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驪山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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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人生張陽李玥!
    張陽原本就想告辭了,讓王公公好好休息,走到門口時,屋內又傳來了他的話語。
    王公公手裏拿著茶杯,茶水還溫熱,他低聲道“縣侯是個善良的人。”
    “我這人不會一直善良。”
    “嗯,縣侯從來沒有同情過任何人。”王公公歎息一聲,“世家倒下的那一天,也沒有同情過。”
    張陽看著屋外的大雪,站在門口雙手背負。
    “在陛下眼裏,縣侯還是個孩子,公主殿下也是個孩子。”
    “我不在乎陛下的看法。”
    王公公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水,抬首看著這個年輕的背影,眼神中帶著幾分警醒,“縣侯得到了南詔,當真是好手段。”
    “得到南詔隻是巧合。”
    “陛下說過縣侯能夠建設一地,讓貧瘠村子成為關中富裕的所在,那麽也能讓南詔成為天下最富庶的所在。”王公公的話語頓了頓,又補充道“對,這話是房相說的。”
    張陽回身麵帶笑容,“房相為何有此顧慮呀?”
    王公公笑起來皺眉都擠在了一起,他低下頭看著茶杯,“房相憂慮的事總是很多。”
    張陽揣著手道“我對南詔還沒有打算。”
    王公公低聲道“縣侯會讓南詔自立嗎?”
    “南詔需要重建。”
    “這重建又要等到何年何月,陛下時常看西南那邊的公文。”
    “我人就在驪山,我的家業也都在驪山,南詔還是太遠了。”
    “是呀,對縣侯來說還是太遠了。”
    張陽又看了一眼屋外的風雪,“王公公來驪山也是帶著陛下的心意吧。”
    王公公低垂著頭沒有回答。
    “其實驪山很簡單,我不管您在來驪山前陛下都交代了什麽,但您來驪山這裏都會將你當作一個長者來對待,您早點休息吧。”
    王公公手捧著溫熱的茶杯,眼神中多有愧疚之色。
    張陽走出這間溫暖的小屋,邁步走在風雪中,皇帝對驪山還是有忌憚的。
    甚至將這忌憚也放在了南詔。
    一路走著,越走腳步越快,張陽一腳踢在一株鬆樹上,鬆樹隻是晃了三兩下依舊傲立雪中。
    小心安騎著熊二正巧站在不遠處,看到爹爹踢了鬆樹,他也一路小跑過來,飛身一踢。
    小短腿對鬆樹造不成什麽傷害,這孩子凍得臉頰通紅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爹爹為何要踢鬆樹?”
    張陽惆悵道“被皇帝給氣得。”
    再看四下又問道“你姐呢?”
    “姐姐在給新家做家具呢。”
    這丫頭會做家具了?張陽欣慰她懂事了?
    走到山上一看,才見到她正對著一堆木材發火,一遍遍摔打著木材。
    家裏的木材都是珍貴的紅木,被她這般糟蹋還是有些心疼。
    張陽的神情帶著一些理所當然,孩子嘛,一時興起,到最後還不是要這個當爹的去幫她。
    風雪下了兩天兩夜,王公公本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在驪山睡了一天一夜,像是把在宮裏積累的疲倦都排空了。
    他也沒去孫思邈那邊診脈體檢,而是在村子裏到處走著。
    冬日裏本是萬物休憩,人們賦閑的時節。
    鄉裏村裏都該是寧靜的。
    可驪山還是熱鬧的,驪山的工廠還在運作。
    與驪山合作的幾個村縣也是一樣,那些村縣在冬季還是有不少人在勞作。
    王公公年過六十,每當他眯眼看一樣事物的時候,眼神中總會多有思量與觀察之色。
    李泰帶著人正在清掃著村子裏的積雪,目光看去那是一個年老到成精的老太監。
    王公公從驪山這一頭走到了另一頭,如今的驪山經過幾次擴建,是個占地三千畝的大村。
    如果驪山能夠合並藍田縣,將會更大。
    王公公穿著一身黑衣,他走到驪山的東麵,縣侯一家人正在修著鍾樓。
    “縣侯怎麽又在建房子了?”
    王公公蒼老的聲音講著。
    兩個孩子都不想靠近這個老人家,因為這老人家看著很嚇人,也不像太外公一樣慈祥。
    張陽笑著解釋道“我喜歡建房子,所以我也喜歡帶著孩子們修房子。”
    李玥也站在一旁,稍稍躬身行禮。
    張陽又道“我家的親子活動。”
    王公公點頭道“是呀,陛下缺少的正是這般閑情,陛下他太忙碌了。”
    已打擾了一家子的休閑,王公公不好打擾太久,於是躬身離開。
    小清清愁眉瞧了一眼這個老太監,心中多有不解但也沒多問,隻是踢了一腳身邊的熊大。
    熊大被一腳踹醒,迷茫地看了看四下,見小主人還在和泥,它又昏睡了過去。
    今天一個老和尚衣衫襤褸地走出長安城,他被皇帝趕去益州。
    老和尚回頭看了一眼長安城,繼續往益州方向而去。
    在途經驪山的時候,法琳和尚又道“這驪山看起來很漂亮,好似不在人間。”
    站在法琳和尚身邊的僧人也抬頭看去,陽光下的驪山熠熠生輝,世間最美麗的光都撒在了驪山。
    法琳念了一聲佛號,低聲道“其實世間的山川都是這樣的,不過是時辰正好罷了,他將驪山造得宛如仙境。”
    那些僧人也都低下頭,念了一聲佛號。
    法琳繼續走著,口中念著,“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話語中帶著這一次佛道之爭的遺憾,對未來的也帶著期盼。
    他又道“大唐的未來就在陛下手中,一直都在陛下手中。”
    一個月後,噩耗傳來了長安,法琳和尚死了,死在了益州,還寫一篇文章。
    又一個月後,秦世英也死了,對他的死因人們議論眾多。
    大理寺最後將這件事歸咎於佛道之爭。
    正值諸國來朝的時候,為避免節外生枝,朝中將這件事掩蓋了下去。
    大理寺又多了一樁懸而未解的案子。
    今年又有高盧人來到了長安城,這一次來長安城的高盧人與之前不同。
    今年夏天來長安城的高盧人像是探路的人。
    這一次來的高盧人大有來頭,他們是希拉克略的臣子,是來與大唐結交友好的。
    梁建方在波斯撒歡地大食人打架,希拉克略王朝就在大食的北麵,希拉克略即位之後,正在收複被大食人侵占的土地,一路南下打退大食人,收複失地。
    在這幾個高盧使者口中希拉克略是一個很偉大的帝王,其創業也是十分艱難。
    張大安收起了這幾個高盧人送來的國書,走出禮部之後去麵呈陛下。
    許敬宗帶著狄仁傑剛從弘文館出來,正如當年縣侯所言,大食的擴張也給他們自己埋下了禍根,高盧人要反擊了。
    朝中對高盧人不熟悉,大雪初融的長安城,整座成都在為來年做準備。
    至於死了一個和尚後又死了一個道士,雖是稀奇事,可人們閑聊三兩句之後就沒了興致再議論。
    此刻皇宮甘露殿中,李世民坐在暖爐邊,看著手中的書卷,書卷所寫的就是驪山的詩篇。
    皇帝看了很多遍,怎麽都看不厭。
    張大安走入殿中,躬身道“陛下,高盧人國書。”
    李世民收起手中的書卷端坐起來,“遞來。”
    小太監慌忙從張大安手中接過國書,放在陛下的麵前。
    一卷譯本,一卷國書。
    小太監緊張地看著陛下的舉動,現在陛下身邊信任的內侍也去了驪山。
    這個小太監心中暗道“恐怕明天就不能留在陛下身邊了。”
    看著陛下先是拿起高盧人的國書,因為高盧人的文字不好看,陛下又拿起一旁的譯本,神色這才舒緩很多。
    張大安道“高盧人獻上了金幣三千,還有西方的糧食,希望天可汗能夠交好他們的君上,並且共擊大食人,他們的國君是希拉克略,是一位很英明的君王。”
    “拿圖來。”
    “喏。”
    太監將一卷圖鋪開,這卷圖很大,其上麵有大唐的疆域,也有西域的疆域。
    李世民又道“高盧人的地界在哪兒?”
    張大安聞言走上前,皺眉看著疆域,“按照使者的口述,他們的疆域在大食人的北方。”
    目光看向大食的北麵,李世民戴上眼鏡看了許久,“禮部對這個地方熟悉嗎?”
    張大安回道“當年縣侯還擔任禮部尚書之時就說過,大食人北上的步伐停下是因為先知的過世,大食人急於擴張,卻從未有過治理,西方勢力也會死而複燃。”
    中原的曆朝曆代在這方麵很有經驗,征戰與治理是離不開了,始皇帝一統中原便開始了書同文。
    皇帝的目光還是看著地圖,隻是低聲道“你先退下吧。”
    聞言,張大安眉頭一皺,躬身低著頭行禮,退出殿外。
    貞觀十四年的十一月,正是關中的深冬時節,皇帝又一次駕臨驪山。
    陛下每年都會來驪山,太上皇就住在這裏,天可汗每年都會在休沐時間來看望。
    若是朝中休沐時很忙,陛下也不會來。
    在人們眼中天可汗就在皇宮中,一隊車駕從皇宮中緩緩駛去,旁人也不知道坐在車駕中的是皇帝。
    宮裏先一步來人告知陛下要駕臨驪山。
    王公公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將自己的花白的頭發梳理整齊後就站在村口。
    也不管天有多冷,他就這麽站著。
    李世民走下馬車,徑直走入村子,目光看向山上,“他在做什麽?”
    王公公回道“在東側修建鍾樓,陛下隨老奴來。”
    李世民手拿著一張圖走向驪山的另一側,當看見幾頭小熊在林子間走動的時候,一家人就在附近了。
    隻要有熊在的地方,這家人就在。
    這些熊像是散在四周的斥候守衛,十幾頭熊以這家人為中心,四散守著。
    當皇帝靠近,這些熊來回走動也警惕了起來。
    倒也不會主動襲擊人,皇帝身邊的侍衛警惕地看著四周,幾頭小的也就算了。
    尤其是那五頭最大的,足足有半人高,這些熊真要是撲上來,別說這些守衛了,外麵的一千龍武軍衝上來也夠嗆。
    皇帝的腳步淡定,視這些熊為無物。
    就快靠近那家人時,這些熊圍得更近了,正是冬季也是熊最凶狠的時候。
    “用飯啦!”
    不遠處傳來了稚嫩的嗓音,這些熊聞聲便跑了去,一桶桶的飯食放在不遠處,它們跑到之後整齊一排坐好,等著嬸嬸將飯食倒入它們的桶中。
    見這些熊都離開了,皇帝身邊的侍衛鬆了一口氣,他們腿軟得差點坐倒在地,那些熊太嚇人了。
    小心安抱著一頭奶熊,它如米粒大小的黑眼珠子,直勾勾看著皇帝。
    “知道您要來,爹爹吩咐讓它們都走遠了。”
    李世民也對身邊的侍衛道“你們去山腳下等著。”
    幾個侍衛作揖道“喏。”
    小心安滿意一笑,又道“爹爹就在那邊,隨小子來。”
    李世民身邊隻帶著王公公。
    驪山的樹更多了,這裏還有幾隻鬆鼠就呆在枝丫上,它們也不避著人,也不過冬。
    張陽招手道“陛下,許久不見了。”
    李世民撫須道“你家的熊真是越來越大了。”
    “家裏的熊不好養了,每天要吃好多糧食。”
    “朕讓侍衛在山下等。”
    張陽帶著皇帝坐下來,揣著手惆悵道“其實陛下已是驪山的熟人了,這些熊都認識陛下。”
    小樓矗立在一旁,鍾樓是四四方方的,磚石砌得有一人高了,看這個架勢還要往上接著修,一旁又堆放著許多磚石和木料。
    再看張陽穿著一身粗布衣衫,腰間還掛著一個水杯。
    李世民問道“你要將這鍾樓修得多高?”
    張陽頷首道“看看我的腳手架能夠布置得多高吧,而且是在山腰上。”
    “時間,時間?一個把時間看得很重的人,往往做事的要求也是極高的,你想讓驪山人都看重時間。”
    李玥和小慧,小武,李麗質正在準備著飯食,熊吃飯了,人也要用飯。
    李世民聞著飯菜的香味,言道“有些事朝中的人說不明白,想來你該是知曉的。”
    “父皇,先用飯吧。”
    李麗質走過來打斷了話語。
    李世民撫須站起身,在飯桌邊坐下,李玥和小武,小慧帶著孩子坐在另一桌。
    張陽與皇帝坐一桌,抬頭看一眼,不能和孩子們坐一桌心裏還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