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女兒原是太子妃，本應該成為皇後，成為一國之母備受敬仰的她，卻一夜之間從雲朵墜入深淵。”

    “夫君夫君死了，兒子兒子被殺了，身份被廢，人也被監禁。”

    “她到底犯了多大過錯，做了何等傷天害理，天誅地滅之事，遭受了萬般不平還不夠，如今還要這般折辱、迫害她？”

    “這到底是為什麽？”

    “老夫實在是不敢想象，觀音她當時是何等的絕望與恐懼。”

    “今日老夫上京來，就是為了找你魏征還有那李世民討一個說法。”

    “鄭觀音是老夫的女兒，是我滎陽鄭氏的嫡長女，你們這樣迫害折辱她，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得痛快！”

    “此舉你們也不僅僅是違背仁義道德，迫害折辱老夫的女兒這麽簡單，你們簡直就是在折辱我世家之名！”

    “此事李唐皇室若是不能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解釋，休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屆時我滎陽鄭氏，整個山東的五姓七望絕不罷休！”

    鄭繼伯的神色和語氣從一開始的悲愴，到最後已經完完全全轉變成了冰冷至極致的憤怒。

    李世民自以為此事到後麵即使暴雷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他到底是低估了這些百年世家。

    魏征知道，鄭繼伯上麵所說的那些話，那都是真真切切，沒有摻雜一點水分的。

    若是此事真的如鄭繼伯所說，那麽這次大唐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別看這件事僅僅隻是牽扯鄭家，但實際上確實牽扯到了整個五姓七望。

    隻因鄭繼伯提到了那四個字：世家之名。

    五姓七望同氣連枝，身為百年世家，對於名聲尤為看重。

    別看如今李唐皇室坐擁整個天下，可這僅僅隻是各方利益集團有意導致的結果。

    李唐皇室在他們的眼中，並不是什麽高不可攀，能夠讓他們低頭俯首，抬頭仰視的存在。

    別的不說，就以鄭觀音和李建成為例。

    五姓七望一般情況之下隻會在各家族之間通婚。

    當然，他們為了一些利益，亦或是為了參與天下大勢，也許可能會讓族中之女外嫁出去。

    但永遠都不可能讓外族之女嫁入他們族中，以此保證族中血脈的純淨和家族的絕對利益。

    哪怕是在普通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皇室之女，諸如公主郡主一般的存在，同樣也是不可能。

    皇帝下旨也沒用！

    總之就一句話：

    別的世家會忌憚皇室，他們五姓七望不會；

    別的世家會敬畏皇權，他們五姓七望不會；

    別的世家敢做的事情，他們五姓七望也敢做；

    別的世家不敢做的事情，他們五姓七望同樣也敢！

    為了皇權爭鬥，李世民殺了李建成，殺了他的兒子，他們能夠容忍。

    但是李世民動鄭觀音，尤其是將身為滎陽鄭氏嫡長女的鄭觀音送往突厥給頡利做閼氏，這已經超越了他們所能夠容忍的限度。

    這簡直就是在對他們的挑釁，與騎在他們脖子上拉奧利給無異！

    今天能夠動他們的人，明天還不得滅了他們？

    於他們而言，

    皇權可敬，但世家之名不可辱！

    盡管很誇張，可這就是現實。

    至少是從東漢末年，尤其是從魏晉南北朝開始，迄今為止的社會真實寫照！

    李世民以為木已成舟，事後無傷大雅，卻不知這次切切實實地捅了一個大馬蜂窩。

    盡管李世民身後有以軍事力量稱雄的關隴士族集團支持。

    但五姓七望作為山東士族集團的勢力代表，掌握著整個山東地界，包括河北道南部與河南道大部。

    山東雖沒有占據大唐半壁江山，可五姓七望的影響力卻極大程度的輻射到山東周邊區域，如河東道、山南道以及淮南道的一些就近區域。

    所謂一處亂，處處亂。

    一旦李世民這次不能夠處理好，五姓七望以此搞事，山東必亂，大唐受創，內憂外患，中原危矣！

    知道事情嚴重性的魏征，暫且安撫住了鄭繼伯之後，便連夜離開魏府，前方長樂坊而去。

    不出意外，他沒有見到鄭觀音。

    也不能說人不在，隻能說因為沒有李世民的手令，守衛不允許他進去罷了。

    於是魏征又朝著長孫無忌的長孫府趕去。

    今晚，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將事情搞個一清二楚。

    ······

    另一邊。

    程咬金的程府，此時此刻也迎來了一位十分尊貴而又重要的客人。

    “陛下，來來來，您請您請！”

    “今天俺老程為了請陛下吃一頓，可是足足花了三個月的俸祿。”

    “事後陛下可一定要記得給俺老程報銷啊！”

    程咬金一邊將李世民引進客廳，一邊還不忘和李世民嘴皮。

    今晚李世民早早地將政務處理完，今日興致來潮，正準備去看看上個月入宮的靜香。

    當時裴世清說著靜香是小日子天皇的皇孫女，長相多麽的憐人。

    今日閑暇，正想去看看，沒想到剛出甘露殿，就碰到程咬金來訪。

    好說歹說，非要邀請他來程府搓一頓。

    對於大大咧咧，為人簡單的程咬金，他還是很信任，很放心的。

    常言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在衣服和手足麵前，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手足，換上便服來此。

    正好他也好久沒有手下的兄弟聚過了，此次也好聯絡一下感情。

    如今聽到程咬金請他來吃飯，最後反而還要他報銷，不禁搖頭失笑。

    “咬金啊咬金，你這算盤打的還真是響。”

    “你就這麽舍不得為朕花點錢？”

    程咬金嘿嘿笑道：“嘿嘿，陛下，俺老程也想啊，但是條件擱這呢！”

    “偌大的程府日常消耗就不少，更何況俺老程還有兩位夫人和三個臭小子要養。”

    “那點俸祿，勉強果脯度日還行，但是請陛下吃飯，那就差遠了。”

    “要不陛下給俺老程漲漲俸祿？”

    李世民在程咬金的邀請下坐下，聽到對方嘴裏吐出的那些話，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你今天到底是請朕吃飯來了，還是讓朕給你漲俸祿來了？”

    “要是為了漲俸祿，那這飯朕就不吃了，畢竟吃人嘴短。”

    “給你漲俸祿是不可能，朝廷各級官員的俸祿都是有數的，一般情況之下是不得更改的。”

    “再說了，你是靠那些俸祿吃飯的嗎？”

    “朕賜給你的那些田地，一年下來是你年份的多少番？”

    與其他人不同，李世成在程咬金麵前沒有那麽的忌諱和顧慮。

    加上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十分頭疼，所以也就和程咬金開起了玩笑。

    當然，玩歸玩，鬧歸鬧，語氣是玩笑，不過說得也是事實。

    沒能漲俸祿，程咬金也不失落，轉而臉上就露出了狡黠之色。

    “陛下，瞧你說的什麽話？”

    “這漲不漲俸祿的是其次，但是這飯您要是不吃，最後吃虧不還是您嗎？”

    “畢竟這頓飯最後不還是您來報銷嘛！”

    李世民聞言一愣，瞬間就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咬金啊咬金，你這人看起憨厚傻乎，實則比誰都精明！”

    “得，這些年朕賞賜了你不知道多少好東西，如今到頭來吃頓飯還得自己掏錢，真是天下奇聞啊！”

    “看來這頓飯今天朕是不得不吃了。”

    程咬金幾句話就把李世民這段時間的煩躁驅散。

    麵對他的這種“肆無忌憚”，李世民不僅不介意，反而十分讚賞和喜歡這種輕鬆的氛圍。

    在他看來，君臣之間，就應該朝上君臣，朝下友人，這才是一種良性的君臣關係。

    隻可惜隨著他的身份從秦王變成太子，再到如今的天子，能夠和他繼續保持這種關係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

    就這樣，程咬金就和李世民如同兄弟友人一般在桌上把酒言歡，回憶著往事種種，聊著各種趣事。

    不知不覺，就聊到了秦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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