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要過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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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紀丹君的婚事,很快就又是一年除夕。

    雖說今年起起伏伏,收益不算太好,但孟氏商行的年節福利還是同往年一般,給的足足的。

    原本還擔心今年年節福利給不了幾個子的夥計,在拿到沉甸甸的銀錢時,個個臉上都帶著笑。

    今年自己家,又是讓左鄰右舍羨慕到眼睛發紅的一年。

    給孟氏商行的各大管事發完紅包,裴蕭蕭摸了摸自己癟到不能再癟的錢袋子,重重歎了口氣。

    又很快打起精神來。

    等過完年,明年又是新的一年發財年!

    每年都能比上一年多賺一百倍!

    回房,寫年度計劃!

    明年自己要大賺特賺!

    把今年虧得全給賺回來!

    新上任的秋菊跟在裴蕭蕭身後,情不自禁地摸著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

    不枉她費盡心思,成功入選,到相府幹活。

    這不比外頭幹三年都強?

    等幹完契約上的年份,她不僅能買到自己心儀的小房子,還能攢下點銀錢,到時候盤算盤算看做什麽營生養活自己。

    雖然自打裴孟春回京後,裴蕭蕭成了甩手掌櫃,苦活累活全是他在做,黑臉罵掌櫃的也是他。

    但年節發福利這樣的好人,裴孟春讓妹妹出麵去當。

    畢竟妹妹這麽可愛,忍不住想要跟人炫耀一下,讓人多誇誇她。

    裴文運領著百官,封了印,離開陪伴自己幾乎全年的官舍,回去家裏。

    屋子裏早就燒好了炭盆,一進去就暖呼呼的,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從西域帶來的,用了最好的羊羔絨編織而成,中間夾了蠶絲,光腳踩上去不那麽紮。

    裴文運半眯著眼,赤腳在地攤上走來走去,全身心感受著小閨女對自己的孝順。

    不要問為什麽沒有炕。

    作為南方人,裴蕭蕭不會這個技能。

    天生就沒點亮。

    用炭盆數量取勝,是她唯一致勝的取暖法寶。

    裴孟春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爹直接坐在地毯上,懶洋洋地往後撐著手,享受地伸著大長腿,兩隻腳連襪子都沒穿,光著在那兒一晃一晃。

    都說大腳走四方。

    自己的腳就大,他爹的也不小。

    根據他們家的情況來看,可能妹妹的腳也小不到哪兒去。

    才剛過十五的生辰,還沒完全長開。

    裴孟春甩飛了鞋,蹭掉了厚襪子。

    父子倆差不多大的兩雙腳,並在一起晃啊晃。

    明天就是除夕,裴家的慣例是好好過節不談正事,趁著今天是最後一天,還能說兩句。

    “聽說樂陵侯府開的那個商行,叫你給擠兌得快開不下去了?”

    裴孟春一哂。

    “兒子哪有這本事。是他們家的貨不夠好,人家賣了樂陵侯府的麵子買回去,結果又退了。”

    “進來的貨出不去,錢就流通不起來,自然資金就斷了。”

    “過了冬天,皮貨又不應季,還得再囤上一年。可到了明年這會兒,新的皮貨又到了,誰家還會買陳貨呢?”

    “拿出來都一股子味道,穿出門去都覺得丟人。”

    裴文運很有自知之明,在經商上,自己不如兒子懂,也就不多言。

    裴孟春臉上的笑明明溫雅,卻叫人覺著透了一股子得意勁兒。

    “反正這批貨,樂陵侯府算是砸手裏頭了。”

    “接下來,就得看看他們能不能繼續接上。若是準備的銀錢不夠撐下去,那這營生可能直接就黃了。”

    裴孟春深知,營生要想做大,就得先將口碑給立起來。

    口碑怎麽立?

    貨得足夠好,讓人覺著自己買了不虧,甚至是物超所值。

    是以在貨源上,他一直親自把關,務必要擇選最上等的貨,等那些貨全都被自己吃下,想以同等價格與他競爭,根本不可能。

    久而久之,孟氏商行不賣次等貨的名聲就打了出去。

    妹妹曾經對他提議過,能不能施行所有鋪子同貨同價。

    裴孟春不是沒考慮過,不過經過深思熟慮,最後還是否決了這一提議。

    運輸成本上就做不到。

    北方的貨物運往南方,勢必就要多出一筆押運貨物的夥計的差旅錢。

    這筆錢算在北方鋪子的成本上,就會提高北邊鋪子的貨物售價。

    會導致孟氏商行在北邊降低與同行的競爭力。

    況且,在裴孟春看來,也不能讓北方的百姓,為南方的百姓給這筆錢。

    不公平。

    否決之後,妹妹很失落。

    但他在對妹妹說出自己的考慮後,也讚同了妹妹這一建議,隻是如今不成熟。

    若是哪日孟氏商行能打通南北的運輸渠道,以更低的運輸成本進行貨物的流轉,或許妹妹的想法就能實現了。

    讓所有人都能以更合適的價格,買到更好的貨物,這也算是裴孟春走上行商這條路的初心。

    仕途這條路,裴孟春從來沒想過。

    盛極必衰的道理,他很清楚。

    父親已經位極人臣,若是自己再走上同樣的道路,一旦有禍,家裏一個都逃不掉。若裴家隻有父親和自己,他願意去考科舉,重新將父親的路再走一遍。

    可是還有蕭蕭。

    隻要一想到,全家下獄,妹妹被人羞辱,而自己卻隻能無能為力地在一旁看著。

    裴孟春就忍不住會摘下自己溫潤如玉的君子麵具,暴戾充斥著全身。

    內心的破壞欲完全壓抑不住,隻想宣泄出來。

    父親經手過的案子有很多,他見過太多。

    雖然那些都是罪有應得之人,但痛苦卻是相通的。

    這些人是因為沒想過,自己的選擇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並非是想要折磨自己無辜家人,讓他們陪著吞下這樣的苦果。

    他們中,哪一個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重視的人受盡屈辱,卻隻能悔恨地嚎叫。

    看多了,裴孟春就怕了。

    怕得要死。

    他不怕父親最終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父親早就清楚自己的立場,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隨時等著同樣的命運,降臨到自己身上。

    這是將所有心血,都放在改製上的父親所能預見到的未來。

    父親無悔,他也會笑著奉上濁酒,恭賀獄中的父親終於達成所願。

    可蕭蕭呢?

    他舍不得,父親也舍不得。

    裴家不需要傳承千萬代。

    他們本就是流氓出身,因緣際會,才有了如今的權力與財富。

    不想攀那等高峰。

    何況站的越高,跌的越狠。

    隻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過完此生即可。

    旁的什麽世代傳承也罷,權色名利也好,都不重要。

    有些事,父親可以做,自己也可以做。

    但蕭蕭是女子,遠輪不到她去背負這些。

    自己不能走仕途。

    不能將寶,全都押在廟堂之上。

    裴家需要一條後路。

    他是長兄,有照顧妹妹,保護妹妹的義務。

    雖然也曾有過遺憾,但世間並非隻有為官這一條路,才能實現心中的抱負。

    裴孟春在行商的時候,也逐漸發現了其中的樂趣。

    能讓百姓買到自己所需的貨物,也是另一種實現自己心中抱負的方式。

    每當自己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在各地巡視鋪子的時候,看著認真挑選貨物,又心滿意足地離開鋪子的那些百姓臉上露出的笑容。

    裴孟春就覺得,自己放棄仕途,也並不遺憾。

    父親在朝上叱吒風雲,為的是能讓這樣的笑容能在天下多一些,再多一些。

    自己在外行商,又何嚐不是同樣的道理?

    至於蕭蕭,自己作為兄長,所能做的,就是為她撐起一片,能自由恣意的天空。

    裴文運耐心聽完兒子的一大通商業分析。

    “上回你說的葉氏……”

    裴蕭蕭的裙擺在門外飄了過來。

    “爹,哥哥,我列了過年送禮的單子,你們來幫著看看。”

    裴文運適時地停下話頭。

    裴蕭蕭拿著一大疊單子進來,看著父親和哥哥一起光著腳,坐在地上“接地氣”,一時愣住。

    “你們這是做什麽?”

    裴孟春懶洋洋地回應。

    “忙了一年,這不是趁著年節得閑,鬆快鬆快?”

    “等過完年,又有的忙了。”

    裴蕭蕭也脫了鞋,提了裙子,盤腿坐了下來。

    “哥哥你幫著看看,我不知道今年有沒有哪些遺漏的。下半年商行的事全是你在管著。”

    裴孟春特地留意了一下妹妹的腳。

    心裏“咯噔”一下。

    的確不小。

    完了,到時候妹妹要遠行的時候,要怎麽安撫他爹?

    裴孟春一想到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就開始頭疼。

    他爹如今年紀大了,有時候性子就越發地像起孩子來。

    自己有得頭疼了。

    裴孟春掃了一遍,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正要還給妹妹,卻被父親伸過來的手給拿走了。

    裴文運皺著眉,從裏麵抽出一張,抖了抖。

    “為何今年給公主府的禮這麽重?”

    京城不止一個公主,當然也不止一個公主府。

    不過和裴家有關係,且需要送禮的,就那麽一個。

    裴蕭蕭臉一僵,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搶,被她爹側身躲了開去。

    “啊……這不是,丹君婚事是我托了長公主出麵主持的嘛。我總得謝謝人家。”

    裴文運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人心的眼睛看著閨女不放。

    “果真?”

    “當然啦,不然爹覺得是為什麽?”

    裴文運不鹹不淡地道:“你生辰的時候,公主府送過來的禮可一點兒都不輕。”

    裴蕭蕭撓了撓臉。

    “所以這不是還回去嘛。”

    “哼!”

    裴文運沒好氣地冷哼,將單子塞回給小閨女。

    “就這樣吧,沒什麽要刪改的。”

    “哦,那我去安排啦。”

    “去吧。”

    裴蕭蕭站起身,穿好鞋子,揣著單子讓人去準備。

    剛出門,沒走幾步,就聽見屋內她爹和她哥的聲音。

    “葉氏……不曾……”

    “王氏恐……”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西南……涼國公……”

    “……廬江王近來……”

    聽到高源景的名字,裴蕭蕭不由眉頭一跳,停下了步子,想聽清楚,卻被過來的下人給叫走了。

    裴蕭蕭一邊忙活著家裏過年的諸多瑣事,一邊想著她爹和她哥這幾個月一直都在做的事。

    他們不告訴自己,是因為涉及到了高源景,怕自己聽了害怕嗎?

    她承認,是會有。

    但還不至於怕到不能付諸行動。

    一邊害怕,一邊努力自保,這不正是自己從穿到這個世界後,就在做的事情嗎?

    她可從來不認為,作為穿越者,自己能比土著強出多少。

    又不是在原來的世界就多厲害的人。

    普通人一個,並不會換個稍微知道點內情的世界,就立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真有這能力,她上輩子還能被坑得那麽慘?

    盡自己所能,不留遺憾地過好每一天就是了。

    “小姐,又下雪了,仔細腳下,我去取傘來給小姐撐著。”

    裴蕭蕭伸出手,細小的雪花落入掌心,很快融化成水,攤在手上來回滑動。

    看吧,隻要努力,有些事情就能改變。

    無關摻雜了何種情緒,隻要努力去做,總會有被改變的地方。

    她不是完人,也不想做一個完人,根本做不到,就不勉強自己了。

    現在這樣就很好。

    她很滿足。

    當然啦,要是高源景能在這個冬天暴斃,她會更滿足。

    畢竟這人現在看來,可不單單隻是威脅到了許多自己所重視的人的生命。

    他的存在,讓如今京城的女子都聞之色變。

    她爹和她哥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其實卻忽略了女子也有自己的情報渠道。

    別的不說,光她身邊這四個侍女,就隨了自己這主人的性子,八卦得要死,一把瓜子就能和門口坐著曬太陽的阿婆從早上還沒出太陽,聊到晚上月亮上枝頭。

    雖說信息來源繁雜,真假摻半,但她會自己分辨的好不好。

    廬江王三個字,已經在京中的底層百姓之間引起了眾怒。

    何況不少人看見,上回他和崔家的家主崔鄂,一起同遊曲江。

    說他和崔氏之間沒聯係,鬼才信。

    裴蕭蕭沒把高源景和崔鄂會麵的事告訴她爹和她哥,他們準一早就知道了。

    她才不信自己的父兄沒派人去盯著這兩位。

    他們不想自己知道,怕自己煩心,那自己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好安他們的心。

    夏荷很快就取了傘回來,給裴蕭蕭撐著。

    裴蕭蕭抖了抖手裏的單子,揚起一個笑。

    反正自己也不是光在家裏待著,什麽都沒做。

    先過年,等過完年,就見分曉。

    反正不能讓高源景活過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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