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年之約無人赴,寧把好酒爛心中(四千字,為醉靈緣踩雷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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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年之約無人赴,寧把好酒爛心中(四千字,為@醉靈緣踩雷冠名)
時間退回幾天前,大概是夏朝陽在為肖叔料理後事的時候。
欽州玄雲城,城主府。
皎潔的月光如同銀河般垂下,鋪灑在大地上,濺起陣陣銀輝。
一襲儒衫,麵容儒雅的中年男子站在高樓的窗前,俯瞰著下麵繁華的城池。
一道黑影從天花板落到地麵上,對著上方的中年男子單膝下跪,輕聲說道,“大人,情報打探到了。”
“說說吧。”儒衫男子沒有回頭。
“是,大人。
情報顯示,當今皇帝陛下的確是隕落了。當時皇都上空那場紫禁之巔般的決戰,很多百姓都看到了,李元良沒辦法完全封鎖信息。
現在李元良正在大肆清剿夏氏皇族,從四散而逃的皇子公主,到分封到地方的王爺世子通通都沒有放過。
甚至就連曾經與皇室聯姻的各大家族,也受到了李元良的威嚇。
特別是上一位皇後林皇後身後的林家,更是被李元良視作眼中釘,直接派了大軍將整座鳳凰城都圍了起來。
估計要不是忌憚林老爺子魚死網破,估計對方已經打上門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儒衫男子背對著黑衣人,看不出是什麽態度。
“是,大人。”
報信的黑衣人告退。
柳慕華沒有理會手下的告退。
他靜靜地看著天邊如洗的夜色,輕聲道,“夏長河,你我為了林秀鬥了半輩子,卻沒想到居然是你死在我前麵……”
想到林秀,他緩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從辦公桌的最底層取出一個木盒子。
木盒子不知用什麽木頭做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柳慕華將盒子打開,取出了一隻造型精美的銀簪子。
看著這支依舊如初的銀簪子,他又想起了那個英氣勃發,卻又溫柔如水的女子。
“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之間,就已經過去了二十年……”
“秀秀……如果當年你選擇渡過後半生的人是我,而不是夏長河那個妻妾成群的混蛋,或許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柳慕華從自己的初戀情人想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妻子,然後又想到了自己那個令他頭疼不已的女兒。
他原先對於自己的妻子其實是沒多少感情的,娶她也隻因為需要一個女人傳宗接代,實在沒有辦法而已。
在他妻子還活著的時候,他心裏裝著的女人,隻有那個令他念念不忘的林秀。
可人就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失去的時候才感覺後悔莫及。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個隻是用來傳宗接代的女人的死活,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終究是朝夕相處了那麽多年。
當妻子病逝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悲傷和難過。
妻子的死,把他從一個名為林秀的夢境中打醒了。
是時候該放下了。
心中的白月光。
之後的歲月裏,他懷著對於妻子的愧疚,開始培養起妻子留給他的女兒。
可或許是因為早年他對於妻子太過於冷漠,被他的女兒看在眼裏,所以哪怕這些年他幾乎是對自己的女兒掏心掏肺,他的女兒對他卻依舊是冷冰冰的,時不時還會毒舌幾句來嘲諷他這個父親。
對於這樣僵硬的父女關係,又當爹又當媽,還得花時間管理整個欽州的柳慕華感覺身心俱憊。
其實他對於權利沒有多少貪念。
之所以兢兢業業地坐著這個主城城主的位置這麽多年,純粹隻是因為想要老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年輕時終究是俠骨柔腸的江湖大俠,如今哪怕佩戴烏紗帽,青春的熱血已經涼了下來,也不會因此而變得自私貪婪。
正想著女兒的事情,突然又一個黑衣人從天花板落下,單膝跪地。
柳慕華沒有抬頭,依舊低垂著眼簾,看著手心的銀簪子,“又有什麽事?”
“報告城主大人,小城主她……離家出走了……”
“哦,我知道了。”柳慕華下意識地回答知道了。
直到過了兩三秒後,反應過來的他才“唰”得一聲站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麽?”
黑衣人說道,“回城主大人,剛才有暗衛的兄弟看到小城主夜行而出,因不知是否是城主大人授意,所以兄弟們就沒有阻攔。”
聽完黑衣人的解釋,柳慕華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對黑衣人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城主大人。”
黑衣人走後,柳慕華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他仰著因為長時間低頭工作而疼痛的頸椎,疲憊的雙眼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久久不語。
糾結了一會兒,最終腦海中的滔天怒火和千頭萬緒都隻化作一聲歎息。
“唉……沒想到音兒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罷了,讓她出去曆練一下也好……”
“或許讓她吃一些苦,她就能明白,我這個當爹的有多麽不容易了……”想了想,他叫來侍從,讓侍從去叫劍西來過來。
片刻後,一個背著長劍,身著青衫的老者出現在柳慕華麵前。
老者沒有像那些黑衣人那樣單膝跪下,隻是抱拳行了一番江湖之禮。
對方開口問道,“不知城主大人深夜尋老朽前來,所謂何事?”
“音兒離家出走了,我打算讓她去江湖曆練一下,但又不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我想請劍叔您去暗中保護他的安全。有您在,音兒的安全我才能放心。”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原來是這麽一件小事。行了,老朽這就去追大小姐。”
說完,青衫老者再次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柳慕華將目光投向窗外。
隻見一個黑影在房頂上不斷躍起落下,朝著城外的方向追去。
女兒離家出走的事算是暫時解決了,隻是發生了這麽一檔事兒,他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加班批改公務了。
從自己日常辦公的房間走出,走在連接各處樓閣的長廊之間。
他看著四周雕梁畫棟的城主府建築群,心中一陣落寞。
這偌大的城主府,卻無一人是他的知己。
在去女兒房間的路上,遇見的丫鬟和小廝都在向他行禮,他也隻是點頭示意。
片刻後,他來到女兒的房間門前。
站在女兒的房門前,天邊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腳下,衣帶隨著晚風舞動,變換的光影激起陣陣波瀾。
輕輕推開木門,房間裏空無一人。
他走到熄滅的燭火旁,兩根手指捏著燈芯輕輕一搓,火焰就冉冉升起。
他看向梳妝台,梳妝台上,一個杯子正壓著的一張紙條。
柳慕華拿出杯子下壓著的紙條,看到上麵寫著一句話——
“我離家出走了,不要來找我。”
他垂下拿著紙條的手,看了眼梳妝台上的鏡子。
鏡子裏倒映著自己那憔悴的身影,又歎了一口氣。
突然他眉頭一皺,渾身氣勁鼓動。
房間的燭火搖搖欲墜,明明滅滅間,將房間渲染上壓抑的氛圍。
柳慕華看向房間裏的一隻箱子,厲聲問道,“誰在那裏?給我出來!”
“老爺,是我,我是小蘭……”
箱子的箱蓋被一個小腦袋緩緩頂起,露出了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和半張俏臉。
燭火的燈光映照在箱子裏,在女孩的俏臉上留下了一層陰影。
“小蘭?”他看了一眼那個躲在箱子裏的女孩,認出是女兒的貼身婢女,不由得皺了皺眉,“你為什麽躲在箱子裏?”
“老爺,您誤會了,並非奴婢想要躲在箱子裏,是小姐……小姐下藥迷暈了奴婢,等奴婢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在箱子裏了。”
“既然已經醒了,那還不出來?想要在箱子裏躺上一夜嗎?”
“這……”小蘭的臉上出現一抹羞澀。
“還請老爺恕罪,奴婢現在出不來。”
“怎麽了?難不成那丫頭點了你的穴位?”
“小姐並沒有點奴婢的穴位,隻是小姐把奴婢的衣服都收走了,現在奴婢身上身無寸縷,隻能靠著這寬大的箱子遮羞。”
或許是親口說出自己現在身無寸縷相當羞恥,小蘭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還能露出半張臉的箱口裂縫,現在又變小了不少,隻能看到一雙嬌羞的眼睛。
聽完小蘭的解釋,柳慕華覺得一陣好笑。
他無奈說道,“行吧,那你就先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叫小翠給你送衣服過來。”
“謝老爺!”
去找小翠,叮囑她去給小蘭送衣服後,柳慕華趁著夜色出了城。
他來到玄雲城城外的一處地方。
那裏有十裏桃花。
尋著往日的痕跡,他找到一顆古老的桃花樹。
按照記憶裏的波瀾,他看向樹下某個空無一物的地方。
視線定格在柳慕華身上,然後以他的為中心,開始緩緩旋轉。
繽紛的落葉隨之起舞,綿綿的粉色席卷而來。
當視線被那顆特殊的桃花樹擋住之時,畫麵隨之一轉。
時間回到了二十年前。
之前被柳慕華默默地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地方,此時正挖著一個大坑。
十七歲的少男少女正合力將一罐桃花釀埋在坑裏。
隨著片片泥土的落下,裝有桃花釀的黑色罐子被緩緩埋在土裏。
當將把這個坑填滿之時,那十七歲的少年還跳上去踩了踩,使鬆軟的泥土夯實。
那時候的日子是多麽的純真快樂,少年少女互相許下自己的願望,約定十年之後,一起痛飲這罐埋下的桃花釀。
然而十年之後,約定好的那一天,嫁做人婦的林秀卻沒有來。
來的是她從小養到大的那隻白鶴。
白鶴腿上帶著一封林秀的親筆信。
信上先公式化地表示了一番對他這個朋友的思念,然後就說出了這次來信的目的。
“我快要死了,對於人間,我已無太多的眷戀……”
“隻是有些放心不下我那一對兒女,特別是我那個無法修行的大女兒,我這個做娘親的是真心為她的未來感到擔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我是沒有福分看著她們長大了……將來若是出事了,還請看在朋友的份上,照顧她們一二……”
整封信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桃花釀這件事。
似乎對方早已把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給忘記了。
想想也是。
對方早已是有夫之婦,每日裏所思所想的自然是隻有丈夫和兒女,又怎麽會花心思去記憶十年前的一件小事呢……
說到底來,他所有的癡情,都隻感動了自己而已。
他所有的念念不忘,其實都隻苦了自己而已。
桃花釀已經成熟了,但他卻並沒有將它挖出來喝掉。
因為在他看來,沒有林秀過來與他一起痛飲,那麽這個花費了十年時間釀製的桃花釀就沒有任何意義。
他寧願這罐桃花釀就這樣在地下爛掉,也不想把它挖出來一個人獨斟獨飲。
林秀去世之後,他曾經去皇都拜祭過對方。
那時,他遇到了同樣年過三十的夏長河。
那位占有欲極強的帝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對於他的到來極為不歡迎。
“你來做什麽?”
“我來看看她。”
“你不應該來的。”
“我倒不這麽覺得。”
“你應該知道,朕不喜歡有人惦記著朕的皇後。”
“秀秀都死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難道我柳慕華還有本事從閻王那裏和你搶秀秀嗎?”
談及林秀的死,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夏長河先開口打破沉默,“這是最後一次了,看完以後你就離開皇都,不要再回來了。你要是敢擅自跑來祭奠她,那我就撤了你的官。”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長河並沒有用“朕”,而是用“我”。
顯然這句話並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說的,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說的。
“你要是能撤我的官,你早就撤了,哪還會等到今天。”
夏長河沒有回答,叫了一個人給他帶路,就徑直離去了。
他去到了埋葬林秀的皇家陵墓。
在那裏,他看到了一個抱著向日葵,倚靠在石碑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眉宇間與逝去的林秀有七八分相似。
所以盡管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但他卻非常肯定。
她就是林秀的信中所說的那個無法修行的大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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