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穎一步都沒有到達過黎陽，但是僅僅靠著他的名聲就逼退袁紹的事情很快就傳播了出來。
    盡管董仲穎多次“我沒有，我沒幹，別瞎說。”這樣的否認三連，但是這樣的“謠言”傳播最為厲害的地方就是洛陽。
    很明顯，在這之中，幕後有人做了推手。
    董仲穎不用想就知道，這件事情幕後的推手必然是那些想要進步的人，對於想要進步的手下人，他並沒有辦法阻止。
    上一次，借助著張燕的失敗，他提點了眾人不要太急，之後，不知道眾人想通了還是因為什麽關係，眾人給他來了個徐徐圖之。
    甚至李儒還光明正大的向他保證，之後的事情絕對穩妥。當然，這光明正大是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說的。
    董仲穎那些喜歡進步的手下下了猛藥之後，又齊聚在李儒的府上，商議著接下來該如何做。
    “秦王對於這樣的‘謠言’”怎麽看？”楊阜有些不安的問道。
    上一次他們的心急差一點將事情搞砸，張燕的失敗差點讓秦王的大業毀於一旦。如果不是秦王最後力挽狂瀾，甚至從袁術手上弄到了《春秋三傳異同說》，那麽情況根本就沒有像現在這樣樂觀。
    “秦王當然隻能夠否認了。”楊彪說道，“秦王總不能夠對著全天下人說，‘我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有什麽不好的，我們涼州人喜歡的就是天下無敵。”董旻說道，“既然秦王已經天下無敵了，那麽天下間有誰還敢阻攔他。”
    “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孔子作春秋而讓亂臣賊子懼，你們也不想讓秦王在史書上留下一個壞名聲吧。”楊彪反問說，“以力而立國，這樣的事情完全是一個下策。”
    這時候即使是董旻也沒有辦法說話了，即使粗鄙如他，也知道史官不好惹。
    “文先，你覺得現在我們該如何做？”楊阜問道。
    “自高祖斬白蛇至今，大漢國祚至今已經有四百年，中間雖有王莽篡漢，但大漢依然沒有失天命，有光武中興，續上了大漢的國祚。”楊彪說到這裏，看了看眾人。
    眾人沒有說話，顯然是在等待楊彪接下來的話語。
    楊彪吸了一口氣，即使城府如他一樣的人，也需要穩住自己的心神，來說接下來的話語。
    “大漢的根基太深了，代漢仍非易事，秦王自涼州崛起以來，從未有逾矩之舉，倉促之間，恐怕惹得天下人非議。現在天子位空懸，恐怕我們連天子失德這樣的話語都沒有辦法說出來。”
    董旻說道：“不如先天子失德。”
    聽到楊彪的話語，董旻有些急不可耐了。
    “慎言！”楊彪還沒有說話，李儒和楊阜就阻止了董旻繼續說下去。
    “秦王的威望雖高，恐怕他也沒有辦法以湯武革命的方法來革除漢命。”楊彪說到這裏的時候徹底停了下來。
    在場的人沒有人做聲，他們想要讓秦王進步是一回事情，但是這樣赤裸裸的談論篡位，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他們之前的討論用的詞語都非常的隱晦，而楊彪第一次將這件事情說的如此的“光明正大”。
    看到麵麵相覷的眾人，楊彪卻突然間笑了。
    他笑的如此大聲，以至於整個屋子之間都充斥著他“哈哈哈哈”的聲音。
    眾人還是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問一句“文先您為何發笑”的人都沒有。
    楊彪看到沒有人追問，笑的更為的順暢了。
    “哈哈哈。”屋子中又有人笑了起來，眾人一看，原來這個人是張白騎。
    張白騎大笑著說道：“我過去認為涼州人都像秦王那樣，是英雄豪傑，現在一看不過如此。你們既然決定做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你們的行為真的讓人發笑，你們和捂著自己的耳朵盜範氏之鍾的人有什麽區別？”
    楊阜聽完張白騎的話語，對楊彪和張白騎行了一個禮說道：“受教了。”
    楊彪又繼續說道：“過去我曾經聽秦王在洛陽與士族同樂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人的愛好有兩個，一個是讓良家婦女從姬，另外就是讓姬者從良’。過去的時候我覺得這隻是秦王在煙花之地和那些士族同樂時候講的一個笑話，現在看來，秦王的話語嘲笑的是我們。”
    “我們都要行代漢這樣的不軌之事了，天下間的聰明人都看出了。而在座的都是秦王的心腹，我們一邊行大事，一邊卻遮遮掩掩，這和勸姬者從良有什麽區別。”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可以瞞住所有人一陣子，也可以瞞住一個人一輩子，但是卻無法瞞住所有人一輩子，不管我們做什麽，史書上一定會留下一筆。”楊彪說道，“你們想要在史書上成為什麽樣子，是順應天時，還是謀逆之人。”
    “行大事，必然需要堂堂正正。”楊彪說道。
    楊彪的話語說完，站起身子看著在場的所有人，雖然他並不是在場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也不是在場的人中最受到信任的，但是他卻是說的最為理直氣壯的。
    “這樣的道理也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袁紹為了團結北方四州，可以賭上一切，秦王為了自己的大事，可以親身赴險，去合肥迎戰袁術，我們做了什麽呢？”
    “為了減少非議，我們想要快刀斬亂麻，結果呢？結果我們想要快卻快不起來，現在我們又在洛陽傳謠言，這樣的伎倆讓我想到了王莽。”楊彪又繼續說道。
    “這主要是我的責任。”楊彪又繼續說道，“我見多了太多的陰翳伎倆，見過太多的政治上的傾軋，習慣於用陰謀詭計去計算得失。甚至剛才我們還在思考麵對謠言秦王會怎麽想。”
    楊彪等了半天說：“當年我的先祖並不因為拿到項羽的一條大腿發跡而氣餒，甚至史書上也記錄了下來，但是現在卻沒有”
    “秦王如果想要行大事，那就應該堂堂正正。”楊彪看著眾人又繼續說道，“誰讚成，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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