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自己麵前快速產出的藥劑，尼莫菲拉雙眼變得迷離，像是陷入了回憶，但身體卻如行雲流水般完成著每一個必須動作。
    她像是流水線的工具，無知無覺，卻精準地完成生產上的每一個步驟。
    她沉浸其中，在這上麵她仿佛看到了水的流動，想起了裏恩斯提起的‘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裏恩斯說這句話是用水性來比喻人的一種美德，而在她看來，水之所以不爭，是因為其本身在順應著規則的發展，匯萬流成江海。
    這是積蓄，是包容，但也是流水的規律。
    水往低處流，這是孩童都能明白的道理，但這個道理卻蘊含著世界最根本的規則，水順應這個規則，故匯聚出江海之龐大。
    於此言，她悟出一個道理。
    不是規則的森嚴，規則隻是框架，不是江海之龐大，江海隻是最終的結果，她的道理是過程，是達成結果的步驟。
    水往低處流，是自然的規律，水順應規律，故匯聚江海；煉金是人為總結的技術，材料順著特定的步驟進行處理，就會得到相應的結果。
    萬事萬物的運行卻在規則的框架內，順應規則，則通暢無阻，逆反規則，則阻礙重重，就如水的流動。
    帶著這樣的感悟，尼莫菲拉跨出了關鍵的一步。
    看到尼莫菲拉身後出現的神之虛影，瓦萊麗心中感慨，這年頭還真是什麽樣的晉升方式都有。
    隨後她遣散工廠的煉金術士，避免有人幹擾到尼莫菲拉的突破，順便也讓大家短暫休息一下。
    “什麽情況？”
    感知到煉金工廠出現異常能量波動的巴爾德等人迅速趕到，小聲向瓦萊麗詢問情況。
    他們看著似乎正在突破，但依舊十分敬業的沒有停止煉藥的尼莫菲拉，同樣也是心生感慨。
    在戰鬥中突破的他們遇見過，在研究魔法過程中有所領悟的他們也了解過，但沒想到還能有人在高強度的重複工作上得到感悟。
    果然，路有千萬，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道路。
    “出去說吧。”
    眾人聞言沒有反對，現在這種場合也不適合進行討論。
    走出工廠後，瓦萊麗便向眾人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當然，她了解的也不多，畢竟在她眼中尼莫菲拉就像是突然有所領悟，隨後莫名奇妙就突破了。
    “她的情況並不隻是晉升到主教，而是與世界建立了聯係，大概也是這種刺激讓她突破主教的。”
    “牧師的情況大家應該也多少了解，作為追隨真神的道路，它的存在比起其他任何超凡途徑都更加特殊一點。”
    璐克蕾西亞笑著說道。
    “大師境界？”
    聽到璐克蕾西亞對於尼莫菲拉現狀的解釋，眾人臉上的喜意更濃。
    尼莫菲拉的突破對於反抗軍來說是一件喜事，多出一位第二等級超凡者，前線的壓力就能減小很多，而何況她還邁入了大師領域。
    大師領域對戰力的加成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不提聖者這種超標的存在，單單是璐克蕾西亞與莫妮卡的表現就遠超普通的超凡強者。
    無論是璐克蕾西亞還是莫妮卡，晉升第二等級的時間都沒有很長，在元素領域的積累更是完全比不上巴爾德他們這些‘老人’。
    但就實際表現出來的戰力，如今的璐克蕾西亞已經完全不差於巴爾德，莫妮卡更是依靠一手‘棘罪之印’為反抗軍帶來了巨大優勢。
    所以，巴爾德他們也很期待尼莫菲拉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先前我就注意到了她在戰場上的異常，本以為是被戰場的殺戮所影響，沒想到竟然憋出了個這麽大的驚喜出來。”
    “真好奇，她感悟出來的道路是什麽？”
    諾拉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端坐在工位上的尼莫菲拉，她在以自己的認知去解讀尼莫菲拉身上的變化。
    此時，在她的眼中尼莫菲拉不再是具體的人形，而是變成了某種抽象的畫像。
    水順著河道流入江海，農民種植作物得到糧食，有人降生，有人死亡，有人以長劍擺弄天地，有人磕磕碰碰卻邁不出半分腳步……
    而這幅畫像則是由無數條顏色各異的細線勾勒而出。
    一開始，她沒能從抽象的畫中看出什麽，直到從具體的圖案中脫離，開始關注細線，她才從中讀出兩個字——規則。
    世界由規則所構造，一切都逃不開規則的限製。
    這是她從尼莫菲拉身上看出的表意，而這也讓她更加好奇，尼莫菲拉是出於什麽心理悟出這種道理。
    “不會是最近沒日沒夜的加班迸發出來的黑深殘吧？”
    諾拉在心中吐槽道。
    麵對異界大軍的猛攻，別說是尼莫菲拉她們，她這個反抗軍的‘堅牆’更是時刻都沒有中斷過力量的輸出。
    高牆就是有她的力量加持才會屹立不倒，甚至就連限製異界大軍越過高牆的禁空儀式也是由她來支撐著。
    這輩子她就沒打過這麽辛苦的仗，要不是‘少女’的特性是不變，她早就被抽幹了。
    這沒日沒夜的加班也難怪諾拉會吐槽。
    另一邊，突破中的尼莫菲拉自然是聽不到諾拉的吐槽。
    此時的她從短暫的頓悟蘇醒後就很快明白自己的現狀，雖然沒經曆過，但作為傳奇的學徒對於大師領域自然不會陌生。
    不過比起邁入大師領域以及突破主教境界的喜悅，心中冒出的想法更加牽動她的心弦。
    “我能不能以‘流水’聯係上裏恩斯？”
    尼莫菲拉這樣想道。
    “流水”是她為自己選擇的道路方向所取的名稱。
    萬事萬物的運行皆在規則的框架下，順應合適的規則就如水往低流，事事順利，不順規則就如河流堵塞，千難萬阻。
    理論上，她隻要讓自己所作所為順應適當的規則就能達成任何事情，而隻要她阻止別人或引導別人走上錯誤的路線，就能阻礙別人達成結果。
    這便是“流水”。
    而她現在想做的就是，依靠‘流水’找出一條能夠溝通裏恩斯的‘路線’。
    想到就做，尼莫菲拉沒有任何遲疑，把心神放到自己與裏恩斯的契約聯係上，一點一點地排除或者繞開阻礙兩人聯係的‘石頭’。
    最終，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心中響起，讓她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放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