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走後，李華霜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長孫無垢，“小嫂子，這外麵冰天雪地的，不如帶你的兄長進來說話吧。”

    見李華霜這般安排，又將之前的親衛打發走，長孫無垢朝著李華霜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華霜，謝謝你！”

    “隻是···隻是我與兄長許久未見，能否讓我將他帶我那裏去···”說這話的時候，長孫無垢十分猶豫，也感覺很難為情。

    以長孫無忌如今的身份，按理來說是不能夠與長孫無忌的單獨相處的。

    一個是留在突厥的人質，另一個是大唐來的使節，不僅是她的親哥哥，還是大唐位高權重，李世民的心腹之人。

    誰不敢保證他們兄妹二人單獨相處時，會不會做出危害突厥之事。

    之前李華霜將那親衛打發走，便已經越界了。

    如今長孫無垢再要求和長孫無忌單獨相處，屬實有些得寸進尺，太過了。

    聽到她的這個要求，李華霜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笑了笑道：“小嫂子，你也知道，我如今畢竟是頡利的大閼氏。”

    “之前將那親衛打發走，已經是我能夠做的最大程度。”

    “不過我也能理解，你們兄妹二人有很多話要說，這樣吧，你們兄妹有什麽話就在我的帳內說吧，我去你那裏坐一會。”

    “這樣一來，若是頡利之後問了起來，我也有了說頭。”

    長孫無垢聞言，十分感動。

    同時內心也多了一絲自責與愧疚。

    “華霜，謝謝你！”

    “小嫂子不必客氣，咱們畢竟都是自己人。”

    “你們先聊，我就先過去了，順帶著幫你們把把風。”

    李華霜沒有多做停留，說完便朝著一旁不遠處的穹廬走去。

    而長孫無垢，也是順勢將長孫無忌邀請到李華霜的帳內。

    二人坐下之後，心中各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可是幾次張嘴，卻一字未吐。

    安靜了好一會，還是長孫無忌先開了。

    “妹妹，苦了你了，是兄長無用，幫不到你。”

    “這段時間你過得還好嗎？”

    隨著長孫無忌開口，長孫無垢也是立馬回應了起來。

    “兄長言重了！”

    “一開始的時候雖然有些不好，和承乾整日在擔驚受怕，不過好在有秦將軍的保護，這才得以安穩。”

    “之後又有華霜的陪伴和照顧，日子倒也過得去。”

    “如今華霜又成了大閼氏，有她在，往後我的日子也不會太差，隻是可憐了高明一個人在山下。”

    李承乾是長孫無垢長子，自然也就是長孫無忌的大外甥。

    長孫無忌聽到自己妹妹的生活並沒有他想象的那糟糕，整個人頓時輕鬆一些。

    又聽對方提起了他的大外甥，當即就準備詢問他的大外甥怎麽了。

    隻不過還不等他發問，長孫無垢就先一步的激動而又期盼的問道：“兄長，你如今怎麽來了突厥？”

    “是二郎讓你來的嗎？”

    “他如今可還好？”

    二郎是長孫無垢私下中對李世民的稱呼，而李世民一般則是稱長孫無垢為觀音婢。

    一聽長孫無垢提起李世民，長孫無忌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見自己的兄長神色突變，長孫無垢一下子就擔心無比，“兄長，難不成二郎他出事了？”

    長孫無忌看著自己妹妹的眼神由期許轉變成擔憂，回想之前汗帳之中頡利說的那些話，以及李世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嘴角冷笑，有意無意的嘲諷道：“妹妹，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我們的陛下不僅沒有一點事，還好的很，甚至還夜夜笙簫呢！”

    長孫無垢聽著她兄長的話有些不對勁，眉頭不由微微蹙起，一對細眉之間透露著疑惑和不解。

    “兄長，你······”

    話還沒說完，長孫無忌就直接打斷道：“妹妹，當日你與我們共同勸說陛下不要出城，然陛下不聽我等之言執意出城，結果被頡利所擒。”

    “為了救陛下，你不得不答應頡利的要求，帶著承乾來這突厥為質十年。”

    “你為了他作了這麽大的犧牲，可是他都做了什麽？”

    “不僅將那韋珪從洛陽接回來長安宮中，與之夜夜笙簫不說，還將韋珪冊封為四妃之首的貴妃。”

    “他這是什麽意思，是想幹什麽？”

    “他這是明顯是想要讓那韋珪取替你的位置。”

    “如今整個官場私下之中都在議論著我們的這位陛下想要廢後重立，立那韋貴妃為新後。”

    “對了妹妹，你剛才不是問兄長我，是不是陛下叫我來的嗎？”

    “沒錯，就是陛下派我的。”

    “可你知道嗎，他讓我來不是為了看你，而是讓我問你，問你這肚子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你對他如此深情，如此在意，更是為之做了這麽大的犧牲，而他卻反過來懷疑你，其所作所簡直是叫人心寒！”

    ······

    長孫無忌越說越激動，眼神之中閃過厲色，直接站了起來。

    似乎將眼親的長孫無垢當做了李世民本人，在肆無忌憚的宣泄著心中的不滿與憤懣。

    而長孫無垢，整個人卻是僵住了，心中不由一痛，好似突然被掙紮了一般。

    此時的她沒有在意為什麽她的兄長，她的二郎會早早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

    她的腦海之中隻剩下長孫無忌的宣泄聲在不斷回蕩。

    她大度，不是妒婦，理解自己的二郎，也明白事情大概率不是他兄長說的這般，但是總歸是聽不得這些。

    一陣心酸在體內泛起。

    沉默良久，她望著眼前還在宣泄個不停，說著李世民不好的兄長，強硬地擠出一絲生硬，看起來又像是悲涼的笑意。

    “兄長慎言！”

    “陛下乃是天子，你身為臣子，在背後議論，已經是大不敬了。”

    “若是這些誅心之言落入他人耳中，定會為你和我們長孫家招來橫禍的。”

    “況且···況且陛下也可能並非你想的那樣······”

    還在說著李世民不是的長孫無忌停了下來，見自己的妹妹還在為李世民說話，大有一眾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越發覺的李世民不是的同時，越為他的妹妹感到委屈和不值。

    “妹妹，事到如今，他那般辜負你，你竟然還在為他說話。”

    “早知今日，當初兄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舅舅將你許配給他的。”

    “自古以來，帝王多無情，這話說的是一點也沒錯。”

    “想當初他還是秦王的時候，對你是多好，如今當了皇帝······”

    長孫無忌完全沒有注意到長孫無垢的臉色已經從一開始的紅潤轉為蒼白，繼續的數落著李世民的不是。

    長孫無垢很想再開口阻止長孫無忌繼續說下，但她那放在桌下的雙手緊握，牙關緊咬，好似在努力的壓製著什麽。

    又過了一會，耳邊依然縈繞著長孫無忌的聲音。

    此刻，長孫無垢再也無法壓製住內心的情緒，頓時間隻感覺體內血氣翻湧，喉嚨甘甜。

    下一瞬間，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當場直接失去了意識趴倒在了桌上。

    長孫無忌停下了，也愣住了。

    感受著臉上黏糊糊的溫熱，久久不能回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