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也不沒想到眼前的老漢竟然會為突厥人辯解。

    愣了很久，他還是問出來那三個字。

    “為什麽啊？”

    “你就一點不擔心他們進入州地之後，搶奪你們的財物和糧食，掠奪奸淫家中女子，最後將你們都給殺害？”

    在長孫無忌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老漢的神情再度一變。

    淡淡地瞅著眼前的長孫無忌道：“看大老爺這一身，想來也不是普通商賈（ gu）。”

    “既然你知道突厥人凶殘，那朝廷更加明白吧？”

    長孫無忌不明白老漢這話是何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朝廷知道突厥人凶殘，為何還要將此地割讓給突厥人？”老漢一臉怒容，聲音之中全是不滿的質問。

    麵對老漢的質問，長孫無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到底，這其中還有著他很大的“功勞”。

    猶豫了很久，他有些底氣不足的道：“這也是朝廷的無奈之舉。”

    “你也要理解朝廷。”

    “雖然這裏被割讓給了突厥，但是大唐疆域這麽大，你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生活。”

    老漢冷笑的搖了搖頭。

    “朝廷一張詔令，輕輕鬆鬆的就將兩州之地割讓給了突厥，可卻沒有為老漢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想過。”

    “那些世家豪紳，富貴商賈，即便離開了這裏，也能在其他地方生活的很好。”

    “可像我們這樣的人，我們的祖輩，我們的田業、我們的家業和一切都在這裏。”

    “離開了這裏，我們又能去哪？又能幹什麽？”

    “沒有了土地，我們隻能做流民！”

    老漢的這一番話，讓長孫無忌此刻意識到了朝廷的一項重大失誤。

    那就是朝廷隻考慮了讓兩州之地的百姓離開，免遭突厥人的荼毒。

    卻沒有考慮過這些人的安置問題。

    想到此處，長孫無忌心裏生出了一絲愧疚和自責。

    隻是他依舊有些好奇······

    “老漢，即便如此，即便是做那流民，可好死不如賴活著，為何你依舊願意留下呢？”

    “而且我觀你剛剛也沒有絲毫緊張與害怕，不僅一點不擔心突厥人的到來，反而還變相的為他們說好話，有些期待他們到來的樣子。”

    “這又是何故？”

    老漢聞言，嘴角洋溢著一絲真誠的笑容，眼神之中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身為邊境州地，老漢我又怎麽不知道突厥人的凶殘？”

    “若是以往，在聽突厥人要進駐州地之後，老漢我也確實會如你所說，即便是做了流民，也不會留下來等死。”

    “但是你看看那個告示，上麵說了，突厥人進駐之後，不殺人、不奪財，不奸淫女子。”

    老漢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長孫無忌身後城牆上張貼的告示。

    長孫無忌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細看，隻是眼神古怪的看著老漢。

    “這告示是誰張貼的？這你也信？”

    老漢笑著搖了搖頭，“若僅是如此，老漢確實不會冒險留下來。”

    “可是那上麵還說了，凡是在兩州之地留下登記定居者，不僅可得一百文安家費，本人及子孫後代可免徭役與兵役。”

    “除此之外，上麵還承諾永不加賦，定居滿三年著，取消農稅、人頭稅等各種雜稅。”

    “不久之後，會兩州之地大興學堂，凡是在籍者，家中孩子都可免費入學。”

    ······

    老漢不斷說著告示上的各種福利政策，越說越激動，越期待。

    大有一種讓突厥人立馬進駐州地的樣子。

    不僅是他，在這期間，他們這裏已經圍了不少人群。

    他們與老漢一般，很期待、很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而長孫無忌，聽著老漢所說的各種夢幻般，簡直一點也不敢想的那些福利政策，人是徹底傻了。

    “不是老漢，突厥人說他們不殺人，不奪財，不奸淫女子已經很誇張了。”

    “你這後麵說的更加誇張！”

    “他們是真敢說，但是你們卻是真敢信啊！”

    “這名明顯是暫時安撫你們，讓你們留下來，等他們進駐州地之後，好方便他們奸淫擄掠啊！”

    “你們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長孫無忌試圖喚醒眼前被大灰狼迷惑的羊群，可是卻沒有一點作用。

    “大老爺，你就不必多說！”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相比於做一個無根的流民，老漢我更願意選擇留下來冒險。”

    “若是告示上所說的是假的，那麽大不了一死，反正朝廷也不在乎我們這些人，當流民也活不久。”

    “可若是真的，那我們就真的要過上好日子了！”

    老漢的聲音在顫抖，不知道是在擔心告示上的福利政策是假的，還是不敢麵對如夢幻泡影般的美好生活。

    與此同時，老漢周身的人群針對那些福利政策是假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們覺得那告示上說的是真是假，我覺得是真的，畢竟我剛剛從縣衙登記出來，可是真的領到了一百個銅板嘞！”

    “我也覺得是真的，也領到了一百個銅板，而且負責給我登記的，還是苑君璋大人。”

    “雖然我依舊有些擔心，但是這位老漢說的也沒錯，如此優渥的惠民政策和待遇，值得讓我沒呢一家冒險留下來。”

    “我看你們全是瞎擔心，你們難道沒有看到，給我們宣讀告示的，都是曾經的天紀軍將士嗎？”

    “沒錯，我還聽說如今主管州地的是一個叫趙德言的人，不僅是突厥大汗身邊的近臣，還是一個漢人。漢人不騙漢人，我相信這是真的。”

    ······

    長孫無忌悄悄的帶著人進城去了，走時還帶走了城牆上的那張告示。

    從剛才人群的議論聲之中，他的得知了很多消息。

    第一，麵對即將進駐州地的突厥人，這裏的人之所以不緊張和恐懼，也沒有逃離這裏，是因為這告示上的各種福利政策；

    第二，麵對這些想都不敢想的福利政策，這裏的人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除了願意相信的，就是願意冒險留下來的；

    第三，苑君璋父子背叛了大唐；

    第四，趙德言如今正在朔州；

    第五，之前叛出大唐的天紀軍此刻正在朔州，頡利沒有遵守承諾，提前讓人進駐了。

    長孫無忌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將之前答應給阿史那叱吉的五萬兩送來這裏，竟然會聽到、見到這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