腳。”

    她意簡言賅地說了一句,“鎮國公府隻剩下白龜了,崔氏主家如今隻有一個在京城做黃門侍郎的。”

    崔氏是被迫隱居在江南的,自當今聖上登基後,他們就開始被排斥在權力中心之外。

    旁支任職的多,不過也大都是外放,鮮有留在京中,能隨時麵聖。

    政治話語權的減弱,令崔氏在第一世族的位置上搖搖欲墜。

    他們急需破局。

    孟慶榮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先謀孟氏家主之位,再奪國公爵位。就是安排孟靈玉嫁入皇室為正妃,恐怕也在他們的謀劃之中。”

    紀丹君寥寥數語,就將崔氏的盤算說得七七八八。

    “崔氏要上位,想重回祖上四世三公的榮光,裴相就是擋路石。”

    崔青卿露出鄙視和冷笑。

    “不獨相爺,我爹也是。”

    眾所周知,她爹是鐵杆裴黨,更是繼任者。

    對崔氏而言,她家就是一身反骨,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

    阮文窈在腦中捋了一下,結合平時父親在家中說的話,很快就明白過來。

    她壓低了聲音,帶著懷疑和憤怒。

    “他們想殺了白龜?!”

    紀丹君點頭,“除此之外,孟慶榮不可能繼承國公爵位。”

    “鎮國公的功勞太大了,主家九個男丁,全都死在那場大戰中。憑這份戰功,陛下又是個念舊情的,非十惡不赦之罪,不會奪爵。”

    阮文窈打了個冷戰。

    難怪紀丹君要支開孟白龜。

    孟白龜年紀小,性子又單純藏不住事,要是讓她知道了,不需要等明天,出了文春閣的門,全京城就都知道了。

    可這是無憑無據的事,敵在暗我在明,髒水隻會被潑回到孟白龜身上。

    崔青卿微微仰起頭,“所以……”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阮文窈。

    “禦史台和吏部,是最好的搭檔。”

    紀丹君頷首,“這些我沒和蕭蕭提過,但她應該明白我心中所想,所以就把你倆一起叫來了。”

    “如孟靈玉所言,孟慶榮這次回京是以西南戰功為由。文窈,你可記得他過往經曆?”

    孟慶榮雖然是將軍,但履曆上並不歸兵部管,而是由吏部存檔。

    阮文窈皺著眉,掰著指頭絞盡腦汁地回憶。

    “我爹倒是很少提起他,偶爾說起,也很是諷刺,我記憶中,這位將軍到了西南後,可從來沒贏過。”“永慶元年,他第一次到西南,用一萬兵馬試探,結果大敗而歸。”

    “永慶三年,這個我印象特別深,他募兵五萬,被一千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年京中因立後之事吵得不可開交,這事兒送到京城後,陛下發了好大的火。”

    “後來我爹就沒怎麽提過了,想來就算贏,至多不過險勝。”

    紀丹君臉上的笑帶著諷刺。

    “孟靈玉在宴上可不是這麽說的。八千勝十萬,非兵仙再世不可能。”

    “一個年年吃敗仗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就得了這麽大個戰功?”

    紀丹君的目光落在崔阮二人身上。

    “青卿你回家後,勞煩崔中丞去查一查,我和蕭蕭都覺得其中有詐,說不得就是殺良冒功。”

    “文窈你拜托阮郎中將孟慶榮任職後的所有履曆都翻一遍,勢必要讓崔孟此番謀劃胎死腹中。”

    紀丹君一直被視為她們這個小團體中的女諸葛,對於她的話,其餘人向來是信服的。

    崔青卿拍著胸脯打包票。

    “這事兒放我身上,他們竟然敢對白龜下手,果真不愧是崔氏,這麽多年,還隻會這些上不得台麵的陰謀詭計。”

    白龜可是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啊。

    心善的小可愛。

    在崔青卿心裏,孟白龜和自己親妹妹是一個地位。

    阮文窈也氣得不行。

    她娘是奴籍,這麽多年她爹一直致力於將她娘扶正,裴相也在這幾年試圖推行改變奴籍的律法。

    崔孟兩家想拉裴相下馬,簡直就是往她死線上麵踩!

    阮文窈還記得,當年她爹升官後,官宦小姐都不願和她這個異類相處,話都不願意說。

    是裴蕭蕭把她帶著身邊,認識了在座的手帕交,告訴她不需要為自己出身而自卑,要為有這樣的父母而自豪。

    阮文窈怒目切齒,“丹君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雅間外傳來喧嚷聲,裴蕭蕭端著滿滿當當的酥糖推門進來,身後跟著的孟白龜塞了一嘴的酥糖,兩眼滿是幸福。

    “等急了吧?我催了廚房早些上菜。酥糖我多做了些,回頭你們都帶點回去。”

    雅間的門被重新關上,五個手帕交圍坐在圓桌邊,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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