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已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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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人生張陽李玥!
    後續治理的事交給劉德威,他是刑部尚書,本來不用主持這種事。
    經曆了齊王之亂,劉德威知道齊州還是有好人的,或許是覺得朝中對這裏的人有愧疚,他堅決要留在這裏。
    李治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隊伍中的杜行敏,向他招手。
    杜行敏年方三十歲,穿著一身破落的軍中官衣,策馬上前,看向坐在車轅邊的晉王,“殿下。”
    “此番捉拿齊王,你能夠勸降這千餘人,你的功勞都寫在了回報長安的奏章上了。”
    杜行敏作揖行禮道“謝殿下。”
    李治頷首道“打聽過你的底細,往後就好好在長安城任職吧。”
    聽聞能夠留在長安城任職,杜行敏神色欣喜,“若能在長安城任職,下官欠殿下一個人情。”
    壯士一諾,重千金。
    看他有意攀附的意思,倒也不矯情。
    李治不想拒絕這個人遞來的投效之意,離開驪山之後越發明白幾個兄弟之間的複雜。
    他介紹道“這位是狄仁傑,這位是張柬之。”
    “見過兩位公子。”
    杜行敏恭敬行禮。
    兩人也是報以笑容。
    李治不願意去多看李佑等人一眼,囚車就在隊伍的後方,緩緩離開了齊州地界。
    關中大雪紛飛,齊州的事有了結果,奏報也送到了皇帝的案頭。
    這天長孫無忌又向皇帝遞交了辭官奏章,還是不出意料地被駁回了。
    皇帝想讓驪山再造火炮,但驪山還是一樣的態度,拒絕了皇帝的要求。
    今天長孫無忌來到了驪山。
    張陽聽到趙國公來拜訪還是有些意外。
    李玥給要出門的夫君披上一件外衣,“趙國公又是辭官不成,又是冒雪來造訪驪山,也不知是何目的。”
    不知道不覺成婚十年了,夫妻倆隻是一個眼神,一個笑意便能知會彼此的意思。
    “我會注意講話的分寸。”
    齊州出了事,弟弟妹妹也都回到了宮中,隻有兩位嬸嬸照顧著孩子,小武和小慧捧著茶碗也坐在暖爐邊,投來擔憂的目光。
    張陽走到屋外,迎麵而來的風雪,一時不好睜開眼,隻好戴上鬥笠,這才舒服很多。
    李玥站在屋前,看著已站在風雪中的夫君低聲道“記得早些回來吃飯。”
    “嗯。”
    張陽應了一聲,邁步走入風雪中。
    李玥關上了房門,屋內又恢複了溫暖,與夫君在一起不知不覺已多活了十年,這十年風風雨雨,多少的挫折與困難都過來了。
    這是最不容易的十年,往後的日子還能再困難到哪兒去,會越來越好的。
    李玥對嬸嬸道“把茶餅拿出來吧,最近夫君喜喝這些陳茶。”
    風雪呼嘯在天地間,村子裏各家各戶都有燈火閃爍,村子裏的小道上沒有行人。
    張陽踩著路上的積雪,留下了一排腳印,一直走到村前的官邸中,長孫無忌正在這裏。
    李孝恭與李泰也在這裏。
    張陽腳步匆匆走入屋中,換上一臉的笑容,“趙國公。”
    長孫無忌撫須道“許久不見了,來找縣侯談談心。”
    李泰已溫好了酒水,李孝恭躺在爐子邊正呼呼大睡。
    張陽拿過酒水道“魏王殿下,看著點河間郡王,別被爐子燒到了。”
    李泰點頭去照料。
    與趙國公相對而坐,給他倒上一碗酒水,溫過的酒水帶著渾濁的米色。
    他先是飲下一口,“齊州的事了了。”
    張陽點頭道“我知道。”
    “陛下得了一場病,咳嗽不止,近來才有好轉。”長孫無忌低聲道“聽說陛下又讓驪山造火炮,又被你拒絕了?”
    張陽苦澀一笑,“趙國公又去辭官,也被陛下回絕了?”
    兩人相視一歎。
    長孫無忌向來對驪山一派的官吏不和,有些時候驪山與趙國公看起來像是對手,但此刻能夠如此平靜地麵對彼此,少有的場麵。
    他低聲道“不知為何,與你總有一種惺惺相惜,你我皆是陛下的外戚,又是位高權重。”
    “嗯。”張陽應了一聲。
    有了些許醉意,長孫無忌一聲長歎,“皇帝的外戚不好當呀。”
    張陽點頭道“天家事多,永遠都有解決不完的麻煩。”
    長孫無忌苦笑道“陛下利用驪山,也在利用老夫。”
    “看得出來,老師去世前也告誡過我,不要與趙國公撕破臉皮,對我也沒有好處的。”
    “張公瑾說過這種話?”
    “老師雖然沒有明說但有這種意思。”
    長孫無忌低聲道“陛下的野心越來越大了。”
    他的話語又頓了頓,“對,你我皆是外戚,若有聯合,滿朝皆會忌憚。”
    張陽很是認同地點頭。
    “你是縣侯,照理說位列淩煙閣,從身份上來說你不適合位列國公,但一個郡公也是綽綽有餘的。”
    “老夫考慮過。”長孫無忌壓低嗓音,“陛下對付了世家,對付了吐蕃,隴右門閥都摘幹淨了,剩下的那些……陛下能盯住的就剩下你我了。”
    張陽與他碰了碰酒碗,“不隻是陛下,滿朝文臣武將都在盯著在下與趙國公。”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兩個最有權勢的外戚又是碰了碰酒碗。
    舅舅與姐夫說的話語很敏感,應該說是不能聽的話語,但姐夫與舅舅卻沒有避開。
    長孫無忌又道“齊州的事派了晉王前去,與其說是曆練晉王那孩子,不如說是做給其他孩子看的。”
    張陽手中的酒碗頓了頓,皇帝的嫡子有三個,一個是李治,一個是李承乾,還有一個李泰。
    趙國公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治還年幼,李泰久居驪山,與朝中脫離多年了,也談不上威脅。
    長孫無忌意有所指的是當今太子李承乾。
    張陽低聲道“太子與李佑有關係嗎?”
    “老夫也不清楚,近來太子與老夫越發生疏了,許多事做起來也越加隱蔽。”
    長孫無忌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太子與李佑肯定是有來往,至於其中來往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你當初不是讓他們截住了太子送去齊州的書信嗎?”
    十年了,也人到中年了。
    見多了許多老人離開人世,也見了一個個年輕人在朝中頭角崢嶸。
    這些年與驪山有關係的官吏也越來越多了。
    有些事躲不開也避不開。
    “趙國公與我說這些做什麽?難道我還要在皇子間站隊嗎?”
    “嗬嗬嗬……”張陽輕笑道“驪山不需要在皇子間站隊。”
    長孫無忌重重點頭,“對,驪山不需要去支持哪個皇子,陛下的所有的兒子都會主動站在驪山這邊,你比老夫自在得多。”
    “其實趙國公也清楚,陛下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可陛下的野心越來越大,想要的也越來越大,若不加以控製,我不敢想象陛下的晚年又是何等情形。”
    “嗯,老夫也有此憂慮。”
    倆人一碰酒碗,達成了共識了。
    張陽又道“太子不足為慮,隻要他不做傻事,他一直都會是儲君,趙國公以為呢?”
    長孫無忌笑道“你我都是外戚,皇子有了二心,你我二人必是他們拉攏的對象,事到如今,老夫不會偏袒任何一個。”
    “好,我也不回長安城,一直都在驪山。”
    過了年輕時的少年意氣,人到中年越能互相體諒各自的難處。
    “陛下想讓老夫與驪山相鬥,從而來製衡朝堂,褚遂良,唐善時等人老夫不會插手,他們都是晚輩。”
    “驪山也不會對付他們,許敬宗他們的事,驪山也會點到為止。”
    又是一碰酒碗,倆人一飲而盡。
    “老夫以後會少過問政事,多用中書省的官吏。”
    “所以我們驪山屢屢抗旨不再為陛下鑄造火炮,除非真有需要。”
    彼此都是外戚,要幫忙解決天家的許多事,互有默契地一笑。
    長孫無忌吃了一口菜,感慨著喝下一口酒水,酒壺重重放在桌案上,“原來這世上還是能有交心人的。”
    “說實話,我實在不願意做趙國公的盟友。”
    長孫無忌麵色帶著一些最後的紅暈,眼神中有了更多的失落,“這麽多年,老夫卻隻能與你說這些心裏話。”
    皇帝的外戚如履薄冰,稍有差池就會觸及皇帝的高壓線。
    此番長孫無忌來驪山,已是觸動了皇帝敏感神經。
    但這一趟他好像又不得不來。
    人與人是要互相溝通的。
    不然誰也不知彼此的心意如何,就會陷入無休止地猜忌。
    “老夫與你約定,絕不讓朝中的內鬥加劇。”
    “很好,若有趙國公相助,這大唐一定會更好的。”
    長孫無忌笑道“老夫也是為了社稷。”
    “雖然我有時候不滿趙國公的做事方式,但不論是對付世家還是隴右門閥,終究是驪山更勝一籌。”
    長孫無忌終於站起了聲,“你與老夫都是外戚,老夫好不到哪兒去,你是皇帝的女婿,你的處境比老夫更危險。”
    張陽低聲道“我能管好自己。”
    倆人一起走到屋外,在冷空氣中小心翼翼呼吸著。
    這嚴冬的風雪沒有要減弱的意思。
    長孫無忌行禮道“陛下的晚年還望驪山多多照看。”
    張陽躬身,將姿態放得更低,“趙國公距離皇宮更近,還望以後能看好陛下,若有變故,驪山定全力相助。”
    “別送了。”長孫無忌說罷,上了回長安城的馬車。
    張陽揣著手目送著。
    李泰小聲道“沒想到趙國公會這般放下身段,來與姐夫談這些。”
    “嗯,天家的事太多,你父皇的晚年不能失控了。”
    “姐夫要和趙國公聯手,來壓製父皇的晚年是嗎?”
    張陽重新戴上了鬥笠,“你父皇是皇帝,不是尋常人,皇帝的晚年是很危險的。”
    看向屋內,又道“魏王殿下,去看好河間郡王,他有靠向爐子了。”
    “唉……”
    李泰一聲歎息,又腳步匆匆地走回屋內。
    耳邊都是風雪的呼嘯聲,張陽走回了山上,腳步踩在山道石階的積雪上。
    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熊大漫無目的地在華清池邊走著。
    見到主人回來了,它快步跑上前,爪子扒拉著要爬到主人的背上。
    這頭熊立起來都比自己要高了,張陽抱著它又道“你這頭熊怎麽還不去冬眠。”
    熊大用頭蹭著,明明熊窩很暖和,它非要出來走動。
    張陽掰開它的嘴,看著它的牙口也健康,這是一頭熊最壯年的時候,看牙口與毛色也沒有生病。
    或許是無聊了,張陽從邊上拿起一隻用皮囊做成的球,將球丟給它,它又會用爪子將球拍回來。
    這一次張陽將球拍得更高了,熊大隻能用頭將球頂回來。
    一人一熊在風雪中玩著,球始終沒有落地。
    不多時家門打開了,小清清驚喜道“爹爹回來了!”
    看到爹爹和熊大玩著球,她也要跟著玩。
    楊嬸見狀,連忙拉住,“小郡主呀,穿件外衣再出去。”
    小清清穿著厚實又好看的棉服快步走了出來,拿起一隻藤球丟向熊大。
    李玥看著家門口的玩鬧,臉上帶著溫和笑意,“這家裏呀,真是越來越離不開夫君了。”
    小慧坐在一旁,給老師倒上茶水,“看來師父與趙國公談得很愉快。”
    小武道“若是談得不愉快,這個時候熊大在挨打了。”
    李玥無聲一笑,拿起一旁的書卷看著,這是驪山的規劃書,每年到這個時候,驪山要規劃來年生產。
    她戴上眼鏡,仔細看著現在驪山的庫存與各類材料往來。
    熊大的精力旺盛,它一個人可以應付三顆球。
    小三秋站在家門口,也嘻嘻笑著,他還不懂事,隻覺得高興。
    他短手短腳走在雪地裏,稚嫩的小手捧起一團雪,這雙小手很快凍得通紅,舉起雪球砸向熊大。
    他的力氣還很小,雪球落在近處,沒有砸到熊大,可他還是很開心。
    楊嬸看這位小侯爺稚嫩的小手通紅,不讓他再去玩雪,便抱回了屋。
    關中風雪停歇的時候,李治與李君羨帶著隊伍回到了長安。
    朝中正是休沐,沒有開朝,岑文本看著齊王李佑走入承天門。
    這位皇子還不知道要麵對的是什麽,可能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來自父皇的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