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低調來北境，是有原因的。
    真樹亡國，作為其之前盟國的北虜，自然要有外交動作。
    算不得示弱行為，不過是派出重臣前往大齊，以做出使。
    順帶了解一下【紅塵八劍】的情況。
    國之往來，你那裏有我的探子，我這裏有你的間諜，暗地裏的手段就沒停過。
    上一戰的手段且不說，威懾力是真打出來了。
    故而，為顯重視，北國還派出了自己的一名皇子前往中原。
    這等行為，著實大大長了虞家的臉。
    朝堂之內，學子之中，高呼萬歲聖明，大齊神威的呼聲不絕。
    作為禮尚往來，承光帝也不知出於何種考慮，又派出了太子前往北國回禮。
    隻說乃天朝上國之儀。
    不過此事不曾大張旗鼓，甚至頗有些藏著掖著。
    承光帝的舉動，值得深思。
    太子不傻。
    上次派出十名武者相助蘇瑾之事，他做的雖隱秘，卻不敢保證沒有泄露。
    忍住悄悄前往橫刀嶺見見蘇瑾的想法，辦完事後由唐奇因親自護送，如今落足金宵城，明日就要離開，返回京城。
    臨了，便想在霜庭院看場戲。
    霜庭院是誰的產業？
    瞞不過有心溯源的朝廷。
    霜庭院那神秘東家是誰，對虞家也不是秘密，蘇瑾更沒想過此事瞞得過皇家，也沒必要瞞。
    乃至，霜庭院的諜報總部，也不過是明麵上用於誘敵的一環布局而已。
    想把大型勢力玩的轉，凡事不在腦子裏過幾道，繞幾環，還真不行。
    而萬量樓唱《忠魂歎》之時，忘仙樓寫《滿江紅》之刻，皆有皇族之人，蘇瑾在他們麵前沒馬甲可言。
    太子愛戲，是老戲迷。蘇瑾會唱戲，他早有耳聞。
    如今來到北境，稍一問詢霜庭院情況，那真是萬人追捧！
    背後的東家戲曲技藝之高超，更是已被神話。
    虞海澣不妄想能看到蘇瑾親自演出。
    乃至他都覺得，如蘇瑾這般似英雄，如謫仙人般物，也真不該再唱戲了，折辱了！
    沒人有資格看他唱的戲，包括自己！
    可都要走了，又實在不敢去修羅宗看看對方。
    乃至傳信都不敢。
    太子殿下有所覺悟，他那父皇或許就等著自己做出這行為，然後埋著什麽手段。
    他是太子，是承光帝的親兒子，他不怕。
    大不了，這太子不做了，他其實對這位置也沒別人想象中那麽在乎。
    自家父皇，總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殺了自己吧。
    除非對方瘋了。
    虞海澣擔心的，是連累到蘇瑾。
    他很清楚，虞家有多恨這個極運文道者。
    他不想因為自己，給蘇瑾造成麻煩。
    純愛黨，就是這個樣子，不求索取不求回報，一心隻為別人好……
    可來都來了，虞海澣也不認為蘇瑾該繼續唱戲。
    但去由他執掌的霜庭院，在他唱過戲的地方，聽聽由他寫的戲，便算是見過他了吧……
    戲，是他欽點的。
    《梁祝》！
    ……
    雪，越落越大。
    大到遮了眼，大到亂了心。
    泥爐裏上好的炭，燃得正旺。
    暖得了銅質的壺，卻化不開那漸狂的雪。
    融不了那冰結的夜與晝之間，看不見摸不著，卻有天塹的淵。
    虞海澣起身。
    雙手交並揣於袖中。
    積雪融融，夜色濃濃。
    他身形挺拔。
    虞家人的顏，也很抗打，太子被月色雪光氳出一圈皎潔的光。
    “大帥，我們動身吧。再晚些，霜庭院要排長龍了，本宮不想擾民，也不愛排隊。”
    他笑著，厚重貂皮亦被高大身形撐得有棱有角。
    又看了眼北境的雪。
    這，是那男子活著的世界。
    蒼茫，廣闊！
    暴雪，狂風！
    “北境男兒……”虞海澣喃喃著。
    踏步，朝院外走去。
    ……
    金宵城外，此刻也沒了行人。
    這般冷的天，暴風雪也臨，凡人還要趕路就真是找死。
    五千古妖宗騎士收了坐騎，零星數十裏分布於城外，等候號令。
    他們領到的命令是，隨時準備入城馳援聖宗宗主與聖女……
    紀長玲女士是懂怎麽層層給下屬工作加碼的。
    此事若被蘇瑾得知，定會被罵個狗血澆頭。
    五千名精銳高手，由法軀武者指揮，又有飛行妖獸於空中戒備，這是何等規格的嚴陣以待？
    可惜，卻絲毫發覺不了禦空於層雲之上，白衣翩翩仿若神女的那人。
    顧姐姐開啟【天星】形態，又有酆肅傳承。
    漫天風雪，極寒天氣，對她而言微不足道。
    此番歸途行得一半，她終究覺得太慢了。
    想快些回去見蘇瑾。
    那冤家是隨騎兵返程，速度定要比自己這邊快，顧雁翎索性就將遠征軍指揮權交給了厲嘯天。
    然後獨自禦空返程。
    今夜途經金宵城，想起一事。
    “霜庭院就是那冤家開的，裏麵的戲，又都是他根據幻境中百世情劫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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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去看過了！”
    名動天下的大戲，裏麵女主角是以自己為原型塑造。
    哪個女人忍得住不去看？
    清冷形象，霸道風格，顧姐姐平日裏嘴硬，隻說不愛看戲。
    如今一個人途經金宵城……
    “來都來了！”她咬唇。
    也是飛得太高，絲毫不懼風雪，高於層雲。
    一路風馳電掣，也無必要催動【冥宵】感知，便未發覺古妖宗有意隱藏的蹤跡。
    雙方對彼此存在並不知情。
    就著夜色，墜於金宵城無人僻靜處，顧姐姐略微改換容姿，讓自己顯得普通些。
    便朝霜庭院走去。
    買票？
    她那傻徒兒可是霜庭院的狗大戶，在不知自己和蘇瑾關係前，贈過自己一張金票以做討好。
    孝心是有，就是錢花在自家產業上了……
    而這金票，也是真由黃金所製的令牌。
    持有者將享受專屬觀戲台。
    那永遠為尊貴的金票客戶而留的觀戲台，即便客滿也不會給他人使用。
    顧宗主給徒兒的錢，就被那傻姑娘用在了這地方……
    顧雁翎此刻想起這事，也覺荒唐。
    取出金票，便朝霜庭院走去。
    此刻，戲院之外人頭攢動。
    風雪止不住看客熱情。
    顧姐姐發動神通，瞥見今夜將要上演之戲。
    巧了，正乃他與蘇瑾百世情劫的最後一個故事。
    最後，他倆雙雙化蝶，還是蘇瑾不離不棄，將她撞出幻境的。
    往事一幕幕浮現腦海，顧姐姐笑得甜蜜。
    “《梁祝》！除了白娘子外，這戲我最喜歡。”
    她思忖著，也不用排隊。
    金票用戶，有特權！
    ……
    而此刻，金宵城南門小吃街，兩個少女也正並肩走著。
    沒良心的，喚做齊姑娘。
    很有良心的，喚做蕭姑娘。
    二人雙手都沒閑著，滿是吃食，嘴也沒閑著，邊吃邊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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