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二十四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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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人生張陽李玥!
一直走到東宮外牆,狄仁傑扶著外牆提著衣領,停下腳步道“晉王,歇會兒。”
李治回頭看了一眼,東宮侍衛還好好站在遠處。
“都說了,不來見太子,非要拉著在下。”
“本王一個人來見太子才嚇人,有你在便覺得好多了。”
李治幹脆坐了下來,也在不停擦著額頭的汗水。
狄仁傑不解道“明知太子是在試探,晉王為何還要接下官學署的差事。”
李治不斷深呼吸,平緩著心情,“你看皇兄那態度能拒絕嗎?明日一起去官學署任職。”
狄仁傑的胖臉又是一抽,“啊?”
“啊什麽?我們是不是朋友。”
狄仁傑苦著臉,“在下沒空,在下要讀書。”
李治冷哼道“好呀,你往李義府酒碗中放東西,害得他如廁一整日……”
“慢著。”狄仁傑急忙道“去!與殿下一起去官學署任職。”
李治笑道“這才是朋友。”
狄仁傑欲言又止,繼續往宮外走著,又道“其實就是想試試那大夫賣的是不是真藥,本來是給許侍郎用的,沒想到放多了。”
“哈哈哈。”
李治一邊走一邊笑著。
就連公孫小娘子也憋著笑。
狄仁傑又道“還有,平康坊的事可不能讓許侍郎知曉,不然他又讓在下抄錄漢書。”
與晉王殿下在宮門前分別,狄仁傑越想越不對,這件事被太子知曉了。
難道太子會熟視無睹,狄仁傑心頭大叫不好,抬頭一看不知不覺走到了許侍郎的家門口,便要回頭走去,心中打算好今天去張柬之家中住。
還沒走多遠,一個身影攔在了麵前。
狄仁傑緩緩抬起頭,勉強擠出笑臉,“許侍郎。”
他又回頭看去,再看看眼前的人,又道“這是剛回來?”
“你這是去做什麽?”
“小子……張柬之欠小子銀錢,小子這就去要回來。”說罷,狄仁傑就要跑。
卻發現不論怎麽跑,都在原地。
再一看衣領已被黑著臉的許敬宗拉住。
狄仁傑幹笑著,“許侍郎好氣力。”
“年紀輕輕就敢去平康坊,還帶著晉王一起?”
“那都是張柬之的主意,小子是被脅迫的,他不是好人,小子這就去和他割袍斷義。”
“先回來,代你父親好好教導你。”
“哎。”狄仁傑跟在後頭,滿臉的委屈,又道“小子能不寫字嗎?”
“不行,漢書第三卷,抄錄十遍。”
“能換一卷嗎?”
“不行,就這卷。”
自從晉王回了長安城,狄仁傑感覺自己的生活越來越難了,平日裏自己闖禍了自己認。
跟著晉王殿下闖禍了,許侍郎就會變本加厲來處罰。
狄仁傑寫了一晚上的字,眼看天就要亮了,他提筆繼續寫著,高皇後呂氏,生惠帝。佐高祖定天下,父兄及高祖而侯者三人……
寫著寫著天就亮了,現在有些明白當初縣侯為何在長安城沒有朋友了。
每到早晨,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便是東市,每到午後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崇德坊。
宵禁之前的晚上,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平康坊。
李治站在官學署前,“孔穎達老夫子,因皇兄安排,小子也來這裏任職。”
孔穎達拄著拐杖,點頭道“這裏缺一個編撰。”
“多謝老夫子安排。”
“殿下不用多禮,若有空閑可來尋老朽。”
“不敢打擾老夫子。”
李治躬身行禮。
孔穎達笑著走入官學署,一邊道“驪山學識,驪山學識甚有意思……”
老夫子剛走入,岑文本就來了。
李治再次行禮,“見過岑中丞。”
“晉王殿下在這裏作何?”
李治回道“因為皇兄……”
岑文本打斷道“螺絲是什麽?”
“螺絲是……”
“罷了,老夫改天親自去驪山詢問。”
這官學署的人行色匆匆,岑文本說不了兩句話,就開始主持這裏的事宜。
李治看著這個場麵,隻覺得頭大,“這裏太忙碌了。”
不多時,狄仁傑姍姍來遲。
李治皺眉道“仁傑,你是昨晚沒睡好?”
狄仁傑回道“晉王殿下睡得可好?”
“很好,一夜無夢。”
……
京兆府內,自從上官儀來了這裏,裴行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不少。
上官儀隻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長安城十二縣的事擺平了,而且安排得有理有序。
牛朝來報,“裴府尹,江夏郡王來了。”
想起與李道宗的約定,裴行儉整了整衣衫,麵帶笑容地走出京兆府。
“哎呀,江夏郡王,派人知會一聲便好,何必親自前來。”
李道宗笑著,“車駕已備好了。”
裴行儉一路走著放鬆肩膀,“娘的,這些天累得透不過氣。”
梁建方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人,他的口頭不知不覺會帶動別人,也跟著學了過來。
坐上前往驪山的車駕,裴行儉還在想著現在的西征戰事。
從去年開始梁建方的西征步伐就放緩了,這些年一直都在整頓波斯內部,要安排人口,要治理商路往來。
大戰之後必有大治,隻有把波斯境內治理好了才能再一次發兵。
當初自己在波斯時,就是這麽做的。
現在梁建方還在保持著當初的作風。
這麽做是對的,波斯人並不可靠,如果沒有唐人的隊伍管著,不用大食人來打,這大後方說不定自己就亂起來了。
前些天剛剛送來的戰報,穆斯阿布屯兵在一個叫做巴比倫的地方。
巴比倫是個很古老的所在,據傳聞一千多年它就屹立在波斯灣,出現在幾個強大的國度,它位於大食境內的最後方,也是大食為數不多的堅城,從巴比倫南下就是當年縣侯囑咐過的波斯灣。
那是一片富饒的地帶,裴行儉皺眉思量著,如果大唐與大食有一場決戰。
那決戰的地點就隻能是巴比倫。
“你在想什麽?”
聽到李道宗的問話,裴行儉回過神道“在想西征的戰事。”
“你都不是都護了,還想這些做什麽?”
“在下與梁建方將軍乃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間?”李道宗沉聲道“戰場的同袍都是生死之間,但也不能優柔寡斷。”
“江夏郡王教誨,在下銘記在心。”
馬車終於停下了,李道宗站起躬身下了馬車,“到了。”
驪山就立在眼前,龍武軍分為三隊在這裏值守,村子裏有不少村民走動,這個村子總有很多孩子,吵吵嚷嚷地跑過,這些孩子從來不會畏懼官兵。
迎接李道宗是李孝恭。
“王兄。”
李孝恭也看了眼裴行儉,正色道“張陽知道你們來了,已備好酒菜。”
李道宗看著眼前的村子,這個村子與外界的不同,看著幾個工匠正在鋪設類似管道的東西,就鋪在各家各戶的後方。
走入村子裏還能看到幾頭熊嗮著太陽。
這些熊從來不會避諱村民,反而相處得很和諧。
在一處平地上放著一張圓桌,圓桌上是一疊疊的飯菜,張陽就站在桌旁手裏捧著一卷書。
“見過老師。”裴行儉先一步行禮。
“坐吧。”
“喏。”裴行儉一臉嚴肅地坐在一旁,剛剛差點脫口而出喚他縣侯,幸好反應及時。
李孝恭也拉著李道宗坐下,他解釋道“也不知道張陽這小子哪裏來的習慣,喜歡在飯桌上談事,這嘴裏吃著飯菜,怎麽談?”
李道宗顯得有些拘束,坐下之後也沒有開口。
裴行儉好奇問道“老師這是在看什麽書?”
張陽收起書卷,“這是西方送來的古籍,我安排了幾個高昌人,讓他們但凡有西方的古籍就保存好,送到驪山。”
“西方的古籍對驪山也有用?”
張陽給幾人倒上酒水,“沒什麽用,我就是好奇看一眼,與印象中比較還是有出入的,用來消磨時光。”
裴行儉目光落在這卷書上,也沒有去拿,隻是這麽坐著。
“這卷書講的就是巴比倫的故事,有西方人管這卷書叫做舊約,講述著他們的曆史,還有巴比倫人和大食人的過往。”
“在書中看到古巴比倫的故事,那是一千年的事跡,現在都成了傳說,像是大洪水,還有他們的崇拜,或者是他們對巴比倫王的頌歌。”
“這是我們驪山做的譯本,你拿去看看吧。”
裴行儉接過書卷,作揖道“謝老師。”
張陽看了眾人一眼,又道“吃吧。”
李道宗早就餓了,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李孝恭卻沒什麽胃口,喝著放了冰塊的葡萄釀,“現在的葡萄越來越便宜,關中種出了葡萄後,一串葡萄賣五十錢。”
李道宗嚼著口中的飯菜,腮幫子鼓鼓的,才咽下,“老夫下轄二十四縣也要種葡萄。”
李孝恭一拍桌案,“老匹夫,葡萄不值錢了你還種。”
“不能光看著長安城十二縣富裕。”
“老匹夫,你會讓葡萄不值錢的。”
張陽解釋道“其實不用太過憂慮,葡萄很挑地,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適合種葡萄,再者說栽培的成本很高,再便宜也不會便宜到哪兒去。”
驪山的初衷就是想讓葡萄成為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的水果,葡萄便宜些也好。
張陽頷首道“左輔二十四縣,驪山還未了解過,驪山會派人去查看,適合種什麽,有多少人口,能夠開設什麽作坊,都要了解。”
見如此爽快,李道宗作揖道“能辦好這些事,老夫這府令也心滿意足了。”
“此事徐徐圖之,現在是秋季,要是在冬季之前完成調查,來年開春就能安排。”
裴行儉歎道“因此事高陵與臨潼兩縣的縣民時常鬧事。”
長安城以東,左馮翊轄區,也就是李道宗這位左府令的下轄二十四縣,在萬年縣以東。
從萬年縣向東一直到夏陽,關中平原東部的涇河以東、渭河以北、黃河以西的那片地區。
從長安城的角度來看東北角一片平原,以東直到黃河西岸,在當年漢武帝時期,才有了明顯的劃分。
那二十四縣人口沒有長安十二縣多,因長安城乃是京兆府所在,自然是人口匯聚之地。
而李道宗的二十四縣地界大了許多,可要說人口稠密度,卻不如裴行儉下轄十二縣。
裴行儉遲疑道“既然如此,可否由長安城十二縣的作坊發放生產。”
張陽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上官儀與他說的,還是他自己看出來的。
驪山占據生產線的上遊,能夠發放勞動任務,將較為簡單又繁重的勞動交給下麵的村縣。
裴行儉也想將繁重的作業拿到二十四縣。
其實這麽做是有弊端的,一旦產業鏈鋪設得太廣,上方一個環節出錯了,會有許多工坊停工停產。
張陽搖頭道“二十四縣的作用與長安城十二縣相同,地位也是一樣的,將來不論哪一方有了變故,都能及時找到替補。”
再給幾人倒上酒水,張陽又道“這是經營數十萬貫的大事業,兩位叔伯當該舉杯痛飲才是。”
李道宗因這句話,心頭正喜,又道“你怎麽不喝酒?”
“在下最近戒酒來著。”
正說話,就看到一個身影很是自然地坐在飯桌上,他嘴裏說著,“煩死了!”
“太難造了,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能夠造出來。”
這個不請自來的,正是魏王李泰,他身上髒兮兮的,頭發也很淩亂。
張陽皺眉道“魏王殿下是被電了嗎?”
李泰惡狠狠地吃下一口羊肉,“本王倒想被電,造都沒造出來,哪有電?除非老天降雷劈了這驪山。”
裴行儉一口酒水灌下,被嗆在喉嚨口,不停地咳嗽著。
“半個月了!”李泰一拍桌案,“知道我這半個月都經曆了什麽嗎?”
張陽勸道“當初蒸汽機都造出來,這有什麽難的。”
李泰拿過李孝恭的酒碗,他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水,再放入冰塊,酒水入口入喉,冰塊就在嘴裏嚼著。
飯桌上很安靜,甚至能聽到李泰咬著冰塊的咯嘣聲,“嘎嘣……咯嘣……”
一桌人沉默地看著他。
又覺不過癮,李泰抓起一把冰塊放入口中,繼續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