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淫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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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申州地界後,江澤率部迎來了第一次戰鬥。
賊寇潛伏在鍾山,在看到大批人馬經過時,從密林中往下衝。
結果被江澤一網打盡。
這些本是良民的匪寇,衣不蔽體,麵有饑色,手持削尖的樹枝、磨利的石頭作為武器。
根本不是官兵的對手。
公西鐵牛是過過苦日子的,都不敢多看他們一眼。
江澤也並未為難他們,隻抓了賊首,當眾砍了,其餘人交由申州官府,發回原籍。
在申州落腳的楚為成,在李興安的攙扶下,拄著拐杖出城相迎。
還未等他下跪請罪,江澤趕忙上前將人扶起。
“你我皆為天使,在外不必講這等虛禮。而今你身體不適,且以養傷為重。”
楚為成苦笑,長歎一聲。
“原是京中人人搶奪的好差事,若是知道如今這般局麵,想來再無人爭了。”
“此番我與三皇子走散,回京後,必定會受發落。貶官尚是小事,隻怕會連累宮中的姑姑與九皇子。”
江澤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任誰都料不到。
兩人長歎一聲,相顧無言。
扶著楚為成的李興安,在看到公西鐵牛的一刹那,眼睛就亮了。
但礙於人前,不敢上前相認。
反倒是公西鐵牛大步走上來,認真地辨認著李興安的容貌。
“大安子?真是你!”
他蒲扇般的手拍在李興安的背上,把人拍得咳嗽不停。
江澤忍不住眼角抽抽。
直接把頭別過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算是知道,當年紀賢安與自己同飲時的抱怨從何而來了。
這公西鐵牛吧,你說他勇猛吧,的確力大如牛,身先士卒不畏死。
天生當前軍衝鋒的料。
危急時刻,能提高全軍士氣。
可就是太容易上頭了。
像撒歡過頭的狗,怎麽叫都叫不回來。
原本他還暗自竊喜,覺得自己總算能體驗一回當年紀賢安無往不利的快樂。
如今……算了,不提也罷。
楚為成並不知道江澤心中是作如何想,反倒欣喜公西鐵牛認識自己的救命恩人。
“公西將軍如何認得興安的?”
公西鐵牛把嘴一咧。
“這是老……我大閨女的兒子,家裏頭的老大。”
“這回他二舅,哦,就老……我那個不成器的老二,想著幫一把,就將人一起帶著過來,讓去後勤待著。”
楚為成這才恍然大悟。
“原是公西將軍的外孫,怪不得臨危不懼,頗有將門之風啊。”
李興安被誇得臉都紅了。
“不、不是的。我就是在後麵看見有人朝著大人射箭,就過去推了一把。”
他低著頭,扭著手指。
“可我力氣小,沒把大人完全推開。大人還是受傷了。”
楚為成笑道:“興安不必如此想。若沒有你推我的那下,怕是那支箭已經射入我心口位置。”
“軍中大夫不是說了嗎?差了那麽一點,我這命就可能丟了。”
“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又對樂嗬嗬的公西鐵牛提出自己的想法。
“若公西將軍不嫌棄我才疏學淺,等回京後,我欲將興安帶在身邊,指點其文墨。”
公西鐵牛哪裏會不同意?
還嫌棄?
嫌棄探花郎不夠格給他外孫上課?
還不要自己錢。
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公西鐵牛當著楚為成的麵,直接就把這事給定死了。
“學!讓他學!”
“要是學不會,你就往死裏打!打到他學會為止。”
“楚大人呐,你放心。我們公西家的人呢,皮都厚實,耐得住打。”
又衝李興安瞪大了眼睛嚇唬他。
“回京後,你就跟著楚大人好好學,學不好了,老子就讓你幾個舅舅輪流打你。”
“聽清楚了沒有?”
李興安點點頭。
“聽清楚了。”
又朝楚為成跪下磕了幾個頭。
“楚大人願意教我,就是我的夫子、先生。”
“先生在上,請受興安一拜。”
楚為成還在養傷,根本攔不住,被他這一跪拜攪得哭笑不得。
“不過是指點你罷了,談不上夫子不夫子的。”
“你先起來。”
公西鐵牛讚許地看著自己這大外孫。
腦子還挺好使,會來事。
上道!
“都說老師是半個爹,往後大安子你就把楚大人當你親爹那樣伺候。”
“要是怠慢了你這半個親爹,老子就讓你姥姥、你娘、你爹、你舅舅,一起輪流打你。把你打到認錯為止。”
楚為成越聽越哭笑不得。
怎奈公西鐵牛越說越有勁,越說越上頭,他幾次三番想要打斷都沒成功。
看著公西鐵牛在那邊叨叨叨,江澤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拳頭,想要揍人。
……偏偏論武力值,他還真不是公西鐵牛的對手。
難怪京郊大營那麽個香餑餑,這麽多年都由公西鐵牛占著,沒人能搶地下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但凡武力值差些的,都不能豎著從演武場上走下來。
邊上站著的江澤在翻了無數下白眼後,終於忍不下去了。
打不過公西鐵牛的他,隻能仰仗自己是主帥的高人一等了。
“公西將軍。”
公西鐵牛朝江澤的方向看過去,大大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困惑。
“該進城了。”
楚為成非常配合地咳嗽了幾聲。
公西鐵牛立刻反應過來。
“哦,哦哦哦,站在城門口說話也不像個事兒。”
“楚大人這還病著呢!”
“大安子,快扶著你夫子些,為他擋著點風,把馬車簾子給拉嚴實了,別叫人著涼。”
江澤頭痛不已,隻覺得自己拳頭開始發癢。
“公西鐵牛聽令!”
公西鐵牛下意識地在原地停下,站直了身體。
“末將在!”
“上馬,進城!”
“末將領命!”
在公西鐵牛上馬的那一刻,江澤長出一口氣。
終於清靜了。
下次要是聖上再讓自己和公西鐵牛一起出來,他說什麽都不幹。
車輪在青石板上碾過,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響。
李興安滿臉通紅,向楚為成道歉。
“外祖父他出身貧寒,是個苦命人,又一直在軍中,糙慣了。他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
“大人你別往心裏去。”
“外祖父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外祖母是寡婦再嫁,也沒有嫌棄我娘和我小姨母是累贅。”
“我娘和小姨母出嫁時候,外祖父給了她們好多嫁妝的。”
楚為成輕輕咳了幾聲,溫言安慰李興安。
“興安你放心,我並未往心裏去,也不覺得公西將軍對我有什麽冒犯之處。”
“公西將軍性子直率,我很是喜歡這樣的人。”
沒什麽心眼,一下就能看透了。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必多費腦子去想言行背後的彎彎繞,省心省力。
李興安見楚為成說得坦誠,也就放下了心。
離家的時候,他娘就私下叮囑過他。
二舅舅是個實心眼子,不會耍心機。
在外頭做事,難免要和文官們打交道,讓自己留心和那些大人們好好處,關鍵時刻能幫二舅舅一把。
二舅舅性子像外祖父,那自己怎麽對二舅舅,就怎麽對外祖父。
應該沒差。
到了楚為成落腳的別館,江澤和公西鐵牛拉著他一起開了個小會。
楚為成身體不好,裹著毯子斜躺著。
桌上鋪了申州地界的輿圖。
“我思忖許久,覺得公西校尉應當會帶著三皇子自羅山往東,朝定城的方向走。”
“我們是在鍾山和羅山的交界處走散的。而定城又是距離羅山最近的一座大城。”
“三皇子體弱,一路風餐露宿定然身體抱恙。唯有大城才能請得到好大夫。”
“可如今定城方向一直沒有三皇子和公西校尉的消息傳來。”
“我想,就隻有兩個可能。”
“第一種可能,他們已經入城。”
“入城需要路引,也許是公西校尉出於對定城官府的不信任,並未表露身份,藏匿了行蹤,是以定城官府並不知情。”
“第二種可能,公西校尉帶著三皇子困於路引,或其他原因,並未入城。”
“如果是前一種,那麽隻需定城官府張貼告示即可。”
“若是後一種,他們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我想會是樂安。”
“樂安距離羅山極近,不如定城那樣大,相比定城還更近。公西校尉帶著三皇子必然走不遠,選擇樂安的可能性也很大。”
楚為成把自己這段時間反複琢磨出來的想法托盤而出。
江澤在腦海中,將楚為成提出的那些可能,一一做了推演。
“我覺得樂安的可能性最大。”
“不如賭一把,派人前往樂安看看。”
楚為成卻有些猶豫。
“若是大隊人馬前往樂安,招搖過市,會不會被細作所知?打草驚蛇,反倒為三皇子和公西校尉惹來殺身之禍?”
“無妨,遣探子暗中查訪即可。用此番我們帶來的人馬。”
江澤和楚為成討論地熱火朝天,公西鐵牛卻始終一言不發。
他知道,論動腦子,自己不行。
他隻要負責將上峰下達的命令做好就可以了。
至於兒子。
他如今已經踩上了這片土地,論理,這運氣也該分到了那孩子的身上。
輔國公在天之靈,會庇佑著他的。
屋外細密的雨絲驟然間變成了雨滴,夾雜著冰雹,從天上往下砸。
公西玉泉在樂安城外的慈幼堂中,幫著堂中的老少,一起藏匿糧食。
冰雹砸在他壯實的身體上,不顯絲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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