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太子虞海澣身形高大，器宇軒昂。
    長相與四皇子倒有七分相似，又生的一對鳳眼，雙眉如劍，平添英武之氣。
    入得紫軒樓八層，先自熱絡與幾位皇弟攀談，又泰然享了滿座考生大禮，這才坐於環形座次中央位置。
    自有氣派，環視四下。
    卻是奇特，他明明不曾真的落目於任何一名學子，卻又在這掃視間，讓每個學子都覺得，自己似乎與太子殿下有了目光對視之感。
    這一手，喚作“瞪台”，乃是梨園戲子功課。
    太子殿下愛聽戲，也覺得這一招挺有趣，便學了過來。
    畢竟，他與那位紫願閣的大當家黎風有一腚關係，在對方手把手教培下，太子想要學會這一手不難。
    可技巧是技巧，太子殿下也畢竟不是真戲子，沒那麽專業。
    掃到與四皇子同席的二人時，目光便是一滯。
    先看了看蕭姑娘，隻覺這小麥膚色少年，好生俊俏！
    卻不知怎的，就是生不出那種感覺，真是奇怪！
    便覺可惜，再好看，不符合自己的xp係統，那就沒用。
    可接下來，坐在蕭姑娘身旁的蘇瑾，可就著實令得太子殿下呆住了。
    是文弱，可那股子英氣，還有那筆挺身姿！
    太子殿下表示，他喜歡這款！乃至願意為了蘇瑾，立刻拋棄黎風！
    這片刻間的悸動，隻讓虞海澣難耐。
    卻終究不敢過分。
    這裏可是紫軒樓，而不是紫願閣，這滿座之人亦都是科舉考生，而不是梨園戲子。
    何況，那令他心動之人，還是四皇子的座上賓，這就更麻煩了。
    太子殿下暫且收了心思，繼而豪邁一笑，旋即也不廢話，再一開口，便拋出個重磅消息：
    “諸君乃是國家未來，讀書中人的尖子，更是即將要參加我大齊會試之人！
    本宮今日奉皇命前來召見各位，其一是代表大齊，想要看看我大齊文人風骨！
    其二，也是有個好消息，要與諸君分享！”
    言到此處，虞海澣聲音便也越發渾厚高亢，長期身居太子之位養出來的氣勢，也的確不俗，這一刻的發言有止不住的王者氣勢：
    “真樹族南下大軍，如今已然被我大齊雄師擊退！他們已然死傷慘重，倉促北逃！
    此戰，我大齊勝了！”
    語罷，虞海澣端起滿酒之盞，站起身來：
    “來！諸君與我共飲此杯！敬我大齊英勇士卒！敬我大齊賢臣良將！敬我大齊英明聖上！”
    此言落，一眾考生先自一愣，這消息，在場的大部分學子還真不知曉。
    可這捷報，又是何等振奮人心？！
    短暫的寂靜後，紫軒樓八層，便自迎來轟然響應。
    所有人皆興奮起身，端起杯來，嘈雜且不齊整的叫好之聲，不絕於耳，很明顯是沒經過事先排練的。
    這才真實。
    這般揚眉吐氣的重大利好消息，其實本也不必提前彩排，更不需要提前安排水軍。
    越亂，氣氛越好！
    就要這種措手不及，又狂喜混亂的場麵。
    而這混亂之中，數不清的叫好聲，讚美聲，乃至喜極而泣的哭聲，也不絕於耳。
    又漸漸化為愈發統一的歌功頌德之聲。
    蕭姑娘支腮，看著這般讀書人一言不發。
    蘇瑾此刻，也覺諷刺。
    這一戰的確勝了，乃至他也不好置喙什麽，反倒顯得有挑刺之嫌。
    可關於此戰的內幕，他不知曉倒還好，如今推測出了個大概，便生出種吞了蒼蠅般的不適之感。
    百萬眾百姓，死於真樹鐵蹄之下，可歸根結底，更是死於自己國家的刻意安排之下。
    一心為國的唐大帥，本是有能力守住雄關的，卻遭自己人布局，被迫引動【紅塵之劍】，如今陽壽耗盡，瀕死於床。
    可唐奇英這三個字，卻在剛剛，都不曾被太子提起！
    就更毋論那慘死的百萬眾無名無姓的蒼生黎民了。
    如今，被歌功頌德者，是蠅營狗苟的權術家與承光帝。
    為眾人抱薪，不懼凍斃於風雪之中者，如今苟延殘喘，命不久矣。
    而眾人更不知曉的是，那一支在草原崛起已久，已然開始朝真樹族進行全麵反撲的強悍民族，將就此一統草原！
    遊牧民族的強大，自古以來便是中原王朝的噩夢。
    如今，草原之上雙強並立的平衡局麵已然被打破。
    那屬於農耕聞名與遊牧聞名的一場超級大戰，已然看似溫柔的，無害的，拉開了其血腥帷幕！
    可這些，卻無人重視。
    現在大齊的紫軒樓內，也即將開始一場狂歡。
    更諷刺的，則是這群狂歡之人，偏偏還是飽讀詩書，該是中原最有見識的那群人……
    你越往上爬，看到的真相越多，成功祛魅後，你就會發現。
    那所謂的上流社會，精英世界，越看越是像個草台班子。
    其運行的基本規則，在一定程度上，竟然比底層世界更荒謬，更直接，更血腥，也更……可笑。
    此刻，太子虞海澣嘴角有笑，他也喜歡看到這種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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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雙手一壓，示意一眾學子們安靜。
    便如朗誦一般，充滿感情的說道：
    “此番，我大齊大敗真樹，今日，更是紫軒樓宴請天下頂尖學子之日！”
    又指向琉璃雕欄之外，那大齊京都璀璨夜色，豪邁而言：
    “眼下，花好！月圓！諸君何不一展才華，以花與月，各做一首詩詞，全當助興！
    也好讓本宮見見我大齊學子文采，更當做對此番大捷的贈禮！”
    一眾學子考生們，自是哄然應諾。
    蘇瑾心中卻是思忖：
    “又作詩！做你馬勒戈壁！
    這讀書人聚會，除了作詩，就沒有半點其他心意了麽？”
    想了想，看向四皇子，求教道：“四殿下，若是今日屬下的詩詞做得好，能引動紫軒閣文氣檢測認可麽？”
    四皇子意味深長看向蘇瑾：
    “不能，詩才是詩才，文氣是文氣，哪有必然聯係？
    或許本王這定義下的片麵了，可縱觀我大齊建國至今，還不曾出現過僅僅有人憑借詩詞，激發文氣感應之事發生！
    文氣，可沒那麽草率！”
    蘇瑾點點頭，也覺得這樣才合理。
    詩詞更類似古代的流行樂曲，自然也有千古佳作，可若是詩詞做得好，就能考狀元，那就很難繃了。
    而要得到那玄乎其玄的文氣感應，就更不可能。
    其他的，蘇瑾不好多問，他估計自己問了，四皇子也不會多說。
    更大的可能則是，該如何成功激活那所謂文氣感應，便連四皇子自己，也並不清楚。
    可今日這詩詞選秀，他確是懶得參與了，挺沒意思的。
    這時，四皇子也似看透了蘇瑾無心參與詩會的意思，倒也不勸，因為他也覺得這種單純的歌功頌德挺沒意思。
    他更覺得，自家九妹為國瀕死，太子卻連她名字都不提，心生不爽。
    亦對蘇瑾今日表現有所期待，便出言誘惑道：“黃先生，有一件事本王倒是可以告知於你。”
    “四殿下請說。”
    四皇子飲了杯酒，神色變得嚴肅：“考科舉是考科舉，蘇先生你即便通過測試成了狀元，也最多成為獲得被朝廷賞識的機會。”
    “可這紫軒樓宴請不一樣，其中詳情，我自不便與先生說的清楚，可先生你若能在宴請期間得到文氣認可的話，那可就了不得了。”
    四皇子說到此處，言語一頓，便湊到蘇瑾耳畔，聲音漸小：
    “我大齊虞家有祖訓，具體內容不便透露，可先生你今日若能得文氣認可，便也符合我虞家那條祖訓內容。”
    蘇瑾心中越發好奇，但沉得住氣，靜待虞澤清往下說。
    四皇子也不賣關子：
    “你今日若能成功激活文氣認可，以後隻要不謀反，不弑君。
    我大齊虞家，便永遠不許出手傷你，害你！”
    ……
    這，是天大的餅，是來自皇家的許諾，類似免死金牌一般的東西。
    四皇子就想看看蘇瑾全力以赴的模樣。
    更想看看自家九妹的眼光，到底是不是真有那麽毒！
    可蘇瑾呢？
    他真不太信這些東西。
    免死金牌什麽的，額……
    四皇子的話，用來慫恿別人，那必有奇效。
    可用在蘇瑾身上，反倒引起了他的警覺，乃至不太願意摻和今日之事了。
    恰在此時，體內的六兒，卻以本命靈蟲與主人的意念溝通之法，緩緩出聲。
    “蘇……虞家的祖訓，好像不是這個……”
    蘇瑾一愣。
    來自滅世母皇的認證，那就沒得跑了，虞澤清剛剛是在騙自己！
    “他說謊了？”蘇瑾也以意念與六兒溝通。
    “倒是也沒撒謊……嗯……【氣運石】……我感受到了【氣運石】……但氣息很弱，碎了似的……”
    六兒現在的狀態有些混亂，似乎因為遇到一些東西，導致它想起了之前的某些記憶。
    而蠕蟲的話，也更讓蘇瑾迷糊了。
    “蘇，虞家的祖訓不是他說的那樣，至少不是我之前的知道那樣，但他也沒和你撒謊，因為這和【氣運石】有關……
    這其中涉及虞家的根本，他們你的確不能傷害被【氣運石】認可之人……”
    四皇子說的話是真的，那這其中利益牽扯可就大了。
    真免死金牌，蘇瑾還是有興趣的！
    卻聽出六六話中還有深意，便追問道：“那你所知道的虞家祖訓，是什麽？”
    六六在蘇瑾體內翻了個身子，認真思考了好久，喃喃道：
    “他們的祖訓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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