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秋風肅肅。

    寂靜的雲華峰忽然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地朝著二人所在的宮殿處襲來，仿佛一隻毒蛇，透過狂風暴雨鑽入窗中，緊緊地扼住人的脖頸，湊在耳邊低聲詢問。

    女子在床邊站定，雙眸在看向床上的兩人時露出了赤紅的血色，仿若黑夜的嗜血幽靈。她伸出一隻手緩緩靠近床邊的江箏。

    頓時，一股淺藍色的靈力從江箏體內飛出，如靈蛇般蜿蜒著鑽進女子的手心。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女子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是煉氣期的修為，沒問題，你多心了。】

    女子緊繃的麵容終於露出一抹輕鬆，“那就好，江昭華！哪怕你貴為仙尊又有何？那不過你祖輩的封蔭罷了，沒有修為，在長明宗你永遠就是一個廢物！一個永遠被我踩在腳下的廢物！”

    【隻要你聽我的，江昭華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她鳳舞九天的命格！】

    女子半張臉隱藏在黑暗裏，另外半張臉暴露在光影下，稚嫩的麵容上卻滿是猙獰的笑意。

    “好！她的一切我全都要拿走！我才該是那坐上高位的人！”女子露出整張麵容，赫然是剛被罰下山的霧小妖。

    她異世靈魂偷渡來此，卻被這個世界排斥，為了滿足不斷溢出的貪戀和**，她和榮光係統把目光放在了天之驕女江昭華的身上。

    他們搶了江昭華的氣運，又吸走了對方的靈髓，這才安安穩穩活到了今日，成了眾人眼裏的天才少女。

    可不知何故，從二十年前她的修為就停滯不前，唯恐失去眾人豔羨的資本，這才又偷偷跑上了雲華峰。

    一則是為了測試江昭華真正的實力，二則便是為了吸走江昭華身體裏為數不多的靈髓。

    隨著藍色的靈光不斷地朝著霧小妖湧來，睡夢中的江昭華口中溢出一抹痛呼。

    【快收手！】

    哪怕係統已然及時提醒，但霧小妖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一分，被驟然驚醒的顧青闌一擊打了個正著。

    嘔——

    霧小妖被甩出去，重重地摔在房門外的庭院中，頓時嘔出一口鮮血，灑在院中的石子路上，開出一朵朵血花！

    【快走！】

    榮光係統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卷起霧小妖的身體化作一縷煙一溜煙地跑了。

    顧青闌追出來的時候整個庭院已然空無一人。

    人呢？

    少頃，屋內傳出一道痛呼聲。顧青闌渾身一凜，快步進了屋內，一把扶住江箏。

    “阿箏，哪裏不舒服？”

    隻見江箏麵有痛色，虛弱地靠在他懷裏，但周身的氣息卻並未太過稀薄。

    “沒事，就是被吸走一些而已。”

    顧青闌雙目一凜，連忙運功探查江箏身體狀況，卻意外發現江箏的靈力並無異常，反而是體內的雜質被吸走一空。

    隨後了然一笑，卻如霜雪融化，冰封龜裂，惹人迷醉，“你提前做了準備？”

    江箏點了點頭，“今日霧小妖能吸走我的靈力本就讓我覺得怪異，我怕長明宗還潛伏著類似的人，便留了一個心眼。就算他們來吸走，也不過是幫我清理體內雜質罷了。”

    費盡心機吸走的卻是江箏體內的雜質，若是霧小妖知道真相也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子。

    應該臉都要氣綠了吧？

    “不過……這次又是誰？”江箏狀似無意地問道，“不會還是你那個小徒弟吧？”

    江箏本來是無心的一句話，卻不料眼睜睜地看著顧青闌平靜的麵容幾經變化，仿佛有一股說不出的話卡在喉嚨裏。

    “阿箏，再說一遍，我沒有徒弟！”

    “啊，習慣了。”江箏的臉色有些躲閃，像是隱瞞了什麽。

    “阿箏，你是不是……對我收徒的事情一直心有介懷？”顧青闌說。

    江箏愣了一會兒，在顧青闌炙熱的目光下無絲毫可以躲藏的地方，索性便鋪開說了，“我在北海的時候經常聽到你和小……霧小妖的傳言，人人都說你如何寵愛小徒弟，對她如何情深義重，我聽著心裏就有些不太舒服！”

    這種事情換誰都不會覺得舒服，江箏是顧青闌廣召四海的道侶，可這位道侶的存在感實在太低，反而成了霧小妖上位的踏腳石，讓世人恥笑。

    換誰，誰都受不了。

    江箏抬頭看去，卻發現顧青闌罕見地沉默下去，低垂著眼瞼半晌不說話，她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想要補救，“我不是……”剛說一點就被顧青闌驟然打斷。

    “阿箏。”他說：“是我之過，是我讓你變得如此倉皇不安，是我不察才讓人鑽了空子傷了你。我保證……以後都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不知是不是江箏的錯覺，總覺得顧青闌最後幾句話帶著一股濃烈的不安與愧疚，仿佛清風吹走陰霾，露出了它本來的天水一色。

    “沒關係，現在我已經回來了。”若是執念於過去，這日子還要如何過。

    正當江箏笑了笑，準備從顧青闌懷中退出來重新回到自己位置的時候，身後卻出現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狠狠地拉了回去，後背撞上一個熟悉的胸膛。

    “青闌？”

    江箏看不見顧青闌的麵容，卻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和胸膛處傳來的熱意。

    顧青闌是變異冰靈根，四肢比常人的溫度都要低一些，如此炙熱反而是頭一遭。

    江箏以為顧青闌真氣走亂了，掙紮著想替他把脈，但顧青闌的懷抱很緊，掙紮了半天也沒有掙脫出來。

    “別動。”

    耳邊忽然傳來顧青闌深沉的聲音，清淺的聲線裏蘊藏著無可比擬的瘋狂，江箏頓時就不動了。

    “我隻是想給你把個脈，我擔心你真氣走岔！”

    “沒事。”顧青闌好似又平靜下來，禁錮著江箏的雙臂也有了鬆動的痕跡，“我隻是忽然覺得……我虧欠你許多。”

    江箏知道顧青闌想了許多從前的事情，“那以後你補償我？”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讓江箏分外心安。

    “好，我補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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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這樣半躺半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話說回來，剛剛闖進來的人是不是又是霧小妖？”江箏問道。

    隻見顧青闌沉吟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我打傷了她，是與不是明日一測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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