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心舒服了，穿上拖鞋踢踢踏踏的走了：“嗯，不客氣。”

    陸止揉了揉眼睛，低頭找自己的拖鞋，像往常一樣跟沈燃心一起擠進了不算大的浴室空間。

    沈燃心看著鏡子裏銀發淩亂，閉著眼刷牙的陸止，突然冷不丁的開口問道：“陸總標記過omega麽？”

    陸止刷牙的手頓了一下，睜開眼睛從鏡子裏跟沈燃心對視。

    他目光坦蕩，隨後彎起了眼：“沈老師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沒，看你咬腺體挺熟練的。”沈燃心輕描淡寫的岔開了話題：“毛巾給我。”

    陸止漱口，頓了一下開口道：“標記過。”

    沈燃心從毛巾裏抬起眸子直視他：“是麽？那你老婆知道你在戀綜裏跟一個Alpha這麽……親密嗎？”

    陸止湊過來，嘴角的泡沫都沒擦幹，眸子裏藏著一絲玩味兒：“沈老師，在套我的話啊？”

    沈燃心放下毛巾，冷笑了一聲：“作為舍友，隨便問問罷了。”

    陸止拉住了他的手腕：“沈老師，幫我也擦擦。”

    “……”沈燃心掙開他的手：“我不記得陸總有殘疾人資格證啊。”

    陸止道：“沈老師不幫我擦，怎麽繼續從我嘴裏套話？”

    沈燃心頓了一下，轉身又抽了一張一次性的洗臉巾打濕，把陸止嘴角的泡沫一點點擦拭幹淨：“還周到嗎？陸總？”

    陸止點點頭，豎起大拇指：“我要真是殘疾人，小沈老師就是頂級護工，送錦旗的那種。”

    沈燃心抬腳踢了一腳陸止的小腿：“賤夠了就滾吧。”

    “沈燃心。”陸止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其實陸止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即便是在床上，也都是寶貝兒親愛的，最壞的時候，在情至深處喊一聲充滿禁忌感的沈老師。

    “標記過一個omega，在他願意的時候。”陸止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下意識往兜裏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穿的是從沈燃心行李箱裏扒拉出來的睡衣，根本就沒有口袋，隻能放下了手：“隻是後來，我把他弄丟了，等再找到他的時候，他就不記得我了。”

    沈燃心沒說話，坐在床邊翹著腳看他。

    陸止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有很多事情，我現在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的，對嗎？我在等他想起來，哪怕這段記憶會讓他再次陷入痛苦，但是我相信他能夠走出來。因為他雖然看上去嬌生慣養，怕疼怕熱又怕累，但他從來都願意麵對任何困境。”

    沈燃心眯著眼：“要是他永遠也想不起來呢？”

    “也行。”陸止想了一下：“我尊重他的一切選擇，並且永遠是他最忠誠的擁躉者。”

    得，純戀愛腦。

    沈燃心得出了結論，起身走了出去。

    其實陸止說的沒有錯，他現在搞不清自己現在的狀況，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陸止和程澄各執一詞，他沒有分辯的依據，隻能靠著自己慢慢摸索，或許真如同陸止所說的那樣，事情的真相會把他拽入一個痛苦的深淵。

    可他沈燃心向來就是這麽倔，要弄清楚的事情，就一定會弄清楚，不管是什麽後果和代價，他都願意承擔。

    沈燃心下樓的時候，嘉賓們都還沒有起床，隻有程澄在廚房裏忙活的背影。

    他進了廚房，懶散的開口問道：“有什麽我能做的嗎？”

    程澄抬眸看見是他，剛才還一臉想殺人的表情立刻就陽光燦爛了起來：“謝謝阿燃。”

    沈燃心抬手摸了摸頭發：“是我們應該感謝你，要是沒有你，這個家早就散了。”

    程澄踮起腳，一手穿過沈燃心的腰側，看起來是想抱一抱他。

    隻是沈燃心躲得快，讓他圈了個空。

    程澄眯了眯眸子，眼下的淚痣隨著他的動作添了幾分媚氣，他單手撐在梳理台前，仰頭看著沈燃心：“阿燃，你是不是不那麽喜歡我了？”

    沈燃心低頭看他，眸光透出一片冷意：“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程澄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嗎？阿燃，你該喜歡我的，我們本就是天生一對，陸止才是後來者，你別被他騙了。”

    沈燃心抬手，抵住程澄的額頭，歪著腦袋開口道：“是麽。”

    程澄聲音緊了緊：“之前我發給你的那份資料，你應該也看到了，沈自清是你的父親。”

    沈燃心挑眉：“那又如何？你想說他死在五年前我放的那場火災裏？我對那場火災沒有任何一點印象，他的死跟我又有什麽關係，我無需對他的死負責吧。”

    程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手指點了點大理石的台麵，輕聲道：“如果我說，陸止接近你另有目的，你的父親沈自清，就是被他親手逼死的呢？”

    沈燃心還未來得及開口，陸止的聲音便從二樓的樓梯口傳下來。

    “程老師，真辛苦啊，一大早上起來就急著找死。”

    兩人雙雙抬頭往上看去，陸止從盤旋的樓梯上走了下來，拽著程澄的手腕一扯，順便把沈燃心往旁邊帶了一下！

    程澄原本是單手撐在梳理台上，整個身子傾斜向下，被陸止猛然扯掉了撐在大理石上的手，重心往下一倒，額頭磕在一邊的油煙機上，瞬間紅了一大片。

    “陸止！”程澄咬牙切齒：“你有病嗎？”

    “你現在才知道我有病？”陸止朝他呲牙：“怎麽呢？你有藥嗎？沒藥就敢問我有沒有病？”

    程澄氣的鬱結，他拽住沈燃心的另一隻手，開口道：“阿燃是來幫我的，無關人員請退出廚房好嗎？”

    “我怎麽就是無關人員了。”陸止不鬆手：“我是你爹。”

    程澄忍無可忍道：“你除了胡攪蠻纏還會幹什麽？真是不知道陸業山看上你哪一點，怎麽會同意你取代我？”

    “既然知道自己被取代了就趕緊回你的烏龜殼縮好。”陸止半步不退：“別一大把年紀了還讓你爹教你做事，好嗎？”

    “你！”論嘴上功夫，程澄向來不是陸止的對手，隻能拿出自己的絕招，抓著沈燃心的衣袖道：“阿燃，你看他啊，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陸總這麽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幹什麽？”陸止反唇相譏：“吵不贏就知道回家找媽媽告狀？小朋友幾歲了，別晚上做夢還尿床吧？”

    程澄：“下賤的人奴子……”

    沈燃心站在中間，聽他們有來有往的拌嘴聽的津津有味。

    你別說，陸止這嘴，現在說話是真好聽。

    嗯？等等？他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沈燃心從善如流的給了陸止一個耳光，把人踹出了廚房。

    陸止眼底的震驚滿的快要溢出來：“你踢我？”

    沈燃心啪的一把關上了廚房的門，把陸少隔離在外麵。

    程澄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有這個待遇。

    沈燃心抱胸，彎腰看著他的眸子：“所以，你現在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程澄反應過來，笑了一聲：“雖然是為了從我這裏打探消息，但這種偏愛果然很受用呢。”

    沈燃心沒說話，拿眼角斜了他一眼。

    程澄莫名耳尖一紅，開口道：“陸業山當年收養他，無非是因為他的腺體特殊，信息素等級高的離譜，所以讓他代替我進了沈家，跟在你身邊。”

    程澄癟了癟嘴，十分委屈道：“本來該去的人是我，該跟你在一起的，也是我。”

    沈燃心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所以，那五年裏，是你帶走了我，對嗎？”

    程澄眨眨眼，露出一副天真懵懂的姿態：“我也是為你好呀，阿燃，你忘了嗎？當時是你不想再見陸止，是你說，你恨他的。”

    沈燃心死死的抿了抿唇角。

    程澄的手掌貼在他的手背上，低聲道：“就算你們那個時候很相愛又怎麽樣？你跟他之間已經隔了太多東西了，甚至還有你父母的兩條人命，五年前那場大火，死去的那兩個人，就是你的父親和母親，如果不是陸止，你現在就還是沈家的小少爺……阿燃，是陸止害你家破人亡，你母親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讓你遠離陸止。”

    沈燃心把自己的手從程澄手下抽出來，笑了一聲道：“跟誰在一起是我的選擇，別說我現在不記得那些事情，就算是記得，也不一定能遵從你的意願，所以，你是用了某種方式，抹去了我的記憶，讓我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有係統的存在，是嗎？”

    程澄開口：“我是為你好……”

    “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沈燃心站起身：“我早晚會知道答案，程澄，希望到那個時候，你還能像現在一樣遊刃有餘。”

    說完，他便要推開廚房的門走出去。

    程澄動作有些慌亂的拉住了他的手：“是，我是對你進行了催眠，但至於催眠後你的記憶，我並不能完全主宰，隻是盡可能的根據你的潛意識加強或者弱化一些點。至於在你腦海裏會形成一個什麽樣的邏輯，我掌握不了。係統什麽的，並不是我逼你相信，是因為在你的邏輯裏，隻有這個東西存在，所有的東西才能解釋得通。”

    沈燃心有些想笑。

    原來他所謂的努力，都隻不過是一場催眠後的白日幻夢。

    是別人企圖操縱他思想和行動的，一場荒唐又可笑的證明。

    不過沈燃心對此倒是接受度良好。

    其實他早有這個懷疑，隻是一直沒有得到證實。

    “所以那場火災，到底是因什麽而起？”沈燃心開口追問道。

    似乎所有事情的節點便是五年前的那場火災，隻要搞清楚火災的來源，大概就能了解到真相。

    程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燃心明顯不信：“不知道？”

    “我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你倒在火場外麵，我隻能先把你帶走。”程澄故意隱去了陸止的那部分，半真半假的開口道：“火勢燒起來之前，隻有你們一家三口在房子裏。所以那場火災的原因，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沈燃心陷入了沉思。

    隻不過他並沒有沉思多久，就被程澄企圖靠近的身體給打斷了。

    “說話就說話，靠這麽近幹什麽？”沈燃心退到門口，冷聲開口道。

    “為什麽？”程澄低聲道：“為什麽陸止都可以，我卻不行？你現在明知道你父母的死跟陸止有關係，為什麽還是不願意放棄他選擇我？！”

    沈燃心聞言，沒忍住嗤笑一聲。

    “啊，你不會認為我是什麽很重感情的人吧？”沈燃心攤了攤手：“我現在不太記得他們，所以他們的生死跟現在的沈燃心沒什麽關係。”

    “可若有一天你恢複了所有記憶呢？”程澄開口道：“那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你會很痛苦的。”

    沈燃心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啊，既然你這麽不希望我跟陸止有什麽交集，那就趕緊想辦法把我的記憶恢複了，對吧，到時候麵對這個殺父仇人，那我不是一腳一個啊？”

    程澄深吸了一口氣：“……沈燃心，我也不是傻子。”

    “你看，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先別急。”沈燃心拍了拍程澄的肩膀：“既然你不敢讓我恢複記憶，說明其實在我的記憶裏，你恐怕也沒幹什麽好事兒吧，你跟陸止半斤八兩的，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程澄還想說什麽，沈燃心就已經推開了廚房的門。

    陸止靠在不遠處，目光看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燃心，確定沈燃心身上沒留下其他人的痕跡，這才看了一眼程澄。

    顧亦非和方煜等人也洗漱完畢，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看今天的任務單，轉頭看見沈燃心從廚房裏走出來，方煜倒是了然的開口道：“我說怎麽一大早上陸總這怨氣比上墳還重呢。你倆密談什麽呢？”

    沈燃心走出來，麵無表情道：“商業機密。”

    顧亦非扒著沙發：“什麽商業機密，連我都不能告訴？”

    沈燃心朝他招了招手。

    顧亦非跑過來，真誠的問：“什麽？”

    “我們在商量……”沈燃心滿臉嚴肅：“如何幫痞老板偷走美味蟹黃堡秘方？”

    顧亦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